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带给她危险和灾难还能做什么?
习风会这么想,顾少骅倒是觉得意外。两个人正要走,手术室的门却开了。
一个护士走了出来,走到容卓的面前道:“容少,孩子需要输血,请您太太准备一下。”
容卓尚未反应过来,抬起头来问:“为什么要她准备,我不行么?”
护士笑了:“容少您是A型血,宝宝是O型RH阴性,我们医院里这种血浆不够用来做手术,好在您太太在这里,所以也没什么问题的。”
容卓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是个什么问题。
良锦突兀的站了起来:“为什么要用血?宝宝流了很多血么?”
容卓控制住良锦转而向护士发脾气:“没有血浆不知道打电话到别的医院去调?!”
护士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何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只是输个血而已,小孩子,输别的血还怕有什么排异反应,输父母的不是更安全么。
她唯唯诺诺的道:“好,我马上打电话去找血源。”
“不用了!”
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低沉的男声,良锦慢慢的望过去,几乎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天崩地裂了。
习风包扎好伤口之后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没有了斑斑血迹,可是单薄的布料掩饰不住一圈一圈缠绕不休的纱布。
顾少骅走在习风的后面,投给了良锦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良锦双腿发软站立不稳。
习风本来刚刚受伤失血了,大家这么忙了一天,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却还没到开灯的时间,他的脸色在走廊里显得惨白惨白的。
容卓挡在中间:“不用了,这是我们的家事。”
习风看向良锦。
那种眼神,恐怖的吓人。良锦打了个寒颤。他终于知道了她最大的一个秘密,他知道了躲躲是他的女儿。他知道她瞒了他这么多年。
他以为她已经嫁给了容卓,他听着躲躲一声声的管容卓叫papa。
她把他骗的好惨。
习风越过容卓,对着护士道:“抽我的,我是O型RH阴性,这位良小姐,是A型血!”
护士自然也认识他的,担忧了看了一眼他的伤口:“三少,您今天自己也受了伤,流了不是少的血!”
习风从来没这么吓唬人过,他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和表情,他吐字清楚,语速适中。可是连医院里的这个护士都知道习风今天的心情,那是非比寻常,不一般的糟糕。
他抡起袖子,重复了一遍:“输我的!我是孩子的父亲。”
对旁人来说,这是多大的秘密啊,多大的晴天霹雳啊,那护士一听这话就赶忙连连称是,引导着习风去验血抽血。
躲躲在人人眼里,都是容卓的孩子。
这一会儿,突然变成了习风的。
任谁都不敢轻易的去触碰这桩秘密。
习风走后,良锦十分无力的坐在了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容卓见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方法哄她。
其实这会子,连容卓自己也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他要怎么办。
当习风知道了躲躲的身世后,良锦还肯不肯留在他身边了,如果良锦和习风重归于好那是不是来躲躲也要一同回到习风身边去了么?
他只是想一想而已,只是想一想就揪心一样的疼。
护士很快的捧了一袋血过来,良锦看都不敢看一眼。
手术结束之后躲躲被送到了普通病房,小小的孩子睡在雪白的床单里,就这么小小的一点,良锦一直从来都是不忍心看躲躲受病害的折磨。
容卓在病房里接到了百合姐姐的询问电话,藤井一听躲躲病了就责怪容卓和良锦没有及时告诉她,当即就要从日本飞过来,容卓知道她身边一向有很多麻烦,所以怎么可能不阻止:“姐姐,您就别跟着添乱了好不好?”
藤井百合隔着个海峡就开批:“是你给我添乱!我从法国回日本的时候躲躲还好好的,转眼人就进医院了,就你们A市那个医疗技术,我不放心。”
容卓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挂了电话,看着良锦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躲躲。良锦对躲躲,比藤井容卓都要严厉的多,只是这个是她千辛万苦才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担心,不宠爱的。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良锦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便道:“我给你去买一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良锦还没说话,他又道:“不许摇头,又不是什么大病,你弄成这个样子,我又得紧张了!”
好像她想说什么,她想干什么,他都是知道了。
良锦笑了笑,想来也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你乱说什么,我怎么样子,你说起来我倒是觉得饿了,容少亲自去叫外卖,那得多大的面子啊。”良锦一连报了几个地名的招牌菜,连河西和大闸蟹都叫上了。
容卓连连咋舌:“女人,你有没有必要这么狠!”
良锦摇头晃脑的道:“容少送外卖,难得难逢啊!不宰一刀怎么成?快去吧,顺便去问问医生躲躲醒来了之后能不能吃点什么,要注意什么,都问清楚了。”
他素来对躲躲都是极度的上心:“你放心!她也是我的宝贝!”
良锦在他走之前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杜仲亨那里,你别太难为他了,我想,他不知道躲躲是我的女儿。”
“他?”容卓扬扬眉毛,他差一点忘记了还有这个人没料理:“我不难为他,但是他起码得把这件事的好好的给我交代一下。”
容卓去了十多分钟之后,良锦听到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她以为容卓去而又返,便说:“你又落下了什么?”
谁知道一回过头去看到习风站在门口。
良锦迅猛的站了起来,动作太大以至于踢倒了刚刚坐着的那根椅子,可是她条件反射性的挡在习风和躲躲中间。
这个动作,大大的触动了习风。
良锦最防备的人,到底还是他,可是床上的那个孩子,到底是他亲生的孩子不是么。
他走过去,今天除了躲躲,最受伤的就是习风了,肩膀上的刀伤已经骇人,前段时间的枪伤怕也没有这么快痊愈,又硬是坚持给躲躲输了00cc的血。
良锦看他的脸真是白到了一定的程度,可是他这一次,连苦中作乐的心思都没有。
他慢腾腾的走过去,扶起刚刚良锦踢到的那根椅子,顺势坐下来,抱歉的笑笑:“我得坐着和你说话。”
她放松了下来,她本来以为习风会对她吼,就他那个性子,急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可是他显得那么无助,因为伤痛,也因为这个突然到临的消息。
他没有力气再和她闹。
习风一直看着床上的躲躲,看得锦觉得,他怕是想把躲躲放到自己的眼底,时刻的看着才好。
这件事,始终是她骗了他。
她瞒着他
所以良锦很自觉的道歉:“对不起,孩子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他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了良锦的这句话。
习风笑了起来,像从前一样,露出白白的牙齿,毫无心机的对着良锦道:“不要说对不起。我们两个,早就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了。”
他收起笑容:“可是,小锦,你真的狠,这么狠!”
他的语气,像在追忆一个好久好久之前的梦境:“从前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总希望有这么一个孩子,不要是男孩,一定要女孩,女孩多可疼啊,长的要像你,漂漂亮亮,傻乎乎的闺女。她大一点,我就可以把带她去游乐场玩,到时候,我把我们的闺女顶在肩膀上,我想,我肯定比别的爸爸都有劲,都高。”
良锦没想到,习风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知道我的身份的时候,我甚至还想着,要是我们有一个孩子,你就算知道了我是谁,为了孩子你也肯答应留在我身边的。”
空调到了时间,自动关上了。良锦很久很久都沉浸在习风的这两句话里。都没有发现室内的温度在一点点的变热。
孩子,他们两个孩子。
世界上,最宝贝的宝贝。
她的衣服完全的被汗水湿透了,她的喉咙像被又细又利的铁丝捆住,铁丝的那头拽住她往下落,可是她又不知道拽着铁丝的到底是她自己还是别的人。
她手忙脚乱的去拿遥控器,按了两下也没反应,习风把遥控器从她手里抢了过去,对着空调按了一下。
凉风嘘徐徐的送出来,她也没有好受半分。,可是这件事,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该解释清楚的。
“孩子的事情,我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是我这么做是因为……”
习风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你这么做,是对的,孩子和我扯上关系,除了会给他带来危险,还能给她什么?”
良锦没想到习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却在让她继续吃惊:“哈哈,小锦,你知不知道,一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今天看到你和容卓在一起我才觉得我真是一只癞蛤蟆,我不该打扰你的生活,也不该给躲躲带来危险。我从来不曾保护过你,也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