一出凤藻宫,我便看见皇上长身而立站在风口。
强烈的寒风呼啸的拍打着我的脸,冰冷中带着刺痛。皇上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只是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凤藻宫的大门,不置一语。不知是因为风大还是因为伤怀,他那深邃的双眸隐隐泛着水光。
我踱步上前,站立在他的身旁久久不语。
“风大,早点回去吧。”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对我说话。
“皇后娘娘让臣妾转告皇上,她会让皇上满意的。”我淡淡道。
皇上轻轻地点了点头,依旧旁若无人的继续看向凤藻宫。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给皇后娘娘送餐的奴才突然冲了出来,边跑边高呼道:“皇后娘娘自缢了!皇后娘娘自缢了!”
瞬时间,一堆的侍卫太监涌进了凤藻宫一查究竟。
我蓦然回头看向皇上,只见他轻轻昂起头仰望天空,双手猛地握进后又慢慢地松开。
我知道此时的皇上需要自己的空间,便默默无语的转身离开,对身后的喧哗声置若罔闻,任凭泪水浸湿了我的眼眶。
一个鲜活的生命凄楚的离开了,我的生活又要掀起新的篇章。
刚刚回到文华殿还未进门,我便看见一袭艳丽红衣的玉妍款款而来,脸上还挂着旗开得胜的笑容。
“哈哈哈……。依儿!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玉妍的洋洋得意让我止不住的心惊。
“玉妍!太招摇了!毕竟皇后刚刚仙逝。”我苦笑道。
“哼!她在时咱们不得安生,现在她走了,还不能让我好好地乐一乐。”玉妍满不在乎道。
我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我轻轻地揉了揉,不理一旁喜笑颜开的玉妍,径自的进入殿中。
玉妍紧随我身后踏入殿里。
稍一坐定,玉妍观察了一下我的容色,犹疑了许久,嗫喏半响不敢开口。
我抬眸看向她,问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玉妍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询问我:“依儿,皇后一走,这中宫的宝座……”
我心思一动,转了转眼眸,浅笑道:“论身份地位、家世门第,这个位置你定然是该当仁不让的。”
玉妍听我如是说,略松了口气,笑道:“你这是哪里的话,在这个皇宫里,依你的贤德、才气,自然也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罢了罢了!谁人不知当皇后是个劳心劳力的活计,我这孱弱的身子是断断当不起这等大任,你若有心,就将这副重担接过去吧。”我连连摇头道。
玉妍此时容色彻底的松了下来,她讥笑道:“看你!这是什么话。你若不肯担当,那就只有我来接任,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见我已经放出了口风,玉妍此时也达到了目的。又谈笑了一会儿,玉妍便借故离开。
看着玉妍渐渐远去的身影,我卸下了温和的笑颜,换上了一副清冷的模样。真不知道,曾几何时,我和玉妍在面对彼此时都带上了面具,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内心。
“娘娘!”见我脸色有些难看,红娟端来一杯热茶为我解乏。
我接过茶水,吹了几下却并不饮用,将其搁置一旁,我抚着额头对红娟道:“红娟,我好累啊!”
红娟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我的头揽进怀里,不出一言的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部安抚我。
是夜,又是噩梦袭来,我最终忍无可忍的从惊恐中醒来。
模糊的人影在床幔外一闪而过,我突然起身颤抖的问道:“谁在那儿?”
富含磁性的男声响起“这些夜晚你都是睡得这么不安稳吗?”
我慌忙拉起床帘,急问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人通报,外面的奴才都是干什么的?”
皇上轻笑一声,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朕刚来不久,知道你睡着,便没让他们出声打扰。”
他伸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怜惜道:“难怪你最近憔悴了不少,原来是夜夜梦魇。”
我眼神暗了暗,与皇上相对无语。
静默许久之后,皇上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后去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朕对不起她。她跟着朕辛苦劳累多年,朕从来没有特意的关心过她,连过多的嘘寒问暖都没有。”皇上默默道。
我静静的倾听着皇上的倾诉,不想打断他的思绪。
“你知道吗,朕曾经恨过她。当初她一门心思的要嫁进太子府,为此不惜祈求他的父亲进宫面圣,以圣旨来成全她的梦想。可是她却不知,朕的心早在多年前就给了另一个女子,朕并不想娶她,更不愿被人勉强。可惜皇明大如山,圣旨一下,一切皆成定局。”
皇上转眼看了看我,惨笑道:“为了报复她,朕对她表面上看起来呵护备至,背地里却不屑一顾。人人都说太子和太子妃夫妻和乐、举案齐眉,可谁知道真正的我们私下里却形同陌路。她为了讨好朕,倾尽全力的向朕献媚,带着严氏一族拥护拼命地将朕推向帝位。可是,无论她怎么做,朕依旧无法对她动心。朕也可怜她,同情她,因此朕决定会让她稳坐后位一生,可惜,造化弄人。”
“皇上为何要对臣妾说这些?”我内心微动,疑惑的问道。
“朕只想告诉你,你和皇后不同。朕在乎皇后,只因为朕对她心怀愧疚,而朕在乎你,是因为朕的心在乎你。”
一行热泪从我颊边留下,让我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更加的汹涌澎湃。一瞬间,以往我和皇上的所有事情,全部历历在目。
选秀时皇上对我的惊艳,御花园初遇时皇上的意有所指,仙雨池旁皇上对我的痴迷,我大病昏迷时皇上的关怀和呵护,还有昨夜遇刺时皇上奋不顾身的保护……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瓦解了我冰封许久的内心,让我不由自主的开始关注皇上、依赖皇上。直到今夜我才恍然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慢慢地陷进去了,原来我对情爱是如此的心向往之。
皇上轻轻地擦干我脸上的泪痕,语气温柔道:“今夜朕陪着你,看还有哪些妖魔鬼怪敢来侵扰你。”
我破涕为笑,顺从的依偎在皇上的怀里,任凭浓浓的情感在我们彼此之间汹涌的流动。
突然想起前两日我无意中看到一篇凄美的情爱故事,我不由自主的将里面几句话背出“君若做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皇上听我轻轻楚楚的这几句话,顿时又将我拥紧。
我轻轻地道:“臣妾自幼看惯了内宅里的明争暗斗,对儿女情长很是不屑。刚入宫来,臣妾看到后宫如花美眷如此之多,觉得皇上不是个能托付真情之人。可是慢慢地,皇上对臣妾的另眼相待和呵护备至渐渐打动臣妾,臣妾现在想通了,只要皇上不舍弃臣妾,臣妾必定也对皇上矢志不渝。“
皇上开心的看着我,信誓旦旦道:“朕定不负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