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阿玉才起来要去烧水，就看到韶韵一骨碌坐了起来，她的动作太快，竟是把阿玉吓了一跳：“姑娘……”
“睡不着了，我也起吧！”韶韵说着拿起放在旁边的衣服穿了起来。
阿玉没吱声，只是无意识地看了看窗外，好像在瞧太阳是从哪边儿升起来的。
“啊，韵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天香很是稀罕地看了看韶韵，清清淡淡的眉眼，说冷却又不那么冷的气质，怎么都不会错了，是韶韵，可是……做了一个跟阿玉同样的找太阳看的动作之后，天香再看向韶韵，愈发透着疑惑，真奇怪，今儿怎么早起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难道我平时起得很晚吗？难道我就不能早起一回吗？韶韵满心的不爽，沉下脸点了点头：“嗯。“
天香察言观色的水平是最好的，即便这些年并没有那么经常使用，这项技能也没有生疏，看到韶韵的脸色，立马转了话题，“韵儿早起想要吃什么？”
“随便。”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天香不慌不忙地往锅里加了一把小米，韶韵喜欢喝那种香浓软糯的粥，只要有这么一碗粥，有没有菜，吃饼还是吃馒头，都是不介意的。
早饭本就简单，等到天香做好了饭，阿玉帮忙摆好桌，韶志也打着哈欠出来了，他穿着家常的衣服，衣襟没有系好，窝窝囊囊的领子配着他那歪着的身子，怎么看也都跟正人君子沾不了边儿，倒像是无赖闲汉多一些。
离了那身捕快的衣服，谁能相信这样的人会是公务员呢？
“咦，韵儿今天起这么早？”韶志早上的心情大约还不错，一个大大的哈欠打过，伸着懒腰看到韶韵在桌旁，有些诧异，口气却带着淡淡的调侃味道。
“是啊，今儿天气好。”韶韵随口胡扯着，根本不在意不远处的乌云凝聚是为了什么。
知道这话不靠谱的天香没有追究什么，管他什么原因，早起晚起还不都是那碗饭，不会有什么不同。
“阿玉，你也下去吃吧。”
若是韶志不在，让阿玉同桌吃也没什么，若是韶志在，这位骨子里头大男人的根本看不惯一个丫鬟跟主子同桌，哪怕在别的时候他并不以为自己是什么主子，但吃饭的时候就不行，谁抢自己盘里的菜那真是眼中钉，断断容不得。
这种霸道的性子也就韶韵了解一二，想想自己小时候，这位是连孩子的口水都嫌的，害得韶韵每次亲他都要先咽一口口水，确定亲他的时候不会因为漏嘴巴而涂他一脸口水，不然的话，这位直接扔了她的心思都有。
穷人家的女儿本就不是多么精贵的，不然哪里还来那么多扔掉的女孩儿溺死的女婴？
后来发现韶韵并没有讨人厌，又或者是终于培养了一些父女天性，不那么嫌弃了，这才能够在一个盘子中下筷子，不然，韶韵都是先拨到饭碗里再吃饭的。
而韶韵讨厌天香的一点，也有这人没被韶志嫌弃过，即便知道男人跟女人之间都有了那种关系，再嫌弃对方的口水多半是不可能的，但是每每一对比，觉得自己这个做女儿都还曾被嫌弃过，而那个后来者居然得以那般特殊，心里就有些不平衡。
若说韶志这一点，倒也可以算作是洁癖，可见韶韵爱干净的性子从这儿来说也算是一脉相承。
“叩叩叩——”
早饭时间，不受欢迎的敲门声让韶韵皱了皱眉，这个时间，谁来敲门？
“来了！”阿玉在厨房吃饭，放下饭碗去开门的速度也快，自从上次挨了韶志那一脚，每逢韶志在家，阿玉就有些怯怯的，潜意识害怕那人脾气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给自己一下狠的，上次腰上的淤青可是过了好久才下去的。
门打开了，门外微笑而立的石清让阿玉愣了愣神，这个人，怎么还来？
任谁在吃饭的时候被打搅都没有什么好心情，尤其韶志还不是个脾气好的，韶韵都做好他要发脾气骂人的准备了，谁想韶志只是黑着脸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昨天跟韶叔说的事情……”石清笑语温和。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老子都答应你了，还想怎么地？催什么催，催命……”不耐烦地皱眉摆手，韶志撂下饭碗的声音极大，“一会儿衙门开了我就让韵儿去，你赶紧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骂声依旧响亮，却似缺了一些底气的感觉，经常听韶志骂人的韶韵很快分辨出了其中的不同，也理解了那话语中的意思。
石清之前来过一次，他所求的事情不会有变，而爹爹竟然答应了，这是什么意思？
瞪大眼看着韶志，韶韵满是不敢置信，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答应？
虽然知道自家爹爹在某些方面缺少常识，比如说他就从来不认为自己找了一个妓女做继室会给女儿的婚事带来什么影响。但是上衙门，上衙门可是要开堂的啊，那哪里是好女人该去的地方，他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不等韶韵开口，天香先急了：“什么衙门？上什么衙门，咱家韵儿可不能上衙门啊，名声还要不要，那可是要毁了一辈子的！”
石清将要转身，听到这么一句，不由说：“还请放心，孙兄说了，他会为韵儿妹妹负责的。”
“什么意思？”韶韵愤恨的目光投向了石清，自己的婚事什么时候需要外人多嘴了？！
曾经对孙适道有的那点儿好感也因为此时形同逼迫的感觉而消失无踪，说到底，韶韵最爱的那个人是自己，对自己有威胁的，怎么还能是朋友呢？连眼前的石清，也是怎么看怎么厌恶，小时候积攒的那点儿好感度也是一滴不剩了。
石清笑了笑：“韵儿妹妹还是问问韶叔吧！我先走了。”
“当家的，你可不能糊涂啊，那牢里头关着的可是杀人犯，咱们家犯得着跟他们沾边儿吗？这件事可不能答应，你忘了……”天香一着急险些在韶韵面前说漏嘴。
“咳咳。”
听到身后阿玉的咳嗽声，天香猛然醒悟，忙道：“这件事你可不能答应，咱们家韵儿怎么能够去外头这样抛头露面，坏了名声可还了得，那可真是毁了一辈子的前程啊！”
纵然对天香有万千不满意，但是这会儿看她这么急切地为自己考量为自己说话，韶韵心中还是有点儿感动的，也不那么焦急了，俏脸一板，“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凌凌的声音好似夏日里的冰泉，冷到了人心里，却也让人头脑一清，韶志说：“都别说了，婚事什么的先不说，反正韵儿还小，衙门的事，韵儿一会去衙门一趟，戴上面纱，只管把事情说清楚，帮那个姓孙的脱了嫌疑就成，其他的也不用多管，我去衙门打个招呼，保证这件事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顾不得剩下的半碗饭，韶志抓起咬了两口的馒头边往外头走边咬着吃，那恶狠狠的模样把天香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她一辈子都是看着男人的脸色过日子的，这时候再急也不敢把自己倚做依靠的男人给逼急了。
“姑娘，这可怎么办啊！”阿玉见天香说不上话，韶志又是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急得直跺脚，这个当爹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不怎么办。”韶韵冷静下来，仔细想着这件事的蹊跷，石清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被天香给拒绝了的，即便当时韶志不在，但天香没理由会对韶志隐瞒这件事，而之后韶志也没说什么，可见是同意那样的处理方案的，但是为什么今天猛然来了这么一句？
再看他的表情，也并不是愉悦的，从石清一来就拉下了脸，倒像是……倒像是被石清逼迫一般，但，石清一个读书人，家人都不在这边儿，也没什么有权势的关系，他凭什么逼迫韶志这个赖皮惯了的捕快呢？
不是韶韵看不起自家爹爹，而是早明白自家爹爹绝对不是男子汉，想当初为了活命跪地求饶都肯，旁的更不用说了，只不过是让自己上个公堂说几句话，不伤筋不动骨的，在被人威胁的情况下，韶志这点儿取舍还是拎得清的，只是，他到底为了什么舍了自己的名声不顾？
这一点若是没有办法弄清楚，这公堂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自家爹爹那个人，大男子主义总是不是时候，他一言而决的事情，家里人若是敢不同意，打骂都是轻的。
“姑娘……”阿玉急得火烧蚂蚁一样，来回转圈。
天香看韶韵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忙吩咐阿玉道：“阿玉，你去外头看看，让韵儿静一会儿。”
接到天香的眼色，阿玉明白了点儿什么，这是要找自己搬救兵讨主意，点点头，顾不得等韶韵同意，扭头就向外头跑，这时间不等人，等到衙门开了，若是姑娘去了，那世子那头可是定然不成了，即便是良家子也有旁的碧玉在，何必非要一个上了公堂名声坏了的？
不行，姑娘一定不能够去公堂，不然以前的辛苦都白费了。
“且别想了，小心想得头疼……”天香心疼地看了一眼韶韵，说到头疼，眸光一亮，“啊，竟是忘了，头疼，对，头疼！你快去床上躺着装病，我去给你找大夫，这门一反锁，就是你出不去你爹也怪不得你，我看他也不是诚心的，拖得一时是一时，总得弄清楚他为什么非让你去，咱们再想办法！都怪那个石清，读书人竟然也这么坏的，真是……”
天香也不傻，话语间显然明白了一些韶志的心意，这么多年的夫妻到底也不是过假的，不说心灵相通，些许默契还是有的。
韶韵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天香，她竟是一直小瞧她了，这办法不错，至少拖延一时还是能够的，乖巧点头，低垂着的眼帘怎么看怎么有些黯淡伤心的味道。
把韶韵撵回了房，看着她盖上被子躺好，天香又叮嘱了几句话，连饭桌都来不及收拾，抓起钥匙就出了门。房门上锁的声音传来，韶韵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事是怎么闹的？只盼能够回转韶志的心思，不然还真是麻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