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里置放着一只不显眼的铜印,方方正正一块,上面雕了只四不像的灵兽,背上还有着一个大大的姬字。
荀绍生的生母祖姓是姬氏,她们家在京中并非大户,但是姬姓族人在西北的地方却是坐守边疆的一方霸主。
天下姓氏何其多,姬氏从前是大姓可后来分了支后如今存下的并没几支,有那么一支就落在了京城,独女嫁到了济宁侯府做原配夫人,在生荀绍生之后死于血崩。
荀府和姬家来往并不多,至少在荀绍生出生之后并不常有。也只有在荀绍生生辰时会收到那边送来的贺礼,而真正的见面也是在去年,他十五的生辰,外祖父亲自给他下了帖,请他到姬家一聚。
当日的情形如今依旧历历在目,当他踏入姬家门的时候便发现这府邸人并不多,装潢摆设却十分森严。他被人带到一处茶厅静候时便有人从四周不同的隐秘之处向他投掷暗器。
那些暗器的投掷方式个个都是冲着他的要害而去,使得他不得不下意识地防备,几招躲了过去,这才算是保住了条小命。等这一切都过去之后,四周又一瞬便恢复了平和,而后他便见到了他的外祖父,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头儿捋着有些花白的胡须哈哈笑了两声走了进屋,声音十分嘹亮笑道:“不愧是我姬某的外孙,我就说不会是个混的。”
那便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这位亲外祖见面,爷孙两一番谈话后荀绍生才大概知道了姬姓氏族的背景。他娘亲给他留下的遗物并不多,而且娘亲是卒在他刚生不久,所以他与娘亲的娘家并没有什么印象。
外祖这次道了要见他也是因为不日姬家在京中的这支也要回到西北氏族之中去;走后便再无法保着这外孙平和。所以这位外祖父便留了一枚姬姓的兽首印给荀绍生,此印族中共四枚,是四位长老所持,若以此印传令,姬家兵必是听令不得违抗。
姬姓的外祖并不喜荀家的人却是真的疼爱自己的独女,对于荀绍生,他说不出那种感情;那是女儿的亲骨肉,可也是因为他,女儿才再没了命;那荀家的薄情郎不过一年时间就找了个继室。从那时起,姬姓外祖便誓死不再踏进荀家半步。
然而如今要离京了,两个儿子将这些年打听到的外孙的境况与他一说,他才不得不软了些心,想着毕竟是女儿的亲骨肉,身上有的也有姬家一半的血,不能任得他自生自灭便招了他来一见;这才见了自己的这个亲外孙。
荀绍生有问过关于那些暗箭,若自己只是个纨绔并无法躲闪是否会有人来搭救。姬姓外祖只是扬了扬唇角坦然回到:“若真是个纨绔,那也是污了你娘的名声,不如让你死了更好。”
荀绍生那刻只为自己五年前的发现感到庆幸,若非是自己的无意,这会儿恐怕就真的成了一个纨绔一命呜呼了。
此时的小屋里只荀绍生一人,他用手摩挲了一下那印上的姬字思索了一下将盒子再锁起,小心地收好。他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只是亏得那位有办法,能劝得帝王将侯府的事情替他拖个三年。若是时间紧了,他此刻就没法像现在这么放松了。
一竹将鸽子放完回来去了厨室做好了食物给主子端了过来,来时正好一木也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一封信。
“是那位给的?”
“嗯。”一木点了点头跟在一竹后面。
“等主子用完饭再给他看吧,你的饭备好了。”一竹低声道。
“行,那我先去吃。”一木又颔首便改了道往炊室去了。
一木手里的信是从那位那儿来的,每次那位有什么信来都不会只是闲侃关心,必然是有让主子糟心的事情;一木其实感觉这是个麻烦的差事可又不得不做,每次替那位送信来,主子都要将自己闭在屋里独自想好一会儿。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叹了口气,叹了声劳碌命将四角高木桌上的碗筷拿起飞快地扒进了嘴里。
他可烦在夷人坊里住,这地方还是那位给安排的,说是不容易让人发现,这可不么?每天出入的都不知是些什么人,前几日他还在这看到了被府衙通缉的盗贼;真是感觉每天睡觉都不踏实。
“行了,你去吧。”不过多时一竹回了来与他说了一声,他应了一句就小心地去了荀绍生在得主室,双手将信函呈上。
“嗯,放在这出去吧。”荀绍生瞥了眼那没有落款的信封与一枚鲜红的腊印发了会儿呆,没过一会儿他就将信搁在了一旁躺下身合上了眼。
西河郡王府的外房正厅里此时也是气氛凝重,老郡王不在,世子向褚便坐在了首位,看着分作两边席上的四个弟弟,神情有些严肃:“如今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二弟,说来长公主府要娶的是三娘,现在朝堂上的谣言你们也都有听说,说说看,现在要怎么办吧。”
“大哥,太子昏庸,这些年也未有显赫的成绩,贪慕女色的名声早已出来,其实相比之下,二皇子更是适合做一国之君,不是么?”向戎开口淡淡答道,伸手举杯饮了口茶:“大哥,中庸之道在如此格局下难以保全向家。”
“老四,你什么意见。”向褚扬了扬手看向向四爷。
“我不过一个小官,管不到这么宽,不过我觉着二哥说得不无道理。”说着他瞥向对面的向杰;向杰则摇了摇头:“我不过一介商旅,不知朝中事情;不过前些日子似乎太子与管采买的那些个官员有些冲突,这会儿恐怕……”向杰摸了摸唇边的几簇胡须低了头。而向五爷则一脸不知所谓地看着四个哥哥只笑了笑没说话。
“所以你们都觉得,咱们应该弃了太子这边?”向褚有些犹豫,盯着二弟看了看,厅里一时又陷入了沉寂,只能听到几人凝重的呼吸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