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踱回小区,不期然撞见势利眼提着菜篮子走出来,我着慌地瞟向东方天煞原来站的地方,还好他不在那里了。
两条人字拖在我跟前站定,这个尖刻的女房东劈头就质问道:“死丫头,一大早在这里干什么勾当?又去哪里闯祸了?招蜂引蝶是吧?”
我顿时有种当场昏厥的冲动,但为了赶紧找到东方天煞并把他送走,我还是勉强支撑着回道:“我跑步去了。”
精明的势利眼目光自上而下扫了我一身,狐疑问道:“跑步?怎么没有流汗?”
“擦、擦了!”我心虚地回道,隐隐觉得脊梁骨有一行冰凉的汗从后背一直往下滑。
“擦了?”这个多疑的女人仍有些怀疑。
“嗯,我得回去换一身衣服。”丢下借口,我赶紧从她跟前逃走,再跟她掰下去,难保被她套出方圆百里之内东方天煞和梅延凯两个男性!
如果让她知道我昨夜看着一个男人给我洗衣服,还跟另一个至今还未承认我是他女儿的男人站在小区门外聊了大半夜,我必然躲不过一顿大批斗,最后被驱逐出穷人小区!
想着这些惊悚的画面,我加快脚步急匆匆朝地下室的楼梯奔去,就在我抬脚踏下第一个阶梯时,背后突然传来势利眼的一声厉喝:“站住!”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难道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么?
在势利眼的字典里,但凡涉及到金钱和人命的问题都是大问题,当然其中也包括且不限于与此二者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因素。
比如某个成年男子半夜为我洗了特殊时期的贴身衣裤这种敏感事件,又比如我在离路灯较远的昏暗角落跟一个无论外貌和资产都能与养小情人的花边新闻沾边的老男人聊到天亮。
这两者都可以让这个单身二十多年、并且处于更年期状态的女人联想到风花雪月的银糖蛋白画面,然后延伸到未婚先孕,最后便是关系到一条小生命的问题了!
过去没有妈妈的10年里,无论在势利眼面前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误,只要我一个微笑,就能令我幸免于难。
于是,这一刻我竭尽所能地展现出自认为最倾国最倾城的笑容,回头一看,穿人字拖的那位却以她丰姿犹存的S型侧面对着我,她此刻如钟馗再世的面目也不是冲着我,而是对着穷人小区外面那条街的某个未知的生物。
我急匆匆扫了地下室楼梯的方向一眼,没有发现东方天煞的身影,便决定先满足此刻滋生的强烈的好奇心。
自记事以来,势利眼只对三种人凶,一是熟识的人,二是欠债的人,三是受制于第一种人的人。
她不可能大清早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吼“站住”,绝对不可能!
我轻手轻脚走回小区门口,却见势利眼突然踩着人字拖奔上街,一面大喊着:“还想跑?给我站住!找死?”
莫非是第二种人?
一看她的踪影消失,我也跟着飞跑出去,但刚拐出小区门口,我就被眼见的人震住了……是梅延凯!她喊着站住的人竟然是梅延凯!她不是说过不认识我爸爸么?她怎么会认识他?
我贴着小区的围墙往外挪步,想接近点好听清他们的对话,意外出现在我肩上的大手却阻止了我前进的脚步。
“小爱,别过去!”一个温柔的嗓音在我耳边提醒道,身后的庞大身躯旋即挡到我跟前,作势要把我拉向地下室的楼梯方向。
“你还没走啊?”我蹙眉问道,脚步跟着他的拉力往小区里退,却离势利眼和梅延凯越来越远了,我压低声音急叫道:“别拉我啊!我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快放手啦!”
石膏脸回眸冲我柔柔一笑,特意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偷听要是像你走那么近会被发现的。”
“可是他们原来是认识的,她骗我,她骗了我……”我撅着嘴,委屈地重复着,眼泪止不住溢出眼眶。
自从16岁那年,妈妈在医院里失踪后,势利眼就从我爸爸的大学同学变成只见过我爸爸几次背影的生人,这会儿他们又好像变成熟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也骗了我。”石膏脸轻声哄着,一手轻抚在我头上,一手拿着他的大屏手机,拇指快速点摁着屏幕,不到几秒钟就把手机摆到我跟前,笑问:“这样听他们说话是不是比较安全点呢?”
“嗯嗯!”我狠狠地点头,贴过去和他一起看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角度是小区门口60度的场景,监控器应该就在小区的围墙上。
令我意外的是,石膏脸的手机竟能轻易看到小区里不知何时安装上的监控录像,这让我产生随时随地被监视的恐慌感,但这种恐慌眼下显然没有录像中那两个人的对话重要。
女房东愤怒地扯住梅延凯的衣服,后者眼睛瞪得巨大,被惊讶和恐慌的恶鬼缠住了似的,极力想挣脱却又被吼住了……
“你终于肯死回来看一眼了吗?”势利眼紧紧捏住梅延凯的手臂,尽管她的手不能完全包住他的手臂,身高上她也是弱势,她的气势却丝毫不输给这个高她一个头的男人。
然而,我最关心的并不是势利眼问了什么,而是梅延凯的反应和回答。
他眼里的惊讶渐渐消去,恐慌也渐渐被愤怒取代,他局促地叫道:“我只是刚好经过而已!”
“刚好经过?6年了!看着你回P市,看着你风光,看着你带个孩子回来,看着你在媒体面前大秀父女情深……”监控里,势利眼每控诉一句就往他胸口上砸一个拳头,这样的攻击对梅延凯显然不痛不痒,却令她自己掉眼泪,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从手机里传来的啜泣声也能判断她此刻正在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