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铁门打开了，随着一股浓郁的烟酒味，郁孟白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倚在门口。
“怎么这么慢？”他伸出手，抬到叶小绿眼前，让出一个位置。“郑老板呢？”
“咖啡馆里睡觉呢，昨晚画画太晚了，没有回去。”叶小绿没有将咖啡交到郁孟白手里，而是边说边硬挤出一个缝隙来进了屋，放在桌上。“郑舞已经正式请我和小雪打工了，今天开始外卖都由我来喽。”
“你们不像打工的。”郁孟白冷眼看了看她，自顾自坐到沙发上，并不招呼她，径自加好糖包奶包，像喝水一样仰头喝了一口咖啡，很快放回到桌子上，擦了擦嘴，“这味道不对。”
“不对就对了。”叶小绿冷笑一声，随便将堆了满地的衣服踢成一团，坐上上去，“既然外卖服务生都换了人，那咖啡师傅当然也有人代劳喽，放心吧，这是小雪精心煮了一个小时的，可是她第一次替咖啡馆煮咖啡哦，我已经品尝鉴定过了，很好喝啊，只不过我没有放那么多糖和奶，其实说起来，郑舞说你已经买了一年多这种咖啡了，有什么意思呢？吃这么多糖，你就算不怕糖尿病三高，也不怕变成大胖子吗？”
“你说完了吗？”郁孟白阴着脸等她聒噪完毕，待叶小绿不再开口以后，才拿起咖啡杯，尽数倒在茶几上一盆塑料盆栽里，站起身，俯视着她，“你的咖啡味道不对，我不付钱，如果明天再送这种咖啡来，我就找你老开除你。”
怎么这家伙和原司青一个毛病，喝不完的咖啡和酒都要倒进花盆里？恶作剧很好玩吗？
“站住！”叶小绿一拍桌子，也站起来，唤住郁孟白要向屋子里走的脚步，“你说不好喝就不付钱啊？我们正午咖啡馆从来也没说卖咖啡师的招牌，一向都是郑老板自己亲自煮的咖啡，季雪是他的徒弟，学得分毫不差，连郑老板自己都说没有分别，怎么到你这里就味道不对了？究竟哪里不对你倒说说看，说出个合理的理由来，不然乖乖给我付钱。”
郁孟白回头，皱眉，看着叶小绿的目光一僵，旋即眼里冒出异样的光芒。叶小绿也不甘示弱，回瞪过去，两人如此僵持着，眼神在半空中霹雳交锋，为着一杯已倒进盆栽滋养塑料花的甜到腻人的重口味卡布其诺。
良久，郁孟白才道，“我不想说。”
“我看是没理由，你在无理取闹！”叶小绿迎头应战，决计不想空手而归就对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你这里也是我第一回送外卖，你想让我自己掏腰包替你付钱么，做梦！”
郁孟白闻言目光一紧，别开眼神，四下里张望无焦距地环视着，须臾，回到叶小绿面前，才道，“我是做梦。”
叶小绿一挑眉，仿佛终于找到机会了，迟疑着道，“你是梦白。”
郁孟白摇摇头，“我姓郁，叫孟白，孟子的孟，白色的白，你以为我跟你很熟，关系很好吗？直接就叫我的名字？你该叫郁先生。”
“这样啊，那好吧。”叶小绿倒也不抗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收据，上前一步递给他，“郁先生，一杯卡布其诺5元，三杯以下另加送餐费元，一共7元，请付账。”
“你送来的卡布其诺不是我要的，我拒绝付钱。”郁孟白倒也不含糊，誓要赖掉这笔钱了。
“哪里不是你要的？难道换个人送来就不对了？连郑老板喝得都是出自他手的味道，小雪学东西很快的，你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快付钱，不然我打110报警了。”
“我说过了，我有理由，但我不想说！你要报警随你的便！”郁孟白不理会她，径自要走回到套间里去，“我告诉你警察来了我也不会付钱的，不想在我这浪费时间就出去，门关不关都无所谓，小偷都不会对我这间垃圾箱感兴趣。”
“你还知道自己这里是垃圾箱啊？”叶小绿叹了口气，摇头道，“为什么？明明有好的出路偏要在这里自生自灭？怎么不回到电台去？你不知道到现在还有很多听众怀念曾经的午夜梦话么？”
郁孟白离去的背影一僵，顿了顿，回过头来，伸出手，远远地指着叶小绿，“我警告你，别跟我提午夜梦话我，我这辈子都不想听见这四个字。”
叶小绿一怔，声音缓和下来，“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是梦白喽，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恨自己热爱的事业和节目，你不知道你帮了多少人吗？他们都很感激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后一期节目有个……”
“不记得……不！我不是什么梦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经病，真不知道郑舞找你来送咖啡究竟什么意思……”
“是我要来的！”叶小绿打断郁孟白的话，上前一步，直视着他，委婉而清晰地道，“我是为了来找你才来的湖州，也是为了你才在郑舞那里要了个工作，我……半年多前想来时是为了离开北京，来这里看看你，可是当我看到你，我才想认识你，认识你又想多了解你，因为你终归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午夜梦话的最后一期节目的最后一个电话，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他居然让我穿女人衣服？妈的，那个变态居然让我穿女人衣服？”东东在电话里咆哮着，一波又一波侵袭着原司青的耳朵。
“东东，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他妈的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东东愤怒地打断他的话，那声势像是很不能从但是里钻出来，指着鼻子骂原司青，“你喜欢的女人你自己不去追？让我昭君出个什么塞？她现在拿我当玩具随便送给那个破变态画家，他到底是煮咖啡的还是画画的？一会儿让我穿个女人衣服，一会儿让我金鸡独立一个小时，幸亏我东东练过，不然被他玩儿死了，我今天走时他可告诉我了，说明天要给我上石膏，我他妈的又没骨折，上什么石膏，他不是画画的，是个煮咖啡的吧？我看他那个咖啡馆就是个幌子，谁去了也好不了！原司青，你不是喜欢叶小绿吗？再不去抓回来，早晚在里面成丧尸也不稀奇！”
原司青将手机举在手里，离开耳朵一段距离，仍听得清清楚楚，如此悠哉地听完，直到里面没了动静儿，才又放回耳朵边，“东东，冷静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