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婧婷闻言,对李然不免有几分失望,这个人为何会如此冷漠无情,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李然的过去,陆婧婷知道得并不多,只是无意间听霍东起提过一句,他是个孤儿,自幼无父无母,饿得半死不活时,被蔡岚给捡回了府里。
也许因为,他从来拥有过家人,从来感受过亲人之间的温暖,所以才会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日子。
李然的冷淡反应,让陆婧婷知道了该怎么做,她微微叹息,挥挥手让李然退下,随后叫来了碎玉过来。
碎玉的眼睛还红肿肿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陆婧婷,眼神中带着几分期盼,几分犹豫。
陆婧婷望着她,神情怜惜道:“碎玉,你过来。”
碎玉应声来到她的跟前,从陆婧婷深沉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开口问道:“夫人,他是不是不肯?”
陆婧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温和道:“碎玉,是他有眼无珠,看不见你的好。他既然如此,你也彻底放下这段心思,好好地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碎玉闻言,身子微微一僵,眼泪瞬时夺眶而出,似乎深受打击。
陆婧婷继续道:“你也别伤心,你跟我这么久,我不会委屈你的。福安这个人虽然不错,但你若是不喜欢,我也不强迫于你,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意思。”
碎玉闻言,连忙跪到地上,俯身磕头,磕得咚咚作响。
陆婧婷阻了她的莽撞,只道:“我知道你今日不好过,就不用留在这里伺候了,下去歇歇吧。”
碎玉也知道自己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惹人烦心,便没有推辞,应声退了出去。
她才出了门,便立马用手捂住嘴唇,生怕自己哭出了声,害得夫人烦心。
碎玉一路掩面跑了回去,院中负责打扫的小丫鬟见了,不免心生疑惑,还以为她是做错了什么,被夫人训斥得哭了。
小丫鬟们有些担心,得了空便想要过去安慰她几句,谁知,碎玉将房门紧锁,谁也不见,只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
小丫鬟们又是敲门,又是劝说,见她迟迟不愿开门,便一个个蹲下身子,用耳朵贴着窗棂去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却只听见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李然无所谓的态度,着实是让了碎玉的心,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分量。
傍晚时分,霍东起出门归来,他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和陆婧婷说话。
陆婧婷也愿意听他说话,听他说起那些外面发生的新鲜事。
霍东起抿了两口茶,只见屋中伺候的丫鬟不是碎玉,本也没做多想,随后听闻福安今日过来求人,大感意外道:“嗳?福安那样沉默的性子,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
陆婧婷闻言,微微一笑:“大爷也真是的,亏得福安跟了您那么多年,您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霍东起伸出手掌,抚了抚陆婧婷尚未显形的小腹,笑了笑没说话。
陆婧婷随即问道:“那大爷对这件事这么看?”
霍东起一脸无所谓地摇摇头,“我没有意见,你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碎玉是你的得利人,你若是舍得,我自然是没意见。”
陆婧婷见他没有替福安说话,心中略感欣慰,霍东起平素最讨厌琐碎的事情,所以家里面的事情,他都是让陆婧婷做主,很少亲自过问。
陆婧婷微微含笑道:“那我就自己看着办了。”
霍东起点头“嗯”了一声,又抚了抚她的肚子,询问道:“你今儿在家里可好?身子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陆婧婷摇一摇头:“我好得很。”此番有孕和前两次相比,倒是出奇的安稳,害喜的症状也不严重,一点都没有受罪。想来,这个孩子真是个贴心的,还在娘胎里就知道心疼人了。
霍东起见她脸色红润,很是放心,继而握住她的手道:“你的身子要紧,别为了那些下人们的琐事费神烦心。”
陆婧婷柔柔笑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陆婧婷睡醒起来时,发现侯在身边的人是碎玉,微微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碎玉一改之前悲悲戚戚的样子,平静如常,躬身小声道:“夫人如今有孕在身,奴婢怕她们笨手笨脚地伺候不惯,惹您烦心。”
陆婧婷披衣而起,回头看了看还在沉睡的霍东起,携着碎玉的手,去往净房梳洗打扮。
洗漱过后,碎玉亲自上前过来给她梳头,陆婧婷透过昏黄色的梳妆镜,望向碎玉道:“看你的样子,可是想好了?”
碎玉的手上微微一顿,默默点了点头。
“那福安的事,你是肯还是不肯?”
碎玉抬起头来,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声道:“奴婢全听夫人的安排。”
陆婧婷沉吟片刻道:“福安说来也算是个厚道人,看他那么喜欢的样子,你若是真的跟了他,日子倒也不会难过。”
碎玉垂下眼睑,点头道:“奴婢听夫人的,大管家是个好人,奴婢愿意嫁给他。”
陆婧婷听了她的回答,并未从她的脸上看见丝毫欢喜的表情,心知她还是未能完全放下李然,便又道:“你可要想好了,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既然决定选了福安,往后就要对他一心一意。”
碎玉轻咬着下唇,用力点头道:“奴婢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奴婢一定好好侍候大管家。”
陆婧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淡淡道:“好,下午我会告诉福安一声,也好让他高兴高兴。”
按说,依着福安的年纪,早该成家娶妻了,可他却一直拖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他跟了霍东起多年,若说从未亲近过女人,那肯定是玩笑话,但他碰是碰,却从来不乱来,很是爱惜自己的身子。
风月场上的逢场作戏,只不过是为了慰藉寂寞而已,他心里一直十分清楚,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过日子。
前几年,福安天天跟在霍东起身边转悠,对内院的丫鬟们并不在意。不过大约半年前,他过来来给陆婧婷请安,正巧碰见了碎玉在院子折花,不由心中一动。
原本那个瘦弱的少女,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可人儿,因为她总是陪在陆婧婷的身边,姣好的姿色完全被主子的明艳压了下去,总是不太起眼的样子。
福安原本也是心中微动,谁知回去之后,满脑子里想得都是她折花含笑的样子,提起来,却放不下了。
福安从此对这个小姑娘上了心,时常过去借着给夫人报账请安的由头,和她说上几句话。渐渐地,他的心中多了几分少年热血般的冲动,想要尽快把这个女人据为己有。
这天下午,陆婧婷派人请福安过来说话,福安一路急匆匆地赶来,气喘吁吁的样子,一看就是一路跑过来的。
碎玉就站在陆婧婷的身边,微微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福安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待见碎玉也在这里,不由心里暗喜。
陆婧婷随即道:“福安,我昨天问过碎玉了,她答应了。我会尽快选一个好日子,给你们成亲。”
福安闻言,立马喜笑颜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多谢夫人成全。”
陆婧婷淡淡道:“成亲之后,你要好好照顾碎玉,千万别辜负了她。”
“是是是。”福安连连点头,
碎玉依旧站在陆婧婷的身边不说话,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福安欢欢喜喜地走了,陆婧婷回头望向碎玉,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出声道:“事已至此,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毕竟是只有一次的人生大事,陆婧婷不想委屈了碎玉,所以拿出一百两银子给她置办嫁妆,碎玉自己原本也是有些积蓄的,但陆婧婷不让她用自己的钱,让她好好留着。
陆婧婷选的日子就在十天之后,是个黄道吉日,福安自然是欢喜地接受了,碎玉也没有多说什么。
自从决定要嫁给福安之后,碎玉还从没有笑过,就连小丫鬟们过来道喜,她也是淡淡的,丝毫没有待嫁新娘的那种喜悦。
又过了两天,到了霍天佑学剑的日子,碎玉准时带着少爷去找李然,她原本想差别人送的,可偏偏霍天佑不喜欢旁人,只听她的话。
碎玉很是怕见到李然,只将霍天佑送到了门口,便不愿进去了。谁知,霍天佑却牵住她的手,非要拉着她一起进去。
李然正等在屋里,见她和少爷来了,不免起身迎接道:“少爷您来了。”
碎玉故意低头不去看他,只是缓缓松开霍天佑的小手,沉声道:“少爷只能练半个时辰。”
李然看着她低垂的脸,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似笑非笑道:“嗯,我知道了,你且在这里等着吧。”
碎玉一听见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中忽地一酸,只低着头不再言语了。
李然带着霍天佑去院中练习射箭,只留她一个人留在屋内,碎玉抬头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咬住嘴唇,红了眼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