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里的人都瞪起了眼睛来,看着池老太爷和紫珏,就算是有张大嘴巴的人也没有发出声音来:虽然手捂在嘴巴上,但没有说出话来并不是因为捂上了嘴巴的原因。
根本就吓得发不出声音来,那捂嘴巴的手也只是下意识的举止。不管是夏氏还是水清等人,都呆立在当场。
老太爷的怒吼声也停了下来,他捂着自己的脸满眼不敢相信;就算脸上有些痛,可是他依然不敢相信的轻轻移动手掌,在他的老脸来摸了又摸,然后他终于确定:他被打了!
还是被自己的孙女给打了!
当真是反了天。就算是问遍整个天下,老子娘等长辈做得再不对,也没有儿女敢和长辈们动手的:那是大大的不孝。
儿女们和长辈不和的有之,但是顶多就是不多说话之类的,还能怎么样呢?谁让那是给了自己骨血的亲人长辈。
老太爷曾经也被长辈教训过,还教训的次数不少;打与骂都有过,罚跪三天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岂能无怨?可是怨归怨的、不满归不满的、生气归生气的,他从来没有反抗过。
顶多就是在肚子里和长辈们的话针锋相对,却绝对不会说出来;可是瞧瞧他的孙女,不止是开口顶撞他,砸了他的心爱之物,还对他动了手。
他指着紫珏:“你敢……”
紫珏打完一掌后本来也有些愣,她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吃惊,老太爷的怒喝让她猛得惊醒过来,看到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她一掌就拍了过去。
打已经打了,那打就是打了,怎么的吧!她自幼在市井之中长大养成的性子,在这个时候爆发,完全的不管不顾了。
夏氏身子摇了摇,退后两步看向身侧的侄儿,她不敢相信紫珏会做出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就算她是有心维护,这大不孝的罪名扣下来,就算是她父亲肯伸手也管不了的。
官府知道后,肯定不会轻饶了紫珏——怎么办?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心慌意乱起来,需要有人给她个主意,但是池子方不在。
夏承勤也是目瞪口呆,说实话老太爷打紫珏的时候他真得生出不少的怒气来:这池家都是些什么东西,半点道理也不讲,半点错也不能归到自己身上嘛。
但是看到紫珏在身子没有站稳后,飞快的反手就给了池老太爷一掌,比池老太爷的第二掌还要快三分,落到了老太爷的脸上时,他真得张开嘴巴闭不上了。
现在这事儿要如何解决?看到姑母的目光,他也以目相询:怎么办?他也真得不知道,紫珏这次还真得做得有些过了。
水清的嘴巴倒是没有张开,但是却因为差点咬伤舌头,在托着下巴吸气,对于紫珏和池老太爷打起来的事情,好像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了。
第二掌打得更用力、更结实,让老太爷的脸上浮现了清楚的掌印,也打得老太爷眼冒金花:多半还是气得。
老太爷气得也不说话了,吃了两次亏的他知道开口只会让自己吃亏,用力打回去才是正经。
可是他哪里是紫珏的对手?紫珏打完两掌后也真得放开了,横下一条心打得兴起,一脚就踹在老太爷的肚子上,把老太爷“蹬蹬”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
他痛得一下子没有缓过气来,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如果这里没有旁人的话,他肯定会忍不住叫痛的,不止是肚子痛屁股更痛啊。
池得顺连忙过去扶人:“老太爷,老太爷,您没有事儿吧?”这话不是白说嘛,都坐倒在地上了能没有事儿?
池老太爷终于醒过味来,我打不过你一个小丫头,可是池府是我的一亩三分地,这里都是我的人。
他指着紫珏恶狠狠的叫道:“给我打,往死里给我打!”什么谋算、什么银钱,在此时此地他全抛到了脑后,只想着把这个冒犯自己的该死小辈打杀了出口气。
夏氏惊呼一声扑过去:“紫珏,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
紫珏不领情推开她,返身拿起长案上的东西就掷了出去:“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不让我活,你们也不用活了!今天我也不打算活了,打伤你们算是得了利息,打死你们算是不赔本。”
她还真得是拼命的样子,对扑过来的丫头婆子们是下了狠手,完完全全的豁出去了。
夏氏看着紫珏的样子,伸手捉过身边的夏承勤来:“倒底出了什么事,紫珏为什么会如此的不管不顾,她不可能会如此的。”
她的心思转得最快,所以马上意味到不对劲,想到她问自己的那一句话:“万氏,万氏倒底了什么事?!”最后一句却不是对夏承勤喊的,她是对老太爷喊的。
能让紫珏如此发狂的,只有一个人;但是她并没有动过万氏一根汗毛,也没有想过去动人家一根汗毛:紫珏如此当然要有原因,那就是池府的人做了什么。
池老太爷终于反应过来,虽然怒气未消却也知道事出有因:“万氏?天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他看向池得顺:“怎么回事儿?”
池得顺哭丧着脸:“小的也不知道啊,只是看大姑娘要离开了,便按二老爷的吩咐给了大姑娘一封信;那信只有二老爷和大姑娘见过,小的真得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老太爷气得跺脚:“他就是病了也不能让人省心吗?弄这么一个祸害来不说,还撩拨她发狂……”就好像一切都是池子方的错,和他这个父亲没有半点的关系。
夏氏听完脸色有些发白,她和池子方多年的夫妻朝夕相伴,最知道池子方的为人;看着紫珏疯狂的打人,下手是没有半点分寸,她颤着声音大叫:“紫珏,你娘倒底怎么了?”
她真得不想听到某种答案,最怕的就是听到某句话,虽然她自己很清楚自己八成是猜到了点子上。
如此,紫珏的一切才能解释的通:一个要走的人怎么会在池府发疯呢?紫珏从来就没有对池府的人与事上心过。
在紫珏的心中,她只有一个娘亲,还有一对弟妹。
紫珏狠狠的推倒大花瓶,又踹出一个丫头去,看着护在自己身边的柚子和莫愁,还有挽晴:三个丫头是害怕的,看她们的脸色就知道了。
可是她们却一步也不肯离开,被人打得很狼狈也没有叫一声,只知道闭着嘴巴和她一起把丫头婆子们打了又打。
“我娘——”紫珏举起一个半大的花瓶来狠狠的摔在地上:“她不见了,被池子方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泪水终于随着话语流了出来,她却不去抹一把眼泪,只是疯狂的去砸东西,疯狂的去打人;婆子丫头们被打得怕了开始躲着她,可是她却追着丫头婆子们打。
她的娘亲万氏不见了,她从此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娘亲;自幼相依为命的娘亲,那个温温柔柔的娘亲,被池子方那个可恶的坏人给弄走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池子方会如此做,所以她现在发狂最恨的人不是池子方,不是池家人,是她自己。
池子方是她的父亲,她认为自己对他只有恨,可是父亲这层身份还是让她忽略了很多:她认为池子方的良心不至于那么坏——那是她的希望吧?
丢下她母女十几年,她的母亲又再嫁人和池家没有关系了,她想池子方没有道理再去对付她的娘亲。
可是她想错了,她还是太小了,还是太天真,还是太把池子方这个父亲当成一回事儿:池子方做了,他对万氏下了手。
他不相信紫珏会老老实实的留在池府,不相信紫珏会对夏氏侍如亲母,不相信紫珏肯心甘情愿的人摆布,所以他用万氏来要胁紫珏。
不是像他见到紫珏时只是口头上的,他在安排人去接紫珏回来之前就已经想过,就已经打算要把万氏弄走:只有把万氏捏在手心里,紫珏才能乖乖的听话。
紫珏在池府努力的活着,为得就是想把娘亲接出来,永远的离开文四那个混蛋;却没有想到的是,池子方这个恶魔早就断了她的念想。
池子方在信中说了,只要紫珏肯听话就能每个月接到万氏的信,万氏也会有很不错的生活;反之,紫珏只要不听话万氏就会吃苦头——池子方说,他不会让人加一指于紫珏的身上。
那意思就是在说,紫珏不按他的安排来,他就让人折磨万氏!
紫珏怎么能不疯,紫珏怎么能不发狂?
就在那一霎间,紫珏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如何的不悔不痛不恨?她没有一把火烧掉池府,只因为万氏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她真得怕池子方会让人杀掉万氏,她现在真得相信池子方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那就是个恶魔,比起文四来还要可恶可恨兼可怕的恶魔。
她来池府根本就是于虎谋皮,落的下场便是羊入虎口。
悲伤与绝望让紫珏没有了分寸,一辈子在池府被人摆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这一辈子也见不到娘亲了:她无法接受,可是池子方却是个不会说不会动的木头人!
就算是把池子方杀掉,也找不到她的娘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