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莫叙时是不是知道了他们这样在一起,至少,一切风平浪静。他想,或许所有人都已经默许了他们这样在一起。
他想起当年跟莫叙时的约定,他满志踌躇,以为对着这样的感情手到擒来,却不料,唯一没能看清这一切的就只有他而已。
他这辈子都只能在这样的角落里静静注视。
芸芸众生之中,莫少卿,为什么这一个人偏偏非是你不可?
没有答案。
他再找不回最初的自信。
他泡在温水里,眼光又落在对面那一张油画里的女子身上:倾身含笑,半伏在他身上,唇角都是光落流转的笑意。
他又闭上眼。渐渐的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了铃声响起一片,急促促的响成一片。
他皱了一下眉,看到手机上人名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却是接起来了:“舒女士。”
“打开电视,新闻频道。”舒沐苔语速很急,半点不见平常的沉稳。
他愣了一下,依言打开对面的电子屏。
扑面而来的是熊熊大火。烧透了江城某个边角,数不清的人围在现场,消防队,消防车,报警声响成一片,他从屏幕里看到停在一旁舒沐苔的车,银白色的商务车,她就站在旁边跟他打电话。
“少卿电话打不通,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现在去找她。慕昭宇,要快,半点不能耽误。”
“出了什么事?”
“苏意知道少卿回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又纵了火——她要逼阿年跟少卿分手。”她声音里带着慌乱,“不要让少卿看到这些,她会受不了……昭宇,你去找她,带她暂时离开这里……”
他愣了一下,半点不敢耽误,开车就出去。
他没想到苏意会有这样坚决的意念想要将两人拆开——不惜以死相逼,他在车上打了电话给人:“…给我找,一定要找她,她要是有事,你们都得给我陪葬!”语气凌厉,还带着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下面的人说话,对方不敢耽搁,立刻召集人马出动,那一夜,川阳江城两个城市兵荒马乱。
学校,没有。宿舍,没有。她工作的每一个地方,没有。书店,没有。影院,没有。莫少卿,你在哪里?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巨大得可怕。
他沿着这个城市的脉络转了一圈又一圈,时光从他指尖慢慢消逝,鞭长莫及,鞭长莫及。他头一次这样恨自己没有把她笼到自己身边来保护,这样全无她的消息,慌乱如一支支利箭刺得他千疮百孔。他打电话去问舒沐苔,她总是说找不到找不到。
现场火势控制不住,她没空跟他多说,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他又打电话问了出去寻人的那一队,得来的消息全是失望。
他狠狠一掌砸向柔软的座软,怒骂一声:“废物!”
那边不敢反驳一句。他又恶狠狠的说:“找,再去找,找到她为止!”末了,补上一句,“动静弄小点。”
那头低低应了下来。
他不敢稍停,只是慢慢的开车兜兜转转沿着这个城市去找每一个她出现的可能。他又安慰自己:或许她并不会看电视,或许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多希望她的世界尚还完整,没有被这天翻地覆的变化搅得破碎不堪。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又转到他们生活的小楼,灯是黑的,还没有人回来,慕昭宇靠着座椅,听到“叮叮咚咚”的电话响起来。
他赶紧接起来:“舒女士,有没有少卿的消息?!”
她声音带着无限的疲惫,只说了一个地名,声音里还带着哽咽:“慕昭宇,你一定要把少卿带走,去哪里都好,出国,或是出去旅游,不要让她回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可是没时间等他细问,那头已经有人开始叫她:“舒女士,请过来签手术同意书!”
舒沐苔在这头应一声,转眼就挂了电话。
舒沐苔说的那个地名他并不知道,在导航器上搜索半天,终于看出是个偏僻的小荒野。少卿怎么会在那里?
他开车飞快,在整个高架路上行走,像一匹发怒的豹子,流星一样就闪过去了。
到的时候已经天空已经微微露了晨曦,天空如一张被染得七彩的霞帔,又似被绚烂纵开在头顶的烟火定格了的那一瞬,多少瑰丽的色彩蔚然。他把车停在路旁边,四处看着这有着杂草丛生的荒野,心里疑窦难解。
他下了车,走身下来,一边看着这静悄悄的原野,一边呼喊着:“少卿,少卿!莫少卿!”时空静谧,只有他空荡荡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空地上,一声一声的回应着他的呼喊:“少卿,少卿!莫少卿!”
他打电话给舒沐苔,心思焦急,完全顾不上风度礼仪,劈头就是一句:“谁跟你说少卿在这里的?”
舒沐苔顾不上跟他计较:“阿年接到苏意的电话,怕她看到新闻,所以带她去了,昭宇,你有没有找到她?”
“没有。”他语气生硬,只觉得又急又怒,“苏蓟年在这样的黑夜里把她一个人抛在这里?她要出了事怎么办?他还有良心没有?”
舒沐苔没有说话,然后挂了电话。
慕昭宇气得不轻,转身要走。
有细细的抽泣从他身后传来,仿若是受了极大伤害的小动物,绝望到极点的呜咽。哭得撕心裂肺的,可偏偏带着压抑。
他身躯一僵,然后猛然转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