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阑君猛然间回神,她不知为何面对慕苏琅这个无赖会萌生出这样的念头,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抛弃这样荒唐的感觉,紧走几步,眼前大亮。
壁洞尽头还有一个洞口,那光点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沈阑君跨过重重杂草来到洞中,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大呼惊奇。
粗壮的常青藤从洞顶弯弯曲曲的垂泻而下,在这万物俱寂的初春竟然能生的这样愈发青翠,洞顶的一侧有一个圆形的缺口,能看见外面哗哗的飘着瀑布,洞外缕缕冷风夹杂着雨水吹进来寒得彻骨,下方则是一条湍急流窜的地下泉水,靠近一点竟然还能感觉到泉水丝丝冒出的温气,难怪洞壁满是青苔,长年这样冷热交替,就算是上古宝剑也要给它消逝殆尽。
“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慕苏琅低着头钻进来,看着发呆的沈阑君一阵好奇,待看清洞中情景时,也出现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反应,只是这惊奇的反应很快被扑面而来的眩晕代替,他心中突然一秉,暗道不好。
“慕公子不是一向才识过人吗?怎么此时却认怂了呢!”沈阑君嘲笑,弯下腰拧干被雨水淋湿的衣裳。
“虽然我才高八斗,但也有我不知道的……好晕啊……”慕苏琅好像被这满眼的花哨晃得有些迷糊,他暗想一定是刚才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长,导致现在突然见了光亮有些晕眩,他抬手用力的敲敲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沈阑君听着底气越来越不足的话,正想讥笑他一番,刚抬头却看见了面色潮红的慕苏琅支持不住的摇摇晃晃,沈阑君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快步走过去抬手付上他的额头,温凉适度,并不像生病的状态,但面色潮红可不是正常的。
她蹙眉,扶着慕苏琅寻了一块较干燥的石头让他坐下,自己快步围着这个大小适中的山洞察视起来。
沈阑君皱起的眉头越来越紧,发现地面上有许多并未烧透的木柴堆,或者说只是烧开了头上一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寻常人来洞中避雨或者避难通常都会烧火取暖的吧,那为何是一堆又一堆只烧了一端的木柴呢?
“阿嚏!”
慕苏琅舒服的打了一个喷嚏,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发痒的鼻头,抬起头冲着沈阑君露出不好意思的一脸笑,他也不知自己此刻为何会这么反常。
沈阑君歪着头看着他,开口道:“明明没有内力强身,还要逞英雄,这下生病了吧!”
她扁着嘴撇了慕苏琅一眼,把垂泻而下的常青藤撩开了一块空地,藤上开的花呼啦啦的落了一片。
她拢了拢地下多余的木柴想生火把衣服烤干,但接下来,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她不会生火。
“呃……你会生火吗?”这大概是沈阑君第一次在慕苏琅面前示弱,这下让慕苏琅一下来了底气,起身晃晃悠悠的来到沈阑君跟前蹲下身子,戏谑的看着她。
“你这是在求我吗?”
“你爱生不生,冻死活该!”沈阑君丢下一根树枝站起身走回石头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看着浑身湿透的慕苏琅。
慕苏琅吃瘪,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拍了拍胸口,掏出一支随身携带火折子,扭下塞子猛吹一口气,火折子便忽的一下窜出红黄相间的火苗来,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淋湿。
慕苏琅拿着燃烧的火折子孩子气的冲着沈阑君晃了晃,咧开嘴角挑了一下眉,沈阑君嗤笑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他,兀自欣赏起满洞的常青藤来。
“常青藤居然开花了,还是淡紫色的!”
沈阑君由衷的感叹一句,她虽为官商之家,但父亲自幼不许她随意出门,这次私自外出居然会碰上这等事,想到父亲那严肃的面孔,沈阑君惊恐的摇摇头,她想,等回去还是主动请罚好了,或许会少一点皮肉之苦。
“常青藤只有蓝色和黄色两种花色,怎么可能会开紫色的花?”
慕苏琅背对着沈阑君一通乱捣,却觉得拿在手里的火折子越来越沉,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给宴子白吩咐的事中,明明交代只放微量迷药即可,为何此刻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渐渐的不受自己控制了?
“明明是紫色花瓣,不信你看……”沈阑君此刻猛然住了口,吃惊的抿紧嘴唇,扭头看了看慕苏琅越来越疲惫的身子,又看了看满洞的淡紫色常青藤,不可置信的走过去抬手捏起一瓣花瓣,花瓣却随手而落,沈阑君仔细的瞧,发现这常青藤根本就是被人动了手脚,紫色的花瓣并不是常青藤开的花。
她抬手凑在鼻子下一闻,顿时一阵眩晕袭来,脸颊开始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烫,突然觉得有种非常之熟悉的感受,再看附着在表面的白色花粉,不禁大惊失色的连连后退,这哪里是常青藤,分明就是小时候差点要了她的命的植物——短柄乌头!
沈阑君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在料峭的初春,哪里会有这么艳丽的植被?这种乌头无色无味,一旦中毒必致命,但医治及时却会形成终身免疫,怪不得自己一直未发现乌头的存在,倒是苦了弱不禁风的慕苏琅!
“慕苏琅快走,我们怕是中计了!”沈阑君丢掉花瓣拍拍手,快步跑过去拉着慕苏琅的胳膊,几乎使出了全身力,而地下的人儿却一丝未动,看着慕苏琅越来越松的眼皮,咬着下唇思忖一番,终于在他面前半跪下,抓起他的两条胳膊往自己背上一拉,摇摇晃晃的背着他站起身,慕苏琅高大的身子顿时掩埋了沈阑君小小的脊背。
慕苏琅感觉到脚下悬空稍稍回神,侧着头看着咬牙坚持的沈阑君,眼神是那样坚定,这坚定的目光仿佛不是出自一个女子身上,他嗤笑自己,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这般坚定、坚持、坚强的眼神。
“我自己走……”慕苏琅挣脱了沈阑君钳制自己胳膊的手,双脚刚刚落地,便失了重心瘫软在地上。
沈阑君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背着慕苏琅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就在几步之外,那湍急的泉水出现在眼前,她咬了咬牙,抬手抓住裙摆刺啦一声撕下一块布,小跑过去准备将布浸湿,可手指刚碰到水面便极速的缩了回来,那水,虽然温气缭绕,实则凉的彻骨。
她咬牙将碎布完全浸湿后,快速跑回来帮已接近昏迷的慕苏琅捂住口鼻,蹲下身子定定的看着他:“你放心,这短柄乌头对我没有作用,我要进去找一下出口,你乖乖等我!”
她丢给慕苏琅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撩开层层叠叠的常青藤附身钻进去,消失不见。
慕苏琅感受到凉意,强撑着睁开眼睛,望着沈阑君离开的方向出神,他抿唇,此刻竟有些嘲笑自己,嘲笑自己为了一己私欲而陷害一个不相干的人,嘲笑自己明明可以另寻方法瞒天过海,却不顾她的安危而设计引她入圈套,终于,他笑了,笑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有心之人。
阵阵困意猛然袭上眼眸,摇摆不定的常青藤晃花了慕苏琅的眼,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的沉沉睡去。
洞顶的缺口还在不停的滴落着冰水,丝丝凉风钻进来,惹得地上的人儿紧紧的缩了肩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