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驼铃声在人迹罕至、一望无垠的荒漠上显得空阔而响亮。这条通往安夏州的北漠长廊上,三个孤独的身影迎着晚间的落日一路向西。
傍晚时分,五彩的晚霞在他们身后把三人照得浑身通红,那个蓝衣长发,身姿曼妙的女子此时就像从那一片五彩之光的流溢里走出来的精灵,天地间失去了声息,只有从那女子手里发出来的“咚咚”声让人有所憬悟,此在人间,不在天上。
红绫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悠闲自在地晃着,执心恬静,宛如一个云游四野的仙人,不知来处,不问去向。
“再行两日,我们就能赶上戏班了。”红绫望着远方,心中仔细作了估算。
同时,她的内心又隐隐有些不安,这一路走来,追查的人明显在减少,难道是那个人肯放过她了?不可能!他绝不会放过她的……想到这里,红绫忍不住露出了哀愁的神情。
穆远之见她的面容微微带了一份伤心,他们相识以来,她偶尔会流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神色。她的眼眸之中,迷惘而痛苦,仿佛在内心深处努力地想要摆脱什么。
“红绫姑娘?红绫姑娘!”
几声呼喊从身边传来,红绫知道自己又在走神了,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过来,朝着穆远之轻轻一笑。然后掏出水壶喝了口水,不知何时,她的手心里居然都是冷汗,连脸色都有些发白。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微笑道:“我没事,又不小心走神了。嘿嘿。”
阿岚亦是担忧地看了红绫一眼,同时,也为自家主子担忧着。
穆远之从未接近过女色,只怕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动了心思。
若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女子太过神秘,让人敬而远之。
“路途遥远,红绫姑娘要保重身体。”
“谢过穆公子关心,红绫知道。”
随便闲聊几句,又继续向前赶路。三人这一路大多都是沉默着,偶尔搭一句话,内容无非是一些客套的虚词。
言多必失,在双方都尽力掩藏身体的前提下,大家都不想多说话,穆远之和红绫二人皆是心思机敏的人,谁知道多说的那句话就暴露了不该暴露的呢?
天色渐晚,阿岚提议找附近的客驿留宿,第二日再继续赶路。穆远之身体已好了大半,行动也已自由如常,不必每日让红绫针灸医治。
“公子,前面有火光,大概我们快到驿站了。”阿岚看着远处微弱的红色光焰,朝着穆远之大喊了一句。
穆远之淡淡地“嗯”了一句,回头对红绫道:“红绫姑娘,天快黑了,我们加快行程吧。”
“行。”说罢,三人加快了朝向火光的速度。
骆驼性情温顺,即便使出全力跑起来也没有马儿的小跑来得快,三人到达火光点也费了不少时间。
快要到达的时候,穆远之皱起眉头,惊呼起来:“等等,别往前,有些不对劲。”
然而,等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原来,这个火堆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一个供商旅人休息的驿站。而是——
“是沙盗!糟了。”阿岚也紧张起来,看目前沙盗的数量起码有四十多人。若是光他和穆远之,两人武艺不凡倒是能一试,能突出重围的几率倒也不小,但是现在他们身边还带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自己跑了不要紧,总不能把人家姑娘落在这些沙漠强盗手里,好歹也是对穆远之有过救命之恩的。
而红绫似乎对这种强盗并不熟悉,她看了看身边紧张的两个人,问道:“沙盗?”
“据说,被沙盗盯上是不死不休的。况且我们现在就三个人……姑娘还是一介女子,只怕这次,凶多吉少。”穆远之说着,手里的缰绳拉了拉骆驼,骆驼得到主人的命令,慢慢地向后退步。
那几十人的沙盗早就留意到了他们,等着三人进入范围,他们已经慢慢把三人包抄进了一个圈里。
突然,穆远之的骆驼被沙盗飞旋而出的刀砍中,骆驼嘴里发出一声嘶鸣,在鲜血飞溅中,摇摇晃晃地跪倒在地,穆远之身形比意识早先做出反应,往前一跃翻身跳下了受伤的骆驼,没想到这落地就进了沙盗头子的视力范围,冲突几欲而起。
“别动手!”红绫出声阻止,不仅说给对面的沙盗听,也说给穆远之听,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没想到,对面的沙盗听来是一个娇俏的女子发出是声音,竟然真的没有动手。
红绫鼻端闻到了丝丝血腥味,她扶着骆驼的驼峰优雅地翻身而下。蓝色的裙裾随着夜风的吹拂飘飘而荡,万千青丝和面纱同在风中飞扬。
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月光照在她的头顶,红绫端着步子,一步一生莲,袅袅娜娜,慢慢走到了穆远之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她眼力想来好,一眼就从这几十个沙盗中确定了头目,姿态端庄大方地行了一个中原人的礼节,虽然她现在穿的是胡人女子的衣服,但是这一个标准的中原礼已经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位沙盗大哥,你们不过求财而已,需要的东西尽管拿去,若是不够,我们立个字据,派人从家里送来给你,你只需放我们三条性命,惠而不费,你看如何?”
其他沙盗面面相觑,似乎是听不懂红绫说的话。沙盗头目用眼光寻了其中一个沙盗,冲他点了点头,那沙盗对着头目用胡语翻译了起来。
翻译了一遍以后,沙盗头目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指令,只是细细端详着红绫,从头到脚,好像要把她看个通透。
红绫面无惧色,反倒对着沙盗头目轻柔一笑,似魅似惑。沙盗头目手中发出一个指令,几个沙盗便冲了上去,把他们三人的行李包裹翻了个遍,不管又用没用,统统劫掠。
红绫趁着这些强盗对他们抢劫一空之际,低声对穆远之说:“你合阿岚之力,能抵御多少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