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四下无人,兰四娘也没有改口,依旧称呼自己是少主,那么她也就不必避讳什么了,直言问道,“这大白天的,燕舞楼也做生意?”
她的意思是,妓院不是做晚上生意的吗?怎么这会儿作为老鸨的兰四娘已经上妆上阵了?
兰四娘笑了起来,在玉娇旁边的凳子坐下,说道:“习惯了,每日如此,再改不了。昨日往郊外去,我也是别扭了许久,总觉着脸上少了些什么,出不了门。”
“哈哈……原来如此。”玉娇可没想过古人也有不化妆不出门这习惯,不过看兰四娘现在的打扮,的确是风尘之中的一朵红花,还是朵艳花,将昨日的素净纯白都掩饰地密密实实地,教人看不出来半滴。
所以说,人靠衣装这话,一丁点儿都没错。反正玉娇是觉得,兰四娘这山寨老鸨比真的还真几分!
笑嘻嘻地吃完早饭,兰四娘便要开始与她说正事儿了。玉娇也领悟到这会儿要涉及正题,有些浑身不自在,况且这会儿身上还穿着单衣,若是有不知趣的人撞进来,自己岂不亏大发了。
于是别别扭扭地选了套燕舞楼里的女装换上,在凳子上正襟危坐,开始听兰四娘讲课。
上回兰四娘正说到一个“说”字,第一重意思说完了,该说说这第二重意思了。既然话到了这里,那自然也得从这里说起。
不过兰四娘却并未率先提到这些,而是神色专注地打量玉娇一身及腰长发的女子妆容,微敛着神色,似乎觉得哪儿不妥。
玉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虽然说过分华丽,但是还算是合身。她生就比其他同龄人要长得高挑,这会儿虽说是十四岁,可已经像自己当年十七八岁的身高了。大概是玉望山以前把她喂养地太好的缘故,她长得挺拔尖儿的。
“四娘,怎么了?我这样是不是挺怪的?”也不能怪兰四娘,打自己从玉家搬出来之后,大多数时间她都是以男装出现在人前,现在突然间换回了女装,让人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兰四娘摇头,道:“是属下考虑不周,下午属下就命人买几套公子的衣裳过来。”
“……呃?”这个玉娇可不能理解了。这里不是燕舞楼吗?如果她一个男子出现在这里的话,岂不让人家都生疑吗?
她怔怔看着兰四娘,不解其意。
兰四娘掩帕轻轻一笑,自说自话地摇头道:“不成不成,少主……呃,呵呵……以后属下僭越,在人前可得称呼少主‘小玉’了。”
“唔?”玉娇越发糊涂。
兰四娘道:“罢了罢了,往后少主就该明白了。咱们还是趁着其他掌使没来之前把该学的都学了,以免有些人借机捣鬼。”
“借机捣鬼?”玉娇心里一杵,“四娘的意思,是……有人不欢迎我?”诶?她还以为她回归玉家大业是众望所归呢,原来不是?那些不是的人,为什么不欢迎她?
她困惑地看着兰四娘想得到一个结果,可是兰四娘这会儿已经不再看她,似乎并不想回答玉娇的这个问题。
兰四娘腹内斟酌着,稍稍回忆昨天早上在郊外宅子里跟玉娇说的那些话,便不再解释关于各路掌使的问题。转而说道:“不知道少主还能不能回答出来,属下昨日说的那些问题。”
这一记回马枪,杀得玉娇直瞪眼睛。脑中转悠了一阵,才轻轻吐出一口不大甘心的气来,咕哝着回答道:“昨日正谈到‘说’字,第二重意思。”
“那么请少主试着回答一下,‘说’字第二重意思为何?”兰四娘轻轻一笑,执杯倒茶。
玉娇刚吃饭早饭,急着抹嘴,没成想兰四娘这么快就给自己出考题了。看来自己在这燕舞楼的学生生涯也不容易挨得过,还能靠写扎实的功夫。
想了一阵,揣测一般地回答道:“呃……这第二重的意思,是不是就是……”第一重,代表掩饰身份,那么这第二重代表什么?面上明显地底气不足,偷偷瞄了眼兰四娘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玉娇都想把脑袋直接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就是……就是……呃……啊,是不是就是说别人?”除了说自己,那剩下的除了说别人还能有什么?玉娇觉得这个回答真是太妙了。
兰四娘的脸色却微微一凛:“请少主自重。”
“啊!”太过得意忘形,玉娇几乎站在了凳子上。这会儿被兰四娘一说,才乖乖又把双脚放回该放的地方去。
但是对于玉娇的回答,兰四娘还是给予了肯定的。欣慰地颔首道:“不错,一曰于己,二曰为人。那么少主又知道什么叫‘说人’吗?”
“唔……”这个问题太复杂了,玉娇觉得自己现在压根儿没有什么精神去想这些。她目前只想睡几个好觉,吃几个饱饭,然后等端木易的回信。只有等端木易安然无恙,并与孟岩唐澜小两口顺利会合之后,她才会将整颗心放下来。
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兰四娘,人家这般花费心思地教导自己,而她这个受惠者却在一边胡思乱想着什么,这对他人绝对是一种藐视性的存在啊!
于是立刻挺直腰骨,正正经经地回答道:“‘说人’,大概意思就是,要人云亦云,散播流言?”对不起,她只能想到这个了。
兰四娘一听,立刻将捧在掌中的水碗往桌子上轻轻一搁。
玉娇的心陡地一跳,微微尴尬,脸上赧红,噎蠕问道:“怎……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好像是有些不够光明正大。可是特务这个职业,本来就是比谁更加隐蔽的。当初诸葛亮下离间计,不就是用了散布流言这一招吗?那流言的源头,除了蜀军细作还能有谁?
她其实觉得自己一丁点儿都没说错。
兰四娘眼神不定:“老主人曾经说过,并不打算少主走上这条路的,但是没想到,少主天分如此。以少主智慧不为天下统一出谋划策,真是浪费了。”
“啊?”玉娇吃惊。
兰四娘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道:“当初属下刚入老主人门下,老主人也用这几个字考过属下。属下愚钝,只回答了这‘说’字的其一,其二却是再难回答地出来。老主人却也颇为赏识,说这天下间能说出这二重意思的人,寥寥无几,我已算是当中佼佼者了。而今见少主机智回答,当日老主人的话历历在目,不禁让属下汗颜。属下相信,以少主智慧,定能叫那帮人心服口服!”
“……”这都什么跟什么?玉娇傻眼,“等等……四娘,你的意思是?我说得对?”歪打正着了?玉娇咋舌。
兰四娘意外:“怎么少主觉得有错?”
“……”玉娇哑言了。她不过是随便说说,竟然真的被蒙对了!难道,自己真的天生有此能力?生来就是做探子的?
心中迷茫了一阵,兰四娘又说话了,道:“少主的智慧属下佩服不已,相信接下去的几个字,少主也一定有自己的理解了。”
“啊?这个……”玉娇的胸口跟吞了只兔子似地,噗通噗通直跳。眨巴眼睛瞅着兰四娘,这时候竟然一句话都吐不出来。怎么搞的,明明是听兰四娘讲课的,怎么这会儿都成了自己一个人打圆场了?她可吃不消啊!
脸上红了一阵,又变得一片白。
睡想兰四娘轻轻笑了起来:“既然少主都已领会,属下就不必多问了。属下这就为少主安排一切,之后几日,就请少主委屈在燕舞楼中。”
“啊,这个倒是不委屈,不过……”有些话难以启齿,她又怕兰四娘认为是她玉娇看低了她。不过她是真的不喜欢燕舞楼这个地方啊!想到当晚问到的那种令人昏聩的迷香,她就脊背打颤,恨不得立刻洗个澡,洗个干干净净的,洗去一身迷香。
“不过?”兰四娘顿了下,目光之中含了些锐利,“不过什么?”
“呵呵……”玉娇挠头,“没什么,我是想说,我在这儿扮成男子,真的不碍事吗?”
“哈哈哈哈哈……”兰四娘风情一笑,笑得几乎花枝乱颤,道,“燕舞楼别的不多,就是多的俊男美女。少主你这般天姿国色,还怕人怀疑?呵呵……属下不瞒少主,让少主屈居燕舞楼也是老主人的意思。燕舞楼中鱼龙混杂,信息纷繁,少主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要取其中精华,去其中糟粕,提炼最为有效的交到属下手中。这便是少主的第一项训练……至于具体事宜,属下自有安排。”
“……”将兰四娘这一大段话消化光,兰四娘已经飘飘然地出了玉娇的屋子。轻轻阖上门,在外头叮嘱了几个丫头几句什么,便一路远去。
玉娇猜测,自己是不是让兰四娘给看管起来了?也就是说,兰四娘从一定程度上成了自己的法定监护人?
她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开始要训练自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