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幕之中,一轮弯弯的、皎洁的、清冷的月,悄然地挂在了树梢,远远的天边,那弯明月,凄凄惨惨戚戚,就如此刻穆远之的心情一般。
穆远之在行宫之中饶了许久,都没能找到西尔维娅公主的所在。许是他太久没在行宫中走动了,又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在扰乱着他的心。让他在回忆里丧失了方向,连路都找不到。结果、最终,他丧气地站在某一处行宫的角落里,竟然有些不知名的失落和迷茫。
这时,从行宫的另一头闪现一个黑影,一晃而过进入了行宫之中。穆远之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抬头一看,自己此时正处于清鸾皇后的东宫外。后来守备向来森严,若不是自己早年在宫中做过禁卫军的头领,恐怕也没能对宫中的守卫了如指掌,早给抓了去。
可是刚才那个黑影,从身形来看,分明是个男子的身影。这大半夜的,皇后宫中出现了一个神秘男子的行踪,可真是让人好奇。
穆远之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东宫,在殿外屏息凝神,默默静听着东宫里的动静。
清鸾皇后首先下令遣散了自己宫中的侍女,但是为避人耳目,又留下了自己身边最亲的贴身嬷嬷。
“万奇,事情查的如何了?”清鸾皇后一向清冷自持,可这个时候,连她的语气里也不由地有几分着急。这更让穆远之不由地侧耳倾听。
“回皇后的话,您派属下去查探穆府穆小将军的身世,进展已有一二。”回答的,果然是一个男音。
穆远之心里猛然跳了一下,自己和宫中的事素无瓜葛,和后宫的女眷们也从来没有往来,好端端地,清鸾皇后又为什么调查自己的身世?一时间,穆远之的思绪乱作一团,找不到一个可以开解的线头。不知怎么的,萧砚之的话在他的脑海里清明起来。
“十四年前四皇子和生母葬身火海,恰好在十四年前,穆将军从马背上摔下来,记忆全无,太多的巧合,或许,就不是巧合了吧。”
那日在军营里,萧砚之说的原话此时一字一句印证在他的脑中。穆远之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清空自己的妄念,继续听东宫之中,清鸾皇后和万奇的对话。
清鸾皇后问:“你继续说,查到了什么?”
“穆霖将军之子穆远之,十四年前驯马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记忆全无。说来也奇怪,穆远之出事的那几天刚好就和当初四皇子和庆妃娘娘死于凰澄殿的时间一致。”
清鸾皇后的重心有些不稳,差点摔倒,好在身旁有侍女搀扶着。清鸾皇后揉了揉眉心,一时间觉得头疼欲裂,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缓解了疼痛,继续盘问万奇:“你的意思是说,四皇子没有死?他就是穆远之?!”
万奇顿了一顿,看着皇后娘娘这股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是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动怒凤体,只好委婉道:“属下不敢妄言揣测,调查还在进一步中。”
“不……”清鸾皇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喃喃道:“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贱婢生的小畜生还没有死!”
在一旁,清鸾皇后的贴身嬷嬷帮她在背上顺着气,安慰道:“皇后娘娘别动气。”
清鸾皇后的气自然是顺不下来的,当时当刻,她原本可以称得上清丽的脸甚至变得有些扭曲,但是她依旧忍耐着,多年来在深宫让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保持着娴静的修养和外在。因为她是皇后,哪怕她的位置是脚踩着千万人的尸骸走上来的。
清鸾皇后闭上了眼,语气里的冰冷就像寒月里刺骨的冷风:“那个穆远之,现在人在哪里?”
身边的嬷嬷想必早就做好了功课,回复起来毫不犹豫:“回禀娘娘,穆远之受令带大军南下抵抗燕君。好几日前就动身了,恐怕现在已经到了枳禾的边境了。”
“很好。”清鸾皇后诡异地笑了笑,夜色里,她的笑意森森然地,让人看了有莫名的冷意,“一个将军,又是一个受命戍边的将军,不管是死在路上还是死在战场上,都不足为奇。你们说是不是?”
言中不胜轻蔑。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有些问题,本来就是不用回答,且没有回答的意义的。就如同此刻清鸾皇后的问题,她只是想证实,证实自己的决策还是和十四年前一样,快速而正确。
二十年前,四皇子的圣母庆妃娘娘,还只是清鸾皇后身边的一个小侍女。哪知一夜受了枳禾国王的雨露恩,就怀上了当时的四皇子:徙南。庆妃出身贫寒,怀了龙子才一跃封妃,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宫中,聊度余生。
四皇子徙南从小机敏过人,天赋异禀,向来受殿下的喜爱。有甚者,已在宫里传言,殿下有意立四皇子徙南为太子。宫中的夺嫡争后,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个登上高位的人,手上必然沾染无数的血腥。
庆妃深知自己在宫中无法立足,也没有办法给四皇子足够的背景支持,所以自己请命和四皇子搬到了深宫里去,想要远离宫中的一起斗争,只求母子二人能平安度日。
然而,当时的清鸾皇后依旧是心有所惮。
庆妃母子二人虽然是搬离了宫中,可毕竟他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威胁。唯一没有威胁的,那是死了的人。
就这么的日子,清鸾皇后打着看望自己从前的侍女、如今的好姐妹的名,去深宫里探望了庆妃一次。从那回来之后不久,庆妃精神状态每况日下,终于有一天留了一封遗书,放火烧了自己所在的凰澄殿。当火扑灭的时候,人们在宫殿里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骸。一具是庆妃的,另一具无疑就是四皇子的了。
枳禾陛下痛失爱子,下令追封了庆妃母子。时隔两年,清鸾皇后所出的启煜殿下顺利成为了太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