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养心殿中,刘钰正在看折子,沈心怡低着头在一旁帮他磨墨。
时间终于到了乾晖四年,刚刚过完新年,宫里面就又开始忙碌起来,**和朝堂上各种事物连连不断,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年,不仅有新一届的选秀,还有万众瞩目的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新的一年刚刚开始,沈心怡依然是**里面最受宠的,就连刘钰近日来处理政务的时候,沈心怡也是在一旁侍奉茶水。
刘钰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一旁的沈心怡,长叹一声道:“怡儿,刺客的事有着落了。”
“啊!”沈心怡惊呼道:“究竟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是复齐会的人。”刘钰恶狠狠地道。
沈心怡眨眨眼睛,用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望着刘钰,刘钰立刻想到沈心怡只怕还不知道何为复齐会,就解释道:“复齐会就是原本齐国的残余势力结成的一个组织,近年来一直联络各方势力与我大楚为敌。”
“齐国灭亡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没有想到这些人还是贼心不死,竟然企图谋夺我大楚的江山,残害我大楚的忠臣良将。”刘钰气呼呼得道:“这些人试图行刺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怕前几次的行刺也是他们所为。”
“什么,前几次?”沈心怡惊慌地看着刘钰。
“怡儿,不用担心,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刘钰一看沈心怡的惊慌失措样子,满心怜惜,安慰她道。
“皇上,那些乱臣贼子一个个都像饿狼似得,臣妾心里面担心,这要是像这一次一样……”沈心怡想起了那一晚的行刺,心里还有些后怕,有些微微变了脸色。
“怡儿,你不用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是谋划过几次刺杀,可是每一次都会被提早识破,朕训练了那么多的暗卫,还有大楚的禁卫军、刑部,他们可不是吃素的,”刘钰揽住沈心怡的腰把她拉进怀里面,笑着道:“只是这一次,朕疏忽了,想着他们得了教训,应该不会在前来行刺了,没想到被人杀到了眼前,如果不是怡儿你奋不顾身的救驾,朕可真要有危险了呢。”
“皇上洪福齐天,那些个跳梁小丑如何能伤的了您。”沈心怡此时已经平心静气,笑着道:“臣妾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刘钰的怀里面挣脱出来,站直了身子,轻轻把手伸进青瓷小钵中,沾取了清水洒进砚台。刘钰的眼神落在沈心怡的手上,莹白赛雪的青葱手指带着几点水珠儿,就好像白芍上带着清晨的露珠一样,看的刘钰忍不住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把玩。
刘钰忍不住赞叹道:“怡儿,古人云‘红袖添香’实为读书之雅兴,不过依朕之见,看美人研墨,才是当真的雅兴。”
沈心怡笑着道:“哦,皇上,为何有此一说?”
今天沈心怡身穿一身浅碧色的广袖留仙长裙,上面用银线穿插绣成朵朵白梅。一头漆黑如墨的发挽成随云髻,发髻如随云卷动,斜插着一支碧色的白梅簪子,簪子上坠着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流苏,晃动之间熠熠生辉。此时为了磨墨方便,将宽大的袖子挽起到小臂处,如羊脂白玉般的胳膊露在外面,一静一动之间,流露出仪态万千。
刘钰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心怡道:“怡儿,你此时研的墨是有名的徽墨,砚是举世闻名端砚,端砚是四大名砚之首,‘叩之不响,墨之无声,刚而不脆,柔而不滑,贮水不耗,发墨利笔’,这方砚名叫端石双龙砚。在怡儿手下,这方砚上的双龙好似活了一般,看的朕也忍不住陶醉呀,故而才说,那古人都是一些没有见识的,看美人研墨,墨香和美人的香,融合在一起,每一个动作都流转着万千的情意,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呀。”
“呵呵,”沈心怡掩口轻笑:“皇上尽是满口胡言乱语,臣妾磨一个墨,您也能说出这么多歪理,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朕是九五之尊,怎么会胡言乱语,”说着拉起沈心怡的手,只觉得触手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玉石一样,不由得心生喜爱,便轻轻地捏了捏沈心怡的手。
沈心怡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放在火炉中,这轻轻地一捏,触动了自己的心,不会,不是的,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她稍稍一使劲就把手挣脱了出来。看着刘钰似乎有些不高兴,随即又娇嗔道:“皇上,你看,手都脏了吧。”
刘钰一看,沈心怡的手心里有些墨汁,刚才自己抓着她的手把玩,连自己的手也沾染了一些墨汁点子。
“皇上,古时的读书人可不会像您一样,读书的时候还想着去**,这下子吃了亏吧。”沈心怡斜着眼睨了一眼刘钰。
刘钰心中有些情动,笑着道:“朕这是读书、**两不误,这才是真正的雅兴,怡儿,你说是不是呀?”看着手中的墨汁,刘钰忽然玩心大起,道:“怡儿,你刚刚笑话朕了,现在朕要罚你。”
“什么呀,皇上,真是小家子气,几句玩笑话而已,还要罚臣妾。”沈心怡边说边抱怨似得嘟起嘴。
“朕就是要罚罚你。”说着就作势要将手中的墨汁染到沈心怡的脸上。
沈心怡一见,立马就跑开了,刘钰在后面追着,跑了几步,刘钰一个跃步,一把就抓住了沈心怡道:“你这个小东西,要跑到哪里去,啊。”
沈心怡红着脸道:“皇上要罚臣妾,臣妾自然要跑了。”
刘钰笑了笑道:“那朕就抓住你,看你还跑不跑。”说完,就拿手上的墨在沈心怡的额头上点了一个黑点。
沈心怡不依了,道:“皇上,你怎么能用墨汁给臣妾点美人痣呢,这样,肯定丑死了。您快放开我,这里是养心殿,要是被朝臣看到了,他们一定会笑话臣妾的。”
“不放,朕就是要这样抱着心爱的女子。不管怡儿说什么,朕都不会撒手的。”刘钰耍赖道。
“皇上,您这样哪里像一个九五之尊,若是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哪里的登徒子跑到皇宫里来了呢?”沈心怡打趣道。
“是呀,既然怡儿这样说,那朕今天就好好的做一回登徒子。”刘钰说完就在沈欣怡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接着是眼睛、鼻子,正要亲吻那娇嫩红润的双唇时,赵大福在外面一声长宣:“皇上,侍卫统领袁大人求见。”
刘钰气呼呼得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沈心怡推推刘钰道:“皇上,赶紧放开臣妾,正事要紧呀。”
刘钰不乐意的放开沈心怡,一脸的不高兴,沈心怡凑过去帮刘钰整理衣服,又再刘钰的脸上亲了一下,他这才展颜笑了。伸手拿出锦帕,把沈心怡额头的墨汁擦去,拉住沈心怡不让她走,直接喊:“传,”只是他的语气里面还是不可避免地稍微透露出一丝的火气来。
门外太监高声唱喏,随即几个人走了进来。
御林军统领袁朗和几个将领走了进来。
沈心怡微微抬了抬眼,御林军副统领夏建华也在其中。沈心怡的眼神稍一停留,就和夏建华的眼神碰上了,两人刹那间对视了一眼,夏建华立马就低下头去。
沈心怡也连忙低下头去,按照规矩,自己本该回避,可是刘钰不让她走,无奈只能候在这里。
几个人眼见沈心怡一袭宫样的碧色长裙,头上朱钗虽然简单,却也不是凡品,便知道不是普通的宫女奴才,定是得宠的宫妃侍奉在身边,对刘钰回话的时候都故意微微偏转过头去,不敢看沈心怡。
袁朗是进来回禀今年新科武举的事情。
今年春天按照惯例应该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取士,相比起前几次的一旬祖宗旧例的科举,刘钰专门下旨加开武举一科,广招天下武林人士。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莫过于梅苑遇刺的影响,让刘钰对自己的安全有些忧心,虽然训练了那么多的暗卫、禁卫军、御林军,可是对上江湖第一杀手,还是险些丧命。这一次他希望通过武举一科,招揽更多的高手,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一听说开设武举一科,天下的武林高手纷纷云集楚京,人多的客栈都住不下了。
作为大楚开国以来的第一次武举取士,自然有许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杂物细节需要细细推敲处理。这几天刘钰一直为这个而忙碌着。他命令在京城的几处大型武场开设考试考点,分别派出内听的侍卫统领、御林军统领、禁卫军教头等联合坐镇,想要投效朝廷的武人都可以去那里一较高下,一旦合格,就可以参加正式的武举考试。正式的武举考场是在皇家的武场内,刘钰听了他们的汇报,刘钰脸上显出向往的神色,看来也很想去看一看。
刘钰听袁朗将各处武场的事宜细说了一遍之后,心里面甚是满意,随点点头,又交待了一些需要再加以注意的细节,就准备让他们跪安了,看到夏建华也在下面,刘钰忽然问道:“夏副统领,你父亲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夏建华一直低着头,看着沈心怡浅碧色的长裙,裙摆拖在地上,就好像小时候跟随母亲看到的那一汪碧色的湖水一样,微风过处,水波泛起涟漪,柔柔的一直流淌到了自己的心里面,他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刘钰的一句话,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恭谨的回答:“家父正在休养,两个月即可痊愈,微臣多谢皇上关心。”
听到夏承志还有两个月才能痊愈,刘钰心里面一阵烦闷,交代了几句让夏承志静养的话,赏了一些药材,就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刘钰用手轻轻地撑着额头,思索着刚才的消息。希望这一次的科举能够真正的选出有用的人才来,为他解解燃眉之急。
“皇上您有什么可忧心的,如今大楚国力昌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次又是三年一届的科举取士,一定能够为皇上选出众多的人才来。”沈心怡站在刘钰的身后,用手指轻轻的按摩着他的穴位,为他解乏。
“世人只看到我大楚眼前的繁华景象,哪里知道底下的难处呀。”刘钰长叹一声闭着眼睛道。“怡儿,你是有所不知呀,现在的科举,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哪里能够选取到真正有用的人才,每一次选上来的都是那些所谓的豪门显贵之家的子弟,有真才实学的又有多少呢?”
沈心怡心里稍微一思索,就立刻明白了刘钰想要表达的意思。打出自建国以来,就是豪门显贵把持着大楚的朝政,在民建士族喝庶族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像一条鸿沟,不可逾越,官员的任命也采用传统的“九品中正制”,贵族世代为官,士族每一个人一出生都享受着各种特权,不需要经过努力奋斗也能够入朝为官,一生享受荣华富贵。刚建国的时候还好一些,贵族们能够尽心尽力做事,而现在的这些贵族官员,都已经慢慢的堕落了,只知道享受富贵,而不知道尽为官的职责。
为了应对这种局面,也有“察举”和“徵辟”等方式来选拔人才。由地方上的长官定期向朝廷推荐或是由皇帝本人亲自征招有学识、有名望、有才能的人来做官,可是还是依然难以突破贵族圈子。先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推陈出新,大力推行科举制,招揽天下人才,不再有士庶之别。可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总是残酷的。在科举考试开始以后,科考选择的多半还是那些士族子弟,毕竟,那些负责筛选的都是豪门显贵之人,对那些士族之人往往看不起。有时候那些寒门子弟也有十分有才学的,入朝为官,也是难以融入大楚贵族圈子,处处受到排挤,在官场上磨难冲冲,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波三折,使得那些人政绩不佳。长期下来科举取士表面上是为大楚选拔了人才,可是实际上还是被世家大族所把持,就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现象,这也是最令人头疼的地方。
刘钰继位以后,一直大力提拔寒门出身的官员,借以打击王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尤其是这两年,借着王翦统帅大军连续惨败的机会,大力削弱王家的势力和兵权,提拔在朝堂上毫无根基的齐国降臣夏承志,与王家分庭抗对。
不管什么国家,在建立初期,都需要士族大家来扶持,可是江山一旦稳固下来,这些贵族就会渐渐的成为国家的一种负担,尤其是他们那复杂的关系网,让每一个帝王都为之头疼,皇权是至高无上的,怎么能容得下别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皇上不必忧心,何不请吏部将各家举子的考卷呈上,由皇上亲自定夺,选取合心意的人才呢?”沈心怡笑着道。
“以前先帝在世的时候也是把此事交由吏部承办,皇帝只需要亲自接见中选的人即可。”刘钰不以为然得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先帝戎马一生,无暇顾及这些朝政事物,如今皇上文武双全,是旷古烁今的明君,难道不应该亲自选择人才吗?”沈心怡笑道。
刘钰还是闭着眼睛,只是心里面已经有些意动。沈心怡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是明确了。当年先帝也不是意识到大楚这样下去会岌岌可危,才想出科举取士这样的办法以求打破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的困顿局面,但实际上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先帝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一心想着成就霸业,四处征战,对朝政不甚关心,尤其是他本人就是一个粗人,不喜诗书,不喜咬文嚼字的文人,所以这些科举方面的事情都是交给吏部来承办,没有得到重视,如今,刘钰继位以后,多次交代吏部要看重此事,与吏部的官员更是多次商讨应该如何应对当今的局面,可是十分的无奈,以王家为首的豪门显贵还是占据着大多数科举的名额。
“如果皇上能够亲自点选中选的举子,那将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从此以后,不管是豪门举子还是寒门举子,那可都是天子的门生,谁敢轻视他们,而且,对于今次的武举考试,皇上也可以依校此法,亲临武场,视察这些人的武功人品,再决定是否录用他们,这样一来,天下应考的举子,不管是文举还是武举,都会对皇上感恩戴德,效忠于皇上,到时候天下的奇人异士定会慕名纷纷而来,到那时候,皇上还愁没有人可用吗?”沈心怡一边给刘钰按摩一边小声说道。
刘钰仔细听这沈心怡的一番话,他本来就是一个十分聪慧的人,一听沈心怡的话,更是心里面了开了花。他本来就想在武举考试的时候亲临武场查看一番,当然不光是为了视察国家之栋梁,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这可是一个创举,前人都没有的,再说,他本来就年轻,喜欢玩闹。如今听了沈心怡的话,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些文举武举对他感恩戴德、天下有才之人纷纷来到他面前,心里面是欢呼雀跃。
刘钰睁开眼睛,一把就抓住沈心怡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沈心怡不依,立刻挣扎了几下,只听得,刘钰闷哼了一声,她感受到了刘钰腿间的异样,红了脸,低下头,不在动弹,看的刘钰哈哈大笑,沈心怡更是羞得拿帕子捂住自己的脸。
刘钰伸出手,硬是扯下沈心怡手里的帕子,神采飞扬得道:“怡儿,你真是聪慧,想得出这样的好主意。”
“哪里是怡儿想出来的,皇上不是早就想去武举考场查看一番吗,臣妾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这都是皇上的功劳。”沈心怡柔柔一笑道。
“嗯,”刘钰点点头,“怡儿真是朕的贤内助呀。”
“啊,皇上,这话以后可不敢再说了。皇上的贤内助可是皇后娘娘,臣妾身份低微,万万担不起呀。”
听到沈心怡提起皇后,刘钰不由得心生厌恶,就连脸上也浮现出不悦之意。
“贤内助?哼,这些王家的人,一个个狼子野心,哪能称得上一个贤字?”刘钰恨恨的道。
“啊!皇上,臣妾听说定国公世代忠良,为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一定是多虑了。”
“哼,他有几分忠心朕不知道,朕看他倒是野心不小。”刘钰眼中含着冷意道:“前几日,朕特意派人去王翦府中请他来议事,谁知道这个老匹夫竟然说自己重病在身,不能前来议事。别以为朕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知道朕可能要再一次用到他,就给朕摆起架子来。这个老匹夫,一定是怀恨在心,想要气气朕,谁让朕在他连吃败仗的时候,夺了他的兵权呢,他一定是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不要动怒。定国公告病在家,说不定真的是有病未愈呢。”沈心怡顿了顿又道:“况且臣妾听说,定国公是咱们大楚的中流砥柱,岂会无端告病,必定是为国操劳,才使得身体有恙的。”
“这世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生龙活虎的,不过是在装病而已。如果说他真要是有病,那也是心病而已。当年他前去讨伐姜国,被那个宛城守将李长清打的都差点死在姜国,亏他还号称什么战无不胜,真是笑死人了。如果不是看在太后的面上,朕早已经灭他九族了。”
提起自己刚继位的时候那两场败仗,刘钰的脸色也变黑了。
当年先帝在世的时候,就一心想要一统天下,可惜没有能等到他一统天下,就驾鹤西去了。等交到刘钰手上的时候,大楚已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北辽被困在关外,凭借着重重天险,他们即使再有能耐也攻不过来,剩下的就是一个顽抗不服的南唐而已,还有零星的几个苟延残喘的小国而已,刘钰心里想着,这统一天下的霸业就要在自己的手上完成了,可是谁曾想到,就一个小小的姜国,让他们兵强将广大楚狠狠地栽了一个大跟头,老匹夫王翦让他失尽了颜面。兵力损失严重,让他的霸业都搁置下来了。
“王翦当年跟着先帝的时候,也是一员得力的干将,出谋划策,立下许多功劳,哪知道到了朕的身边,这个老匹夫不堪重任,让朕在天下人面前失尽了颜面。”顿了一小会,刘钰又继续道:“幸好,我大楚还有一个夏承志,帮我们攻下了姜国,这才一雪前耻呀。”只是这夏承志近来也让他放心不下,虽然这夏承志素日里行事低调,私下里也不和那些大臣结交,可是看着前方传来的捷报,那些跟随着夏承志的将士,一个个都十分的忠心,似乎把他这个皇上都不看在眼里面,况且,夏承志家的封地是九州里面最富饶的齐州,易守难攻,怎么看都不能让他放下心来。
这一次夏承志遇刺身受重伤,需要休养几个月,开春战事在即,派谁去最好呢。刘钰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隐隐有些高兴,如果夏承志再次出战,打赢了南唐,那可真是功高震主,自己都不知道该赏他什么了。
开春之后对南唐一战是不可避免的,可是派谁去呢。朝中能派的人除了王翦之外寥寥无几,剩下的那些将军都一个个是廉颇老矣,没有人能够担此重任呀。
想到这里,刘钰又有些头疼道:“唉,要是我大楚也有像李长清那样的忠臣名将就好了。”
沈心怡听了她的话,差一点将她手中的帕子给落到地上,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心情,谁知又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
“唉,只可惜这个李长清被夏承志给杀了,如果李长清这样的名将能够为我所用,朕就不会这样苦恼了。”刘钰没有察觉沈心怡的神色,依然说道。
说完之后,刘钰看着沈心怡沉默不语,当时醒悟过来,心里道,怡儿只怕是还不知道这李长清是什么人。于是又继续说道:“怡儿只怕是还不知道李长清是什么人,这个李长清是姜国的名将,世人皆说北辽的耶律楚齐,南唐的裕亲王单通和我们大楚的夏承志以及姜国的李长清并称当世的四大名将。虽然也有几分谣传,但是也是有几分道理的。那个王翦不就是败在此人手下吗,唉,夏承志实在是太过心急,如果能够招揽他来为朕效忠,何愁天下不定啊。”
沈心怡紧紧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害怕刘钰发觉她的情绪不对劲。虽然她看不到自己此时的脸色,但她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是苍白如雪,她握了握手心的锦帕,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于李长清将军,臣妾还是有所耳闻的。”
刘钰有几分惊讶,想了一小会才道:“朕倒是忘了怡儿你也是姜国之人。”
“皇上此言差矣。怡儿不是姜国之人,”她转头看向刘钰笑意盈盈得道。
“是呀,现在这些都不分了,只要身在大楚的那都是楚国人,“刘钰惊讶之后立刻恍然大悟道:“是朕失言了。”
沈心怡听了刘钰的话,摇摇头道:“怡儿也不是楚国人。”
刘钰听了之后脸色大变,呆呆的看着沈心怡。
沈心怡起身,慢慢地离开座椅,走上殿前,跪下,叩过头之后,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刘钰,一字一句的道:“皇上,怡儿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是皇上的人,无论臣妾是哪个国家的人,怡儿永生永世都是眼前之人的侍妾而已。”
刘钰听了之后双目微微泛着泪光,走到沈心怡跟前,伸出双手扶起沈心怡道:“怡儿,你的心意朕定不会辜负。”
“皇上,”沈心怡笑了起来,双眸之中充满期待:“**之中多少的如花美眷,天暖之后新的选秀又要开始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佳人入得宫来,怡儿不敢有多求,只希望皇上能够记得臣妾,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会一直等着皇上就好。如果,皇上真的忘了怡儿,那么怡儿也对这时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只能祈祷皇上一切安好,早一步下黄泉,在奈何桥边等着皇上,希望下一世我们能结成平凡的夫妻,白头偕老。”
“怡儿,你的心意是朕最看重的,不管**还会有多少新人,你永远在朕的心里面。那些凡俗之人,哪里比得上一二万分之一呀。”刘钰握住沈心怡的手坚定地道。
沈心怡连忙抽出手,捂住皇上的嘴道:“皇上,切莫再说这样的话,要是被宫中姐妹们听见了,岂不是要怨恨起皇上了。臣妾虽然希望皇上能够时时刻刻的挂念着臣妾,可是臣妾更希望**祥和,亲如一家,不要皇上忧心,这样皇上才能更好的处理国事。”
“怡儿你不仅美貌无人能及,论起贤惠来也是无人能及,”刘钰笑道:“朕的**就应该交给你这样的人打理才好,朕觉得这皇后就应该你来做。”
沈心怡吓了一大跳,连忙道:“皇上,臣妾身份低微,如今能够侍奉在皇上身边,已经是莫大的荣宠了,不敢再有什么胡思乱想,皇上这样说,当真是要折煞臣妾的福气了。”
“怡儿就是太过于谦逊,你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哪一样不是宫里头拔尖的,得晋高位自然是实至名归。”刘钰笑道,说着又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说道:“对了,如今正是年礼吉时,普天同庆,到了新的一年到了,谧儿的位份也应该晋一晋了。”
“皇上,“沈欣一脸忙跪下道:”臣妾的嫔位晋封还不到一个月,此时怎么还可以再行封赏,只怕会引起六宫不和,这样的罪名臣妾可承受不起,况且臣妾又无功于**,还没有保住皇嗣,断断不能再行封赏,还望皇上三思呀。“
刘钰还要坚持,沈心怡摇头坚决的不答应,否则就长跪不起,刘钰看着她眼中坚持的神色,无赖之下,只好作罢。
刘钰亲自扶着沈心怡起身,又道:“怡儿你品性高洁就像那梅花一样,容貌性情举世无双,朕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封赏你了。对了,记得怡儿你虽然晋了嫔位,可是却一直没有封号的,朕倒是有些疏忽了。”
妃嫔们晋嫔位的时候一般都会同时赐予封号,沈心怡晋位是刺客那一天的事情,突然之间的决定,自然没有什么功夫去拟定封号。在那之后也就一直疏忽了。
刘钰高兴地道:“朕要好好的想一想,什么样的封号才配得上怡儿这样的人。”
沈心怡略微一沉思,刘钰对她的宠爱已经有些过头了,眼下还不能风头过剩,可是今天刘钰兴致高昂,自己刚刚推了晋位,如果此时再推脱封号的话,必定会引来刘钰的不快,想了一下,当即抬头笑道:“皇上刚刚不是已经赏赐臣妾封号了吗?”
“啊,”刘钰愣了一下道,想了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怡儿,你该不会是说‘梅’字吧?”
沈心怡笑着跪倒在地道:“臣妾谢皇上赐号。”
刘钰的神色不禁有些古怪:“可是这个字,怡儿,难道你不忌讳这个字?这个字有些……”显然是想到凤妃的往事了。
当年刘钰因为凤妃性情高洁特意赐她封号为梅,可惜却反而引来**的一番非议,认为“梅者,霉也,”正好应了凤妃那低贱的出身。这样充满鄙薄意味的非议,一下就触怒了凤妃那高傲的性子,而自己的一番心意也被她一番扭曲,大闹了一番,当时的刘钰也是气得不行,下令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狠狠地处罚了一遍,并且不顾太后、皇后的阻拦,给上官静怡定封号为‘凤’字。可能正是因为内心深处太过在意自己的出身,才会让那个女子不能够容忍这样鄙视的非议吧。沈心怡忽然想到,如果是在入宫几年之后,凤妃还会不会那样莽撞的大闹一场去修改封号呢。
刘钰心里面还是有些迟疑,道:“这个字……”,沈心怡入宫的比较晚,只怕是不知道这段往事,如今她竟然还要用这个字,想到沈心怡的出身,那岂不是还不如凤妃,只怕宫里面又有好一番议论了。
刘钰也禁不住想起自己遇见沈心怡的那一个晚上,烛火赵佳人,香气袅袅,顿时忍不住笑道:“那一晚的怡儿可真是清水芙蓉,赛过古时四大美人呀。”转头思索了一下道:“要不就取一个‘莲’字”,还没用等沈心怡说什么,刘钰又觉得‘莲’字也不好,莲岂不是说怡儿出身低廉,不好,实在是不好,还能有什么字可用呢,左思右想,又看了看沈心怡,还是想不出哪个字更适合一些。
沈心怡捂着嘴笑道:“依臣妾愚见,梅字是最好的。无论是何字,都是皇上的一片心意,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怡儿自然能够感觉到,既然如此,无论哪一个字都是好的呢?”
眼见刘钰有几分动摇,沈心怡又道:“臣妾知道皇上爱惜臣妾的心意,怕臣妾被什么谣言所重伤,这是皇上所赐的封号,臣妾心里面欢喜得很,无所谓什么尊卑贵贱,那些不过是世人的恶意曲解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臣妾身上的香气就恰似梅花的香气,再加上,臣妾自幼儿喜欢梅花,宫里面也种了些梅花,如今皇上赐给怡儿这个封号,那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呢。而且,臣妾原本出身就是微薄,全凭皇上的恩宠才得以有今天的富贵,既然说的是实话,又为什么要忌讳呢?实话实说而已嘛。”
“好一个实至名归,还一个实话实说,说的真是太好了,怡儿的心胸果然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比得了的。“刘钰放声大笑,”那就这个名号吧。“想起凤妃因为这个名号和自己大吵大闹过,刘钰心里面闪过些许厌恶,又看看沈心怡,觉得谁也比不上眼前的女子,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怡儿呢。
沈心怡终于放下了自己心中的这块大石头,既然名号已经有了,现在吗,只希望借着这个名号,能让**里面那些嫉妒自己的得宠的妃嫔多一些讽刺联想,不在给她使什么手段,让她能好好的计划计划下一步该怎么走。
皇上的旨意一下,**里面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沈心怡的封号,果不其然,这又成了众妃嫔们茶前饭后的一大笑谈,尤其是联想到凤妃那件请辞封号的举动而惹来的众多事情,宫里面一下子热闹开来,有人说,皇上明明知道这梅字的讽刺意味却依然赐予这位新宠,看来是嫌弃她出身低微,看来沈心怡也得意不了几天,要失宠了。也有人说,这是皇上故意为之,为了告诫这位新宠,可千万不要向凤妃一样作出非法乱纪的事情来……
各种各样的说辞纷至沓来,沈心怡全然不去理会,只是小桂子和秋月到时期的整日里面不高兴,恨不得把那些人的嘴给缝上,很快,乾晖四年的春天到了,沈心怡依然没有失宠,隐隐的有超过当年凤妃的气势了。这样的事情让那些满心期待沈心怡失宠的妃嫔们气红了眼,没有多久,就没有人在为这件事议论纷纷了,因为,新一届的选秀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