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起头看他,还含着泪泡的眼睛目光灼灼,“这是你说的。”
“嗯。”
她在他口袋中反握住他的大手,道,“好,那么,顾方泽,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年少妄为的她在当时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脑子一热,话就已经说出了口,即便是后来懊悔了,也不过是懊恼自个儿太主动,失了身份与面子。
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顾方泽闻言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黑得深邃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她,忽然就勾起唇角笑了,火车站门口路灯的昏黄光线汇聚在他眸中,奇异的反射出一束细细的亮芒。
他的手温暖干燥,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勾住她欲脱开的手,在大衣的口袋里,私密纠缠着像某种远古时代便已开始生长的双生藤蔓。
他说,“嗯,看在你这么恳求我的份上,我就成全你好了!”说着顿了下,又道,“不过,既然我已经答应你的‘求婚’,那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她那个时候才多大,让他这样一说,急了,咬咬牙冲口而出,“你才反悔呢,反悔的是小狗!”
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总爱状似若无其事的提起这件事,甚至于每个细节,包括她当时哭得鼻涕眼泪都分不清楚这种糗事……于无形中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风啊风啊,请刮走那个说话脑残傻得冒泡的自己吧……
不过从此事也可反映出,顾某人用心恶毒之程度,简直匪夷所思到令人发指。
往事像指间滑过的流水,凉丝丝的在记忆最深处慢慢苏醒,说不上多美好,可每每想起,总有那么点感慨之类的情绪油然而生。
如果顾方泽早点出现在她的世界里那该多好。在她还未爱上苏唯一,还是个嚣张不懂事的孩子前,在顾方泽还是个面目清秀,性情温和纯良的清澈少年之时。
可命运就是这么个玄妙的东西,这些年和顾方泽在一起,她不是没动过心,只是总觉得还不够,原来那么爱,最后还是擦肩而过。每个人一生就那么一个十八岁,蹉跎了就过去了,任她怎么哭怎么闹都没有用。这样的遗憾与剜心之恸,如果再来一次,她受不了。
窗外有鸟儿扑簌着翅膀掠过,她回神过来,扯起嘴角,“你来干什么呀,马拉维穷乡僻壤的,少爷你细皮嫩肉,我怕你受不了……再说,这儿可没什么能入得了你眼的大美人。”哦,除了她的美人儿,小欧琳。
那头默了半晌,估计是被她无语到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女人,少耍点嘴皮,小心带坏了我的孩子。”
孩子。
在心中慢慢咀嚼了一会儿,李涟漪承认,这个词听上去挺舒服,让人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细细绵绵的,像水一样趴趴的瘫在那儿,柔软得几近疼痛。
良久,她才答道,“什么你的?是我的。”
顾方泽接口,语调微微上挑,似是含着笑,“敢问顾太太,没有我的‘努力’,你也能生孩子?再不然,你是现代圣母玛利亚?”还刻意在“努力”二字上加重口气,以示强调。
李涟漪无言以对,抽抽嘴角,又让这厮给占便宜了……
不自在的轻咳了声,她迅速转移话题,“对了,再告诉你件事,我想收养一个女孩儿,叫欧琳!”想了想,又补充道,“她的家人都死于地震,她的母亲也是中国人来的……”
“你觉得怎么样?”她意思意思的征询他的意见,仅供参考。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么她就会坚持到底,小欧琳她是收养定了。
那头略略沉吟,“欧琳……”
“啊,是我取的名字!”她接着道,“另外,我想让她冠上我的姓,可以吗?”继续征询意见。
这时电话里隐约传来一道甜美好听的女声:“顾总,你的咖啡……”这般恰到好处,恭敬中又含着不卑不亢的,很熟悉的嗓音,李涟漪细细回忆了下,是那个混血大美女丽莎小姐的。
果然是在办公啊。
国内现在也不过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喝咖啡,看来不止熬夜一宿那么简单。
于是本能的继续狗腿,“别喝咖啡了,你回去休息吧,你那么大的公司,也不缺这么几个小时。”
顾方泽却是不理会她的“关心”,淡道,“为什么?”
“什么?”是说她收养了欧琳,还是她为欧琳取名?
“为什么叫欧琳?”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是高兴,但也不像是在生气。
李涟漪不由想起了杜程程先前的一番话,顿了顿,语气自然的答道,“没什么,这是她的小名的谐音,我觉得欧琳比较顺口所以就这么叫了,如果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也是可以改的。”
顾方泽轻嗯了声,也不再多问,只说道,“名字还不错,不用改了。你在马拉维哪里?”
“啊?”话题转得太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现在在马拉维哪里?我好让丽莎定机票。”他很有耐心的重复道,还加上个关键句。
李涟漪惊愕,原来少爷他不是说笑……
可是……
她困难道,“你真的可以不用来,我们过几天可能要跟着救援部队离开马拉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