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指尖触上许奕萧被打歪的鼻梁,捏住,使劲一拧。
咔!一声脆响,鼻梁正了。许奕萧疼的差点栽倒,但目光却紧紧锁着他,眸中没有一丝惧意。
“大哥,乔明远已经死了。”
“死了又怎么样?若不是他妈怎么会变成那样?我又怎么会得自闭症?若不是他,我们该有个和和美美的幸福家庭。像其他人一样生活在一个温暖的世界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双手沾满了鲜血。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过正常的人生活。”
说着眼底泛起猩红,就像在他眼前的就是乔明远,而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那鹰爪一样有力的大手捏在了许奕萧的脖子上……
窒息感传来,大手压在颈动脉上,猩红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义。
许奕萧的脸已经由白转红,汗顺着额头滴在老大的手上。可他愣是哼都不哼一声,静静望着他,似乎在等他挤出最后一口气。
眩晕,黑暗,眼前已经是模糊的影子。多少年了,这种死亡的窒息感陌生又熟悉。
很早以前许奕萧就在想,有天为白立雪报了仇,他一定要好好睡个觉,去全世界旅行,去吃各种美食。找一个他爱的姑娘,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再要一个可爱的小公主。
他要把所有的爱都给予他的妻儿,绝不会让他们受半分委屈。
可现在一切都将在这里落下句点,以老大的个性,若下了杀机绝无生还。
就在这时,忽然老大手下一松,将许奕萧推到了地上。
“你知道你为什么招人烦吗?明明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明明可怜的脸垃圾都不如。可却要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你以为你救了乔家,那女人就会感谢你?别做梦了,她儿子身上流着乔家的血。就像妈一样,无论谈叔对她多好,她心里想的念的还是乔明远。”
说罢,迈着步子重重关上门离开了公寓。
许奕萧一手撑着地,不断干咳着,每咳一下没有愈合的肋骨就扯的整个内脏连着疼。
不受欢迎,垃圾不如。没错,老大说的没错,这就是他的标签。
过去的多少年里,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咬牙走过来。他根本不是救世主,他也会累,会痛,会受伤。可为了白立雪,为了换自闭症的老大,他只能坚强。
他知道,白立雪不喜欢他,因为他是耻辱。所以在他被寄放在谈爸爸家的亲戚那改了许姓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动过换姓的念头。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姓什么,爹不疼娘不爱。说的就是他吧?
他从来没有指望过袁央会接受他,甚至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个温暖的家。虽然有着出色的外表,有着不菲的身价。
但是他骨子里自卑,甚至是自我厌弃。就如当初和童凤雪在一起时,当他意识到童凤雪真的爱上他时,他便怕了。
现在姜青青也亦是如此,他无数次想要摆脱她。可那小妮子像是喝了胶水,紧紧粘着他。
剧烈喘息着,身心无法言喻的疲惫。乔明远死了,他的任务结束了。终于可以离开江城了。
“谈,通知老四和云升。咱们可以回本部了。”
挂下电话,躺在冰冷的地上,眸中没有焦点。没有想到几年的博弈,无疾而终。说实话,他喜欢和乔泽斗智斗勇的生活,让他感觉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一个杀人机器。
他答应乔泽没有证据前,不对乔明远出手,他保护着唯一给过他温暖的邻桌。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有活着的激情。是活在阳光下的。回到本部后,他将再一次跌入黑暗。
虽然他已经极力扭转暗夜,但以前残留的问题并不能一次性处理掉。而且还有一部分比较支持老大,本部现在已经有两极分化之势。
但若不回去,老大和西西里联手,早晚会收了暗夜。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血战。
乔家,灵堂设在主宅后的小楼。乔泽知道,乔明远盼了三年等待白立雪的归来。
可白立雪仅是在拍卖会上出现了一次,匆匆留下一个倩影,便无影无踪。
他装修了小楼,寂寂寥寥。整个人都失去了斗智,再也不是叱咤商界的乔老虎。
过了三年隐士一样的生活,每天下棋浇花,连新闻和财经报纸都不看了。
这是他的忏悔,听姜博腾说当年因为事业,他忽视白立雪太多。以至于最后白立雪失踪,他才开始后悔当初对事业的执着,对乔家家主之位的执着。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失去白立雪后乔明远更加拼命的工作。想要借忙碌的借口,忽视心里的伤痛。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乔明远虽然不是英雄,却也是江城的商业奇人。大概他们那个年纪的人才知道,当初乔家已经是奄奄一息,若不是乔明远恐怕乔家早已成为历史。
黑色的帷布,将小楼染上一层肃穆之色。
白色花,黄色的菊,童芳一身黑色,哭晕了几次。
乔泽和艾薇并排跪在一侧,不停的磕头谢客。童凤雪和姜青青,乔馨然也披麻戴孝跟着一起跪。
乔明远膝下只有乔泽一个儿子,可他对童凤雪,乔馨然,姜青青都当做女儿一般。死者为尊,她们三个晚辈自然是要尽最后的孝道。
这时,沈听语和沈墨凝被佣人带进了灵堂。沈听语素来端庄,沈墨凝再蠢,也分得清场合轻重。
两人皆是一身黑,上香,烧纸。待沈墨凝跪下磕头时,忽然带着哭腔一嗓子扯道:“爸,您还没有来得及看您小孙子一眼,怎么就走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震动了整个灵堂。来的宾客自是有头有脸,江城的大门大户。
纷纷望着沈墨凝,沈听语立在一边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准备去扶。
艾薇抬起脸,眼睛又红又肿,眸中的伤心已经满的快要溢出。可她从昨天到今天也只是默默流泪,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跪在一旁的乔泽也抬起脸,看着沈墨凝,猩红的眼中腾起一抹怒气。
“白蛇,把她带出去!”
白蛇难得穿着黑色西装,清冷的表情在西装的衬托下带着几分俊朗。
他走上前拉住沈墨凝的胳膊,还没使劲就听沈听语道:“阿泽,孩子是你们乔家的。就算你不要,我们沈家也不能瞒着。毕竟你们乔家人丁稀薄,可别在你这里绝了后。”
说着弯腰拽起沈墨凝的另一条胳膊,软声道:“走吧,这种场合孕妇不宜久待。”
沈墨凝甩开白蛇的手,站起身。看着乔泽,一脸心痛。
“阿泽,我先回妈妈家了。你要节哀,我和宝宝等着你。相信爸爸在天上看见,也会开心的。”
可这时,一边被佣人照顾着的童芳忽然站了起来。
“凝凝,你真的怀孕了?”
“干妈,已经两个月了。”童芳悲戚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了光彩,似乎所有的伤心顿时变成了开心。
她立即上前拉着沈墨凝的手,溢着泪说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你爸爸最大的遗憾就是临走时都没有盼到乔家的孙子,这真是老天的恩赐。张嫂,快把少夫妇扶到主宅去休息。听语,你也留下吧。乔家现在白事在身,不方便照顾凝凝,就劳你辛苦了。”
沈听语摇摇头,看了一眼沈墨凝,目光停在童芳脸上。
“都是一家人,这么说不显得生分了?”
乔泽几乎要按耐不住,可艾薇却一把按住了他,朝他摇摇头。
那么多人在,沈墨凝演戏也好,真的也罢。所有人都听进了耳里,若是现在乔泽出口否认,被看笑话的还是乔家。
乔明远一生爱面子,这时候被人耻笑,恐怕到地下也不得安宁。
“不是我的。”垂着头,乔泽回握住艾薇的手。宽大的孝袍挨着,外人并看不见下面的动作。
艾薇没有动,回来这么久,她第一次没有反抗乔泽。
虽然沈墨凝的话也让她很吃惊,可是这次不知为何,她倒愿意相信乔泽。
以沈墨凝的个性,怀了孕早就拿到王牌了。还至于去撞她吗?
“乔泽,爸爸需要一个体面的告别式。”淡淡提醒着,感觉到乔泽渐渐收紧大手。
从没有一刻,感觉他们的心如此近。乔泽轻轻嗯了一声,两人都低着头,再也不说一句话。
沈墨凝离开时回头扫了他们一眼,装了雷达似得眼睛,顿时察觉出端倪。
其实她也不过是猜测,虽然知道乔泽会因为孝顺不揭穿她,可他竟然平静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两个人挨得那样近,那个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想着沈墨凝就恨不得冲过去,推开袁央,自己跪在乔泽身边。
“沈小姐,您住的那间客房一直有人打扫,您和沈夫人先在那里休息一会。我在去收拾一间客房。”
“张嫂,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阿泽的孩子,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乔家的儿媳,怎么能住客房?”
张嫂脸上腾起一抹尴尬,她在乔家做了快有二十年。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乔泽和袁央长大的。
对袁央,她十分喜欢。虽然乔泽面上冷,但她是过来人。少爷心里有谁,旁观者可是看得清楚的很。
这沈家小姐,从小就仗夫人的喜欢欺袁央。一直打少爷的主意,这一次谁知道是真是假。
“沈小姐,您知道少爷的脾气,我也不敢自作主张。要不等老爷出殡后,少爷闲了在说?”
“张嫂,看来你们乔家现在只有少爷,没有夫人了啊?”沈听语站在那,自然的女王范。表情淡然,气质闲定。
哪怕一个音节都不曾高一分,已经让张嫂心肝打颤。虽然乔家的人都知道,童芳已经没有什么地位。可她是少爷的母亲,少爷现在是乔家家主。
而他们也只是乔家的佣人,哪里有资格做决定。张嫂没有办法,只有借口去收拾房间,让沈墨凝母女在客厅稍作休息。
实则从后门溜回了小楼,若是问童芳,童芳肯定会说按沈墨凝的意思办。到时候少爷若是不同意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