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问题,她终于笑了,这是她和他再次见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她不自觉的摩挲着手上的婚戒:“我很好,前几天结婚了,我先生是一个拳师,人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我们的新房就在鹤城区,杜……师兄你有空可以去我们家做客,不过我先生最近不在家,他带队去意大利参加比赛去了。”
她在叙叙的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杜仲亨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一样的温柔的幸福的神情,她似乎成熟的不少,从前的尖锐了棱角在时光的打磨后慢慢的现出了温润的光泽。她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一样,点亮了他的世界,她还是那么的好,那么的美,可是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两人分手的时候,他都还觉得自己没错,他身上有责任和义务,他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了她的日子,他辗转难眠精神恍惚,他也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再见到她,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他是真的在失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当初放弃的是整个世界。
可是她再也不属于他了。
他一种用良锦觉得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她觉得心慌,还好粥上来了,她只管埋着头大吃特吃。
他刚要说什么,她一直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整个人都差点弹了起来,立马按下接听件放到耳边:“嗯……我是……嗯,好的,我马上回去,十分钟吧。”
她放下电话,如释重负的对他笑了笑:“我来了一份快递,需要马上回去取,杜师兄,抱歉了。”
他很快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来道:“我送你。”
她觉得抱歉,他那份粥还没有吃几口:“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他却异常坚持,结了帐重复一句:“我送你!”
良锦耸了耸肩,送就送吧。
杜仲亨送他回家,车刚停稳她就隔着玻璃看到了单元楼下面站着一个穿着快递马甲外套的男子。
良锦打开门跳了下去,一面说着抱歉的话,一面低头签字。
杜仲亨随后下了车。她签字的时候微微侧着头,侧脸甜美异常,红红润润的仿佛还飘着果香。杜仲亨想起了她念书的时候为了考英语伤透脑筋,于是常常在图书馆临阵磨枪,他常常出找她,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低着头和字母纠结者。他有时候不愿意去打扰他,便不叫她,找了个远一点的位置看他。她也是这么侧着头看书写字,看着看着便会心不在焉的飘飘窗外,不自觉的嘟嘟嘴。等他过去找她,她就会兴奋的对她做鬼脸,然后迫不及待的把书收起来。
这样看书……她顺利的过了五次四级……不过那个时候她满心都是他。
不像现在,她拿着快递向他道别,连笑容都是疏离生分的。杜仲亨看到了快递上面国际两个字,才知道她为何签字的时候笑的如此开心,她的丈夫是在意大利吧,这应该是他送来的吧,杜仲亨真的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产生了好奇,是谁能在短短的半年内把良锦带入婚姻的殿堂?
她走过来几步本来还打算跟他说几句客套话,谁知道兜里的手机又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她抱歉的看了他一眼,自己也有点尴尬,今天电话怎么这么多呢?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
“喂,您好,我是良锦。”
“你说什么,王叔叔,我妈妈怎么样了?”
“要不要紧?严不严重?”
杜仲亨隔她不远,听到电话那头一片嘈杂,还有乐队敲敲打打,大号小号唢呐声音杂乱不堪,仿佛是在奏着丧乐。他看着良锦再几秒钟之内剧变的眼神不自主的握紧了手上的车钥匙。
他等着她慢慢的挂上了电话,抬头时连眼眶都红了,可是她使劲的咬住下嘴唇,并没有让一滴眼泪落下来。她望着,比他意料之中的要坚强:“杜师兄,可不可以送我去车站。”
“上车,我送你!”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拉开了车门。
没有什么可不可以,只要她开口,就算是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他都愿意做。
杜仲亨甚至没想到,后来,他甚至愿意为了良锦对不起自己胸前的那枚警徽!
杜仲亨把车速提到最高,一连闯了几个红灯。交警的巡逻车已经跟在了后面,他干脆把警铃放出去,那辆奥迪便闪着红光警铃大作的冲了出去。后面的巡逻车见到这个情况便放弃了追逐。杜仲亨素来深沉内敛,那里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他什么也顾不得,甚至连开车都不专心,看着后视镜里良锦的一张脸,小小的一点,那一双血红的眼睛便格外的凸出。可是她不哭,从得到这个消息开始一直都不曾哭。她并不是不难过,左手握在右手上,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白嫩的肌肤上。如玉的皮肤上映出了很多月牙样的粉色印子。
良锦一直盯着前方的道路。
一辆辆的车子被他们超过,可是路这么长。从鹤城区到东站明明不远,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要开这么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路上的的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被搁在油锅里煎熬。她的心被紧紧地揪着,脑海中仍旧是一片空白。她拼命地安慰自己:我不能想了,我也不要想了,见着妈妈就好了。那个老顽固都还没骂够她,她都还没答应她要做个乖乖女,她怎么可能就不在了!
她看似很镇定,其实脑袋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去想,如果只是真的,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因为这样的心慌,所以当杜仲亨把连续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后,她才发现他根本没打算把她送到车站,而是把她直接送回泉乡。
他的解释是,现在根本没有回泉乡的车了。
不管是什么样子,良锦都没有精力去深究了。下车的时候,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杜仲亨正打算上前去扶。却被她一把推开。车刚刚停下的时候她就看见了那些白色的挽联和花圈。
她从小的讨厌白色,讨厌花圈,她要跟妈妈大吵一顿,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要她回家。
她带着这样凶狠的神情进了院子。王叔叔一见她就迎了过来哭的一把好嗓子都已经坏掉了,那嘶哑的声音在跟她说些什么,她什么都没听见。她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她的目光越过王叔叔,投向了屋里放的那一副棺木,冰冷的黑色,绝情的黑色!
最后一次见妈妈,还是四年前被知道自己报了A市的警校时,母女两大吵了一顿,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跟母亲起了争执,明明自己不适合,却一意孤行的报了警校,母亲亦是放下了狠话,没死就不要回来了!她明知道妈妈从来都是憎恨A市,憎恨警察这个职务,憎恨它们夺走了她的丈夫,夺走了她的幸福。
可是现在,她还活的好好的,妈妈却不在了。
王叔叔的话还在耳边:心肌梗塞,去的很突然。
她听不进去,直往那个黑色的棺材上扑。她跌倒在棺材旁边,双手攀在棺材的边缘,用力知道折断了自己的指甲渗出血来,很多人上来劝她,安慰她,杜仲亨奋了力的拉住她都被她推开了。
直到妈妈的脸一寸寸的露在她面前,她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这为什么是真的!她都还没让妈妈看到,她怎么把A市的黑社会绳之于法!她都还没看到她怎么替她报仇!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躺在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小屋里,院子里的丧乐声并没有消停的趋势。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小屋。
杜仲亨和王叔叔在院子里忙碌着,招待前来悼念的人群。她不敢看放在正屋里的那副棺木,她什么都不想,只是机械似的走了过去。
醒过来的良锦表面上奇迹般得镇定,连杜仲亨的面上都有几分悲伤,她脸上却如死水一样,不管是笑还是哭亦或是悲伤都是没有的。可是醒过来的良锦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她一丝不苟的按着泉乡的礼节和王叔叔一起安排这母亲的追悼会,A市的警察局派了人前来悼念被良锦以妈妈不喜欢见故人的理由挡在了门外。
三天后,是良锦的妈妈出殡的日子,杜仲亨看着迅速消瘦下来的良锦出了深深的担忧之外,真的无计可施,她好像把自己关了起来,关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说什么都跟她无关,她也是通通听不到的。
意大利
习风从顾少骅那里接到了良锦的消息,当即把手下叫道过来:“给我订最快的机票!”
被叫道的小子是如实交代:“风哥,今天没有航班回国了!”
习风当场一拳踢毁了一根精致的仿古长椅,眼球几乎没瞪出来:“你娘的不会给我包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