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会儿,芸茵眼神坚定,果断地道:“娘娘,奴婢有要事禀告,还望屏退左右。”
挥挥手,左右的人都退下了,“嗯,什么事呀?”沈心怡喝了一口茶,柔柔一笑道。
“依奴婢所见,娘娘肚子里面的孩子恐怕不是由于重伤而失去的,是有人耍手段要陷害娘娘的孩子。”芸茵大声的说道。
“什么,你?”沈心怡大惊手中的茶杯都滚落在地上,茶水把她的脚都烫到了,可是她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一脸惊讶的表情。
芸茵一看沈心怡的样子,很是得意地在心里面笑了一笑。
沈心怡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芸茵,你可知道在宫中说这样的话是要掉脑袋的。”
芸茵立马磕了一个头说:“娘娘,奴婢说这些是有根据的。请娘娘容奴婢仔细说明,十几天之前,那天晚上,奴婢睡前多喝了些茶水,晚上起夜,看到……”芸茵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又咬牙切齿的道:“奴婢以前患过夜游症,早上醒来,还以为自己又犯病了,也没有多想,就准备去太医院那里讨个方子来,没有想到,还没有去太医院,祺贵嫔娘娘就要奴婢把那些安胎药给送了过来,现在想来,娘娘流产了,一定是那安胎药有问题……”
“你……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沈心怡猛地站起来,想要走到芸茵跟前质问她,走下坐来,站都站不稳,一脚踢在了脚踏上,竟然跌坐在了地上,秋月听到响声,连忙跑了进来,大惊道:“娘娘。您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
“秋月,你先扶我起来。”沈心怡有气无力的说道,站都站不起来,好不容易坐好。又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娘娘,是真是假,等春花姐姐从太医院验药回来就知道了。”芸茵看沈心怡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暗自欣喜,连忙道。她又把自己的一些猜测添油加醋的说了说,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春花大叫着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站在那儿直喘气道:“娘娘……出大事了,药,药里面有麝香!太医院里面好几位太医都……看过了,不会,不会有错的,真的有麝香!”
药里面有麝香?!
芸茵觉得有些奇怪,那晚她怎么听到不是麝香这个名字呢,哎呀,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反正也听得不是很真切,这一赌还真是赌对了,照这样看来,自己还得多谢祺贵嫔娘娘,反正她现在已经死了,自己随便怎么说,都不会有人来反驳的,她心里面高兴得很。
沈心怡偷偷看了一眼芸茵,看她脸上一片笑意,这个小丫头真是个藏不住的,能成什么大事,那龙胆草是多么名贵的药材,天底下能够认识的人没有几个,只怕是祺贵嫔都不知道这草药是什么样子的。
春花将太医的判断详细的给沈心怡说了一遍。听完春花的一番话,沈心怡先是不敢相信,然后是满脸哀伤,泪珠儿落了下来,无声的哭泣着。
好大一会儿才道:“褀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平日里面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我每日也会去拜望褀姐姐,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暗地里还会有这样的事情,枉我还把皇上送给我的好些赏赐都以皇上的名义送给了姐姐,一片真心待褀姐姐,还有夏贵妃,我谨守着规矩,从来没有和她做过对,可是,可是,她们为什么这样对我呀,我可怜的孩子呀,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沈心怡此时哭的是肝肠寸断,泪如雨下。
秋月在一旁也是急得不行道:“娘娘,我们眼下该怎么办?不能白白吃这个亏呀?”
春花也道:“是呀,娘娘,您还是别哭了,得赶快进宫让皇后和皇上给您做主才好呀。”
“我出身低贱,在这个宫里面无依无靠的,夏贵妃她们都出身名门,权势吉大,我一个小小的嫔怎么斗得过人家,我……”
“是啊,娘娘这话说的不错,事关重大,还的从长计议呀。”芸茵在一旁插嘴道。
她刚才只想着立功,想要留在沈心怡的身边,以便能有机会麻雀变凤凰,可是,现在想来,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呀。夏贵妃是什么人,皇后之下,万人之上,这皇宫里面谁见了她不都得客客气气的。现在要是沈心怡真的去揭发夏贵妃,这件事又没有其它的人证,就靠她一个人,那可不行。夏贵妃一定会反咬一口,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到那时候肯定是死无全尸。
“可是娘娘,刚刚奴婢拿着药去太医院验看,张太医接过来一看,没一会儿,就变了脸色,又叫了当值的其它太医过来,一看,都道药里面有麝香。这会儿,只怕是全太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了,瞒肯定是瞒不过了,张太医此时恐怕已经带着药材去皇后娘娘那里了。原本皇后娘娘就受皇上旨意照顾娘娘的胎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立刻报道皇后娘娘那里去。”春华在一旁脸色难看的道。
芸茵一听,立马就吓得“啊”了一声,这可怎么办?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主子,依我看,我们还是去皇后娘娘那里吧。”秋月在一旁小声道。
“那我们这就去,”,说完,顾不上收拾,穿上鞋袜就急匆匆的向皇**中去了。
芸茵此时已经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刘钰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大怒,奏折也不批了,立刻摆驾凤藻宫。进了宫里面,一片静默,没有一丝声音。
这个时辰,原本就是各宫妃嫔向皇后请安的时候,由于那晚的刺杀,宫里面死了十几个妃嫔,大殿里面空着好多位子,整个正殿看上去空旷了不少,显得十分的萧条、冷寂。
上首坐着皇后,一身大红色绣金凤的溢彩长裙,头上戴着凤冠,仪态万千,高贵大方,但是脸上却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左边是夏贵妃,她一身家常的淡蓝色绣着百合花的长裙,外面罩一件狐皮小马甲,梳着做简单的流云髻,身子斜倚在背后的金丝鸭绒靠垫上,脸色看上去很是平静,可是她的小动作却逃不出沈心怡的眼睛,只一眼,她就看到夏贵妃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手中的锦帕被她攒在手里面,紧紧地,正说明她心里在担心着,生怕自己被揭发出来。
下面跪着一个丫头,太医院的张辉正垂手站在一旁。
一看皇上进来,所有的人都起身,向皇上行礼。
“不要起来了,”刘钰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从他那急促的语气里面可以听出他的心情很糟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声色俱厉的对皇后道。
还不待皇后说什么,沈心怡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哭着说:“皇上,还请为臣妾做主呀。”
一看她跪倒在地,满脸泪珠,双目红肿,白着脸儿,刘钰心疼得不得了,赶忙扶起她道:“你身子弱,又带着伤,这天气又凉,你怎么也跑来了?这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沈嫔,你身子没有好利索,这些礼就免了吧。”皇后也在一旁道。
“皇上,此事关系着我那还没有出生就小产的孩子,我怎么能不关心。”沈心怡哭着说道。
正说着又跪下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立马就渗出血来,她口中喊着:“皇上,还请还臣妾孩子一个公道,要不然臣妾就长跪不起。”
刘钰一看她头上的血,立马就想到那天晚上她满身是血的躺在他的怀里面不省人事,连忙拉她起来喊:“太医呢,还不赶紧来给沈嫔止血。”又对沈心怡说:“怡儿,你不要再哭了,朕一定为你做主,先让太医给你止血,好不好,不要再哭了。”
沈心怡见刘钰是这样的表情,深知已经打动了他的心,便点点头,张辉立马上前,给沈心怡止血,刘钰就这样在一旁看着,一看沈心怡皱起眉头,就对张辉道:“张太医,你手下轻点。”
张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这摊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呀,一个简简单单的外伤,本来一下子就好,偏偏皇上在一旁看着,让他如芒在背,差一点就瘫到地上,还好,很快,血便止住了。
刘钰看沈心怡额头不再流血,便对皇后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后你一向治宫严明,为何还会发生这种事?”
“皇上,请容臣妾细细告来,臣妾也是刚刚得知这件事,太医院里的张太医也刚刚来禀报此时,这丫头是紫薇宫里面伺候祺贵嫔的,她说……”
“行了,这些不用说了,赵大福已经在来的路上跟朕禀报过了。现在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钰黑着脸朝着皇后道。
他刚刚正在养心殿里面披着奏折,太医院里面管事的就匆匆来报,他大为震惊,虽然他也知道**里面经常有一些争风吃醋的事情,像夏贵妃就曾多次去凤妃那里吵闹过,这些事情,每一次赵大福向他报告,他都是一笑了之或是赏些东西了事。可是,现在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谋害的竟然还是他的孩子,这让他极为震怒,因为他很想要一个儿子,可是却一直不能如愿,宫里面只有一个公主。
“这个,臣妾还没有查问出来。”皇后低着头道,心里却在想,这皇上怎么来的如此之快,原来是小桂子做的好事,他一听这件事,就赶紧跑到养心殿那里去,苦苦哀求,又是使银子,终于见到了赵公公,就赶紧把这事说了出来,赵大福一听,这还了得,赶巧,太医院也来了人,说的也是这件事,刘钰一听,龙庭震怒,这不,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很好,朕今天就坐在这里,看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毒害朕的皇嗣,要是查出来,朕一定灭她的九族。”刘钰眼中含着冷意,扫过一众妃嫔,她们都纷纷低下头,心里面怕的不行。
待刘钰坐定,皇后也气呼呼的看着下面跪着的芸茵,冷冷的道:“如今,皇上在这里,你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说一遍,要是有一句假话,小心你的脑袋。”
这时夏贵妃也冷冷的一笑道:“此时干系重大,你可要仔仔细细的说,要有凭有据,千万不可胡编乱造,要不然,可有的苦头吃。本宫一向最讨厌那些说谎话的,皇后宅心仁厚,不舍得大刑伺候,我可不像皇后那样,你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大刑伺候,看你到时候,还胡不胡说。”
芸茵听了之后,更是面如死灰,心里面已经凉透了,恨恨的想着,这本来就与你有关,你还这样说,我该怎么办呢,算了,还是实话实说吧,如果能在死前扳倒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也不枉此生了。想到这里,芸茵已经豁了出去,将她看到又说了一遍。
随着,芸茵的话,夏贵妃的脸色微微一变。本来她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怎么会想到此时竟然还有人看到,那龙胆草无比珍贵,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认识,这个小丫头,又是怎么知道的,坏了自己的大事。
就在芸茵要把“西福宫”说出来的时候,夏贵妃手中的茶碗重重的磕在了小桌上,芸茵立马醒悟过来,就说,自己没有听清楚,那个宫女是哪个宫里面的,众妃听过之后,议论纷纷。
沈心怡此时也看了一眼芸茵,这个丫头倒是懂得惜命,没有将势力冲天的夏贵妃给说出来,不管这次能不能扳倒夏贵妃,她也不在意了,只希望能够将自己假怀孕的嫌疑给洗脱了。
看芸茵将事情说了一遍,皇后又对张太医道:“张太医,你也把今日之事细细说来。”
“微臣遵命”,张太医上前正礼禀报道:“今天早上微臣正和几位同僚一起商议沈嫔调养身子的药方,沈嫔身边的春花姑娘就来找微臣,说是以前祺贵嫔送了几副安胎药给沈嫔,说是效果奇佳,现在,沈嫔用不到了,就想把这些药送给张才人。又怕药材受潮生了虫子,就想要请微臣看一看是否有生虫、受潮的迹象,可是打开之后,微臣闻到了一股香气,微臣觉得很像是麝香的味道。麝香虽然名贵,一定的药材里也可以入药治病,有开窍醒神、活血散结之功效,但是孕妇却是万万不可服用的,一旦服用至一定份量,必然导致催产下胎。所以孕妇所用的安胎药里是万万不可出现此物的啊。微臣生怕自己看错了,就请几位同僚一起辨认,虽然被碾成了粉末,但却是麝香无疑……”
夏贵妃一听是麝香,觉得十分奇怪,怎么会变成麝香,难道是祺贵嫔那个蠢才放进去的,那药是自己送过去的没有错,只是里面却加入了麝香,那一定是祺贵嫔没有错了,真是蠢材一个,死了还要惹事。她看过殿里面的各位妃嫔,看到了身穿云锦的凤妃,忽的心生一计,像自己身后的怜儿使了一个眼色,怜儿会意,看看没有人注意她,就转身出了出去。
夏贵妃又瞄了一眼殿里面的人,见她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张太医身上,喝了一口茶,得意地笑了笑。这一切,都被沈心怡看在了眼里,她立刻低下头,装作擦眼泪,错开夏贵妃的眼神,心里面暗暗赞叹,夏贵妃真是好手段呀,这一次,只怕是凤妃要遭殃了。
这时候,张太医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皇后又道:“张太医,本宫问你,若是服了这安胎药,多长时间会导致小产呢?”
这句话一问出口,沈心怡立马有些不安,她是按照义父教过自己的医术往里面加的量,应该不会错吧。
张太医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依微臣看来,这安胎药里面添加的麝香分量不是很多,若是服过两三次,是不会小产的,反而会有稳固胎像的奇效,但要是再多服两三次,便会小产。”说完之后,又看向沈心怡道:“恐怕沈嫔娘娘是服了大概有三四次吧。”
“啊”,沈心怡轻轻道,唉声叹气道:“臣妾原本就服了两次,效果十分的好,这次从昏迷中醒过来,伺候的人生怕皇嗣有大碍,就连忙准备了加倍的安胎药,臣妾一醒来就立马端给臣妾喝,谁知道喝下去还没有半柱香的功夫就……”
皇后一听完沈心怡的话琢磨了一番,看着沈心怡,此时的她正低着头擦着眼泪,难怪她胎像有异,只怕是这个缘故了,看来我是多心了……
刘钰此时也是脸色不佳。从目前的所有证据来看,矛头直指祺贵嫔,可是祺贵嫔已经死了,那这个幕后黑手到底会是谁呢?
众人听完之后,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高。
夏贵妃此时出声打破了这个局面,道:“皇上,臣妾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雪,有什么话直说。”刘钰道。
“依臣妾看来,这事儿实在是恶毒之极,想想**本来一片和气,哪里想到会出现这种伤害姐妹之间感情的事。”夏如雪一脸愤恨的表情道:“依臣妾愚见,那幕后凶手既然用了麝香,那么她的宫中必然还有剩余,到底是谁下的药,只要搜查一下各宫各院,立刻就能知道是谁下的黑手。”
刘钰听了之后点点头。
下面的人顿时一片哗然,麝香作为一种名贵香料,香气怡人,自然是不少宫妃喜欢使用的。立刻就有不少的人出言反对。
夏贵妃又道:“各位姐妹不必着急,宫中的香料器具取用皆有定数,内务府都要专门记档,只要召曹建德来,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皇后又说:“依我看,还要把内务府总管曹建德叫过来,一一查对才好。”
刘钰当即道:“就这么办,赵大福立刻去将曹建德传来。”
赵大福领旨就要走,这时候夏贵妃忽然插嘴道:“皇上,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搜宫既然是臣妾提出来,那么就请赵公公第一个搜臣妾的集福宫,以示公正严明。”这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众妃嫔一看夏贵妃这样说,纷纷都不再说什么,都赞叹夏贵妃高洁大义。
刘钰想了想说:“好一个公正无私的夏贵妃,就这么办,先去搜查集福宫。”
赵大福领命去了。
沈心怡看着夏贵妃的做派,心里忍不住叫好,怪不得皇后拿夏贵妃没有办法。夏贵妃如此心思缜密,这一翻话儿说的那是慷慨激昂,即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又在皇上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公正无私、识大体,以身作则的模范,即使有人在不服,也不会在说什么,而且,这样做的最大的目的便是为了自己,还让自己手下的人在凤妃的宫里面做好安排,好栽赃嫁祸给凤妃,让她有口难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