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心怡转身的那一刹那,月亮被乌云遮掩,寒风肆掠,沈心怡在高翔的引领下慢慢走近乾清宫。大殿里面,依然是浓郁的药香混合着鎏金香炉中发出的龙涎香,窗户依然是紧紧关闭着,使得大殿里面异常的沉闷。
宫人挽起珠帘,沈心怡走入内室,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刘钰此时正斜倚在榻上,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只是在昏黄烛光的掩映下,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让人忍不住有些害怕。他的眼睛半闭着,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睡着了。
宫人走过去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皇上,梅妃娘娘来了。”
刘钰的眼睛立刻睁开,视线转到沈心怡的身上,似乎还在迷茫中,瞳孔中毫无焦距,不知在看向哪里,好一会儿,似乎才反映过来,对着沈心怡微微一笑:“怡儿来的真是迟呀。”
“臣妾来迟了,让皇上久等了,还望皇上赎罪。”沈心怡温顺的弯下腰身向刘钰告罪,语气十分的温柔。
“无妨。”刘钰笑起来,咳了几声,声音沙哑得道:“朕也知道,如今怡儿主理各宫事务,忙得很,只怕是累坏了吧。”
“臣妾不累,都是些许的小事,哪里能够和皇上的辛苦相较呢?”沈心怡笑着道。
“呵呵,朕有什么可辛苦的。”刘钰笑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朕现在不过是闲人一个,什么都干不了。”
他的话语之中带着凄凉萧索的意味。沈心怡一时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刘钰这些日子总是时不时的流露出满含讽刺意味的话语,让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刘钰看着身边的内监,挥挥手道:“都下去吧,朕要和梅妃说说话。”
宫人恭敬的低着头躬着身慢慢退出去,大殿里面就只剩下沈心怡和刘钰两个人了。
刘钰对沈心怡招招手道:“怡儿,你快过来吧,不要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了。”
沈心怡走上前去,坐在床畔,轻轻的问道:“皇上,晚上的药吃过了吗?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刘钰点点头,没有说话。
寂静的寝殿里面,忽然“啪”的一声,原来是一盏宫灯中的蜡烛爆出了一个灯花。随着微风,烛火摇曳,影影绰绰。
刘钰的视线又转向那盏金色的宫灯,陷入了回忆里面,满脸是温柔的笑意,道:“怡儿,你还记不记得,朕初次临幸你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屋子里面的灯也爆出灯花,可是喜事连连的征兆啊,怡儿,你说是不是呢?”他的话语里面充满了怀念和无奈,又夹着些许嘲讽,眼神在灯影下诡异莫辨。
沈心怡的不安渐渐加深了,就好像上辈子的事情一样,似乎是刻意遗忘了吧,没想到刘钰竟然还印象深刻,可是自己好像已经忘却了。她温柔的一笑道:“皇上真是好记性呀,臣妾都快要忘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手腕上传来剧痛,是刘钰紧紧地抓住她的皓腕。
没有想到被病魔折磨得心焦力竭的他,手腕依然是坚定有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久生病的缘故,他手上的肌肤似乎变成了透明的,青青的血管清晰可见,骨骼突出,咯的她的手腕隐隐生疼。
“呵呵,原来你都已经忘了啊?忘记了……”他在嘴里面呢喃着,眼神阴郁,怒气从眼底渐渐升起。
沈心怡的心脏急剧的收缩起来,眼睛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轻轻呼了一口气,平静心神道:“皇上,天色已晚,您累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他的脸上猛然浮现出决然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异常,锐利的眼神盯着沈心怡,用清冷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说道:“要休息吗?怡儿,你还真是体贴周到,不过,朕还没有死呢?再说,朕已经休息的够久了。”
沈心怡怔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背就狠狠的撞在了床沿上,接着就被刘钰狠狠的甩在床上,随即刘钰的身子就覆了上来。
沈心怡惊慌失措,挣扎起来,可是忽然之间刘钰的力气变得出奇的大,好像要把自己这两年多来所受的委屈、愤怒、压抑、欲望就要以这种方式发泄出来。他把沈心怡紧紧地箍在怀中,不让她动弹,紧的她都呼吸困难,气也喘不上来。
沈心怡所有的反抗,就这样消失了,那是因为刘钰的怀抱充满了绝望和暴戾之气。她的手腕被刘钰捏的好疼,都要麻痹了。沈心怡甚至怀疑自己的骨头是不是都要断裂了。还没有等她从痛楚中缓过劲来,刘钰已经贴近了她,在她耳边急迫地说着什么,沈心怡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刘钰的动作愈发激烈起来。
好痛,好痛,她忍不住挣扎了几下,刘钰的动作更加狂暴了。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了一年多的男子,沈心怡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是想要证明什么,还是希望占有什么?此时的刘钰就好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想把心里面的怒火彻彻底底的发泄出来。
沈心怡觉得时间似乎停止了,什么都感觉的不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疼痛而僵硬,刘钰边喘气边颤抖,他的肌肤依然苍白宛若幽灵,触感十分的冰凉,凉意一直渗透到自己的骨子里面,连血液都冻住了。
寂静的寝殿里面,独留急促的喘息声和情欲的气息,以及压抑的呻吟声,昭示着这场激烈而癫狂的情事。
透过层层帷幔,隐隐可见外面的宫灯发出昏黄的光芒,金线绣成的斗帐因为剧烈的动作和挣扎一颤一颤的,床榻跟前上的龙凤红烛已经很久没有点过了,似乎都已经落满了灰尘,而那更远处的青铜穿衣镜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黑灰,黑乎乎的像是地底的深渊,要把人给吞噬掉。
身体上的剧痛,内心的屈辱,让沈心怡闭上了眼,眼泪悄悄滑落。
这场狂暴的欢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痛的已经麻木不堪,刘钰也终于支撑不住,平静下来,他松开钳制住沈心怡的手,伏在沈心怡的肩头久久不起身。
沈心怡很想要挣脱开来,可是赤裸的肩头上传来湿润的感觉,让沈心怡的身子微微战栗,刘钰他到底怎么了……她很想要去看刘钰的面容,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刘钰,该如何安慰他。他们终究是两年的夫妻了,虽然她不知道对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感情,三分真七分假,还是虚情假意,亦或是没有半分真情,深宫中的女子能够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爱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她们所求的不过是金册上的名分而已,那高高在上的权利和荣耀罢了。
可是,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样的疼痛?似乎跌进了痛苦的深渊,怎么努力也爬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钰依然一动不动地伏在她的肩头,沈心怡忽然觉得他是不是晕过去了,就在这时,殿外的内监传来一声轻呼,一瞬间就打破了大殿里面的沉闷。
“皇上,皇上,太医要为您请平安脉了。要不要现在传过来?”那是高祥的声音,十分的小心翼翼。
刘钰冷冷的一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面回响,显得十分的诡异。他从沈心怡的肩头抬起身,没有看她的状况,躺在床内,用十分疲惫不堪不声音说道:“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声音十分的冷淡,就好像面前的是一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沈心怡挣扎着起身,慢慢地挪动身体下床,好痛呀。她此刻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什么滋味都有,不知该如何去描述,激烈而矛盾,痛苦腐蚀着她的心,已经在也无法忍受,她捡起地上破碎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过还是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没有告退,身子颤抖着,脚步不稳的走出了乾清宫。
走到门槛处,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看到刘钰似乎在拭去自己的眼泪,不对,他是不会流泪的,应该只是汗水吧,那是自己的错觉吧。
似乎感受到了沈心怡的目光,刘钰放下帐幔,把他们两个人阻隔起来,陌生而又熟悉,咫尺之间似乎又遥不可及。
转过头去,踏出殿门,再也没有回头,那样一个骄傲自负的人,想要对他说同情安慰的话,只会让他感到羞耻,而不是真心的安慰。
那一夜之后,刘钰就好像恢复了精神,似乎养好了身体,就要痊愈了,开始传唤大臣,询问军国大事,处理军政大事。虽然还没有像以前一样去上朝,但是每天上午都会坚持召唤大臣前去乾清宫寝殿,刘钰就躺在那里,听着他们说着各种事务,处理着国家大事。
对于刘钰这样的变故,让夏承志和刘皓都措手不及。让他们觉得十分的惊讶,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
短暂的愕然之后,对于刘钰的种种表现,他们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听之任之,就像是默许了一样,似乎是放任自流了。
对于刘皓来说,刘钰开始处理朝政对他是有利的,可以让被夏承志一直压抑的他暂时缓上一缓,松一口气,但是仍然不能放松警惕。
而对于夏承志来说,刘钰已处理政事,原本由他全权把持的朝政被他立刻削去了一大半,但是他似乎丝毫都没有感到刘钰恢复处理政事所带来的压制感。也许,他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刘钰的这一番动作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刘钰的帝王威严完全显露出来,就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皇上应该是身体痊愈了,不再想要做一个空架子,正在试图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在沈心怡的眼里面,这样的情况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如果刘钰能安心静养,应该能够再多活个几年,可是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如初就想要夺回自己的权利,那才是太天真,就算是他把那些势力都收回自己的手中,但是很快他就可能卧床不起,再也无法处理政事了。只怕夏承志已经知道他的病情,就是在静静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一旦等到刘钰病逝的那一天……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真的是不敢预料,也不敢去想。
刘皓这几天也格外的忙碌,几乎看不到人影,看来他已经在为最坏的打算做准备了。陈志已经被安排出宫去了,和在太白楼的诸葛先生商量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原本沈心怡是想要把陈志安排在刘钰的身边保护他的性命,但是看看现在的刘钰,还需要别人来保护吗,他已经在肆意的挥霍自己得之不易的生命了。
沈心怡也和以前一样,常驻乾清宫里面,在那里的时间很多,几乎都不回自己的寝殿了,日日夜夜侍奉着刘钰,端药、奉茶,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那个疯狂的夜晚过去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淡漠,就像一汪死水,泛不起半点涟漪,有时也会让沈心怡经不住怀疑,那一夜到时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还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梦醒了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后宫依然是平静无波,但是前朝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钰在恢复处理朝政之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命令礼部重新隆重的操办夏承志的九锡大典,并且昭告天下,大肆表彰夏承志地功绩。还下旨,要在新年的时候,由夏承志在神武门代替他举行朝拜祭祀大典和献俘仪式。
旨意一出,天下皆惊。
这样突如其来的决定,就好像平地惊雷,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刘钰的一道旨意,就将朝中各方势力的僵局全部打破了,不管如何的病弱,他终究是大楚的最高统治者,别的人再怎么样权势滔天,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会被天下人所认可。所以刘钰的旨意,没有人违抗,都在遵照执行。
虽然在旨意发下去之后,立刻就有礼部的官员上奏折称这样由臣子代替行使帝王的权力不和体制,请皇上收回成命。甚至还有官员跪在午门,整整一天,以求皇上取消成命。夏承志也亲自上表推辞,说自己万万不敢。可惜这些都不能动摇大楚帝王的坚定意志。在刘钰的连连旨意之下,天下人皆知,已成定局,没法再更改。
刘钰到底是为了什么,沈心怡也在琢磨,但是怎样也想不透,难道真的已经绝望了,心灰意冷,想要借着这样的方式把万里江山交到夏承志的手里面。
沈心怡呆呆的坐在乾清宫被宽大屏风隔起来的小隔间里面,静静地等着刘钰处理完政事。虽然她以前也是侍奉在乾清殿里面,没有怎么避讳过大臣,刘钰也会把一些国政大事说给他听,让她说说自己的见解,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刻意的想要回避。
“…爱卿可否愿意?”外面传来刘钰飘忽上扬的语调,沈心怡的立刻竖起耳朵,手也无意识的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心脏也砰砰的跳起来,不敢去听那个人的声音。
外面此时议论的正是刘钰几天前刚刚下的旨意,任命夏建华为御林军的统领兼任大内侍卫统领。
这是自从她回宫之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夏建华,明明如此近的距离,却像隔了崇山峻岭,无法跨越。透过淡金色的帷幔,隐隐约约可见殿前众人的身影。听了刘钰的话,殿前诸多身影都开始动了,说起话来。
夏建华原本就是御林军出身,在刘钰出征之前,就曾经下旨将他任命为御林军统领兼大内侍卫统领,只是他正逢母亲丧期,一直推辞,没有接受,但是此时颁下这道旨意,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考虑,都不是很合乎情理,名正言顺,显得十分的诡异不合时宜。
刘皓很是苦恼,真想敲开刘钰的脑袋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做什么。不待夏建华说什么,刘皓立刻出列,走上前一步,扬声道:“世子殿下虽然处事严谨,对陛下也是忠心可嘉,但此时秦王殿下病体未愈,身为人子,理应侍奉在床前尽孝心,依微臣愚见,此时还不宜入宫为官。”
夏建华攻破上京,虽然他一直现在家里面,没有受到显赫的封赏,但是夏承志被封为秦王,他唯一的儿子就是世子,刘皓这一句无非就是在点出以夏建华世子的身份,担任统领之职有些不妥当。夏承志自从刘钰开始处理政事以来,就一直告病在家,没有上朝,也没有入宫,让沈心怡和刘皓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因为顾忌自身的安全,毕竟此时此刻刘钰的身子没有痊愈,所有的朝政商议都在乾清宫的寝殿之内,这里处在内宫,四处都是刘皓的眼线和势力。
“哦,呵呵,”里面传出刘钰的笑声,他就像没有听到刘皓的建议一样,而是继续注视着夏建华说道:“夏爱卿,认为如何呢?”
沈心怡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夏建华会如何选择呢,这对于夏承志的势力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后宫已经被刘皓抢了先,各处都是刘皓布置好的内线,此时夏建华要是进了御林军系统,就等于在宫中势力体系中安插进一根深深的钉子,所以说刘皓才会立刻出言反对。
刘钰此举无疑是一个对夏建华的试探,送上门的好机会,如果夏建华依然坚辞不受的话,只能说夏承志真的是病重了,但是如果他接受了,又要……沈心怡在心里面想着,十分的烦躁,好好地锦帕都捏的皱巴巴的。
夏建华的身子微微的颤动,似乎在犹豫着,在思考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父亲夏承志确实病重,虽然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但是只要稍微劳累一下,就会心口疼,如果静心休养的话,再过一个月就会痊愈了。这事情一致对外隐瞒着,只有亲信才知道,但是如果要继续隐瞒下去,只怕会有有心人给刺探出消息来,要是再拒绝的话,定会让他们更加起疑心,又会引来诸多麻烦。可是要他真的留在宫里面,那就意味着要离开自己的父亲。低垂着头,又看见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纤细身影,视线收回,他终于还是跪下高声道:“承蒙皇上看重,微臣感激涕零,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皓垂着眼,眼中闪过光芒,悄悄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然后又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爱卿所言甚合朕意,此时就这么决定了。刚刚康亲王既然提到了为人子应当尽孝心,侍奉父母,乃是天经地义……”高高在上的刘钰淡淡的说道,斜靠在榻上,漫不经心的的道出一句把所有人都要吓死的话:“所以嘛,朕决定请秦王暂且搬到宫中居住,各位爱卿没有异议吧。”
什么?夏承志搬到宫中居住?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沈心怡坐都快坐不住了,也再一次的让殿里面所有人的心都沸腾起来。
夏承志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府邸,但是辽军在与夏承志决裂的时候,辽人一怒之下来了个杀人比赛,把府邸里面的人,包括动物在内都全部杀光了,然后一把火就把他的府邸给烧了个精光,所以夏承志在回京之后,没有府邸居住。不过京城之中有无数的豪门显贵之家都遭到了屠戮,就像王家、程家、李家等,都是空荡荡的。只要夏承志愿意,随意的选一座居住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夏承志为人谨慎小心,回京之后就一直居住在军营里面,不知道他是为了笼络人心,还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尤其是前两天,更是传出他病重的消息,夏承志就呆在军营里面,再也不出来了,从那之后就谣言满天飞了。
虽然在刘皓的建议下,刘钰早就已经命令户部专门拨出一笔银两,为夏承志修建府邸,但是修一座府邸可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完成的,所以,夏承志就呆在军营中。此时,刘钰竟然会下令让夏承志搬入宫中。
“秦王殿下功勋卓著,为我们大楚立下汗马功劳,这一次更是因此而旧伤复发,军营之中,怎么能够安心养病?还是搬入宫中比较好,太医可以随时为秦王殿下候诊,在府邸建成之前就先入宫养伤吧,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刘钰语气平淡的说道。
刘皓低着头,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在飞快的盘算着。刘钰啊刘钰,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真是令人费解呀。难道他也想知道夏承志是不是真的病重了,所以想要以此来试探。
难道他刚刚对于夏承志的再一次任命也是为了试探?毕竟,夏承志是只老狐狸,十分的狡猾,是不那么容易能抓到他的把柄,他也是绝对不会毫无防备的走入敌人的陷阱,但如果自己的儿子负责宫廷的安全护卫,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刘钰再决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和他商量过,也没有透露过分毫,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刘皓的心里面十分的不舒坦,也许,在他的心里面,自己这个兄长,也是狼子野心,像夏承志一样觊觎他的皇位,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十分的苦涩,面对权势,自己也会生出像夏承志那样的心,刘钰对自己产生防备之心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让夏承志搬入宫中?这样的荣耀算是逾越祖制了,殿中站着的朝臣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左顾右盼,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权衡着利弊。外臣入宫,一是忌讳礼仪,但如今刘钰的后宫只有沈心怡一个人而已,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二是要避讳名分,既然刘钰都已经说了是慰劳夏承志的劳苦功高,如果拒绝也像是没有必要。很多人都把眼光转向了刘皓,看到刘皓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众朝臣也都不说话,只有那些御史之类的,议论了几句,看没有人应和,也就渐渐风平浪静了。
夏承志没有上朝,也没有人能够替他答应,对于这一道旨意,已经有负责宣旨的官员在一旁记下了,准备过一会儿就宣召入宫觐见。
随后又商议了几件事,刘钰满脸疲倦之色,挥挥手,道:“随后的事情,就交由康亲王代为处理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明天再行商议,散朝吧。”
众人依言告退,离开了寝殿。
沈心怡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定定心神,端着温热的药,从屏风后面轻轻走出来。
刘钰依然斜倚在榻上,姿势没有变,看到她的到来,依然无动于衷。
沈心怡将盘子搁置在一旁的紫檀木小几上,端着药碗上前去。
“皇上……”沈心怡坐到床榻的一边,正要说些什么,忽的刘钰伸出手来,紧紧地捏住她拿着调羹的手。
沈心怡的手一颤,差一点把药碗给摔到地上。定定心神,强颜欢笑道:“皇上,怎么了,要是不舒服的话,臣妾立刻传御医过来?”
刘钰看着她,忽然笑了,凝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道:“朕很好,不需要太医,只是想到有一件差使,似乎拖延了好久,还没有人为朕分忧,把它给处理了,马上就要年关了,看来要劳动怡儿一番了,不知怡儿可否愿意替朕走一遭?”
“臣妾愿意为皇上分忧。”沈心怡的语气中含着颤抖,温顺的低着头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