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楠立即便会意:“法官大人,我请求休庭五分钟。”
法官和陪审团一阵商量,二审暂停。
蒋楠快步走向汤凡奇:“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个证人,应该会对蒋学姐你有帮助。”
汤凡奇在蒋楠耳畔附耳了几句,沉重的气氛流转,有什么,似在一点点明朗化。
再次开庭审理,所有人入座,沈如姗和碧安琪依旧被带到了被告席上。
“法官大人,我申请让我的新证人出庭作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蒋楠语气坚定,坚韧不已。
当新的证人被带上庭,宣誓完毕后站在证人席上,胆小地有些身子发颤。
“胡若水,你身为市人民医院妇科的护士,请问你与被告碧安琪是什么关系?”循序渐进地发问,蒋楠眼角余光不由地扫向碧安琪,恰见她手指一阵紧捏。
“碧小姐每次来妇科检查都是我接待的,所以我对她有些了解。”一板一眼地答着,胡若水身为护士,年龄到底还是有些小,对于这种阵仗,难免便有些发慌。
“那请问,你对被告的了解到达了怎样的程度?她一个未婚少女频繁进出妇科,能为我们解答一下究竟是为什么吗?”勾唇,蒋楠的眼底有些冷,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未婚少女”几个字,如同一块大石,击打在水面,瞬间荡起千层浪,让所有人立刻便醒悟过来。
一个未婚少女,甚至经警方调查后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交过的女人,何以会这般频繁地进出妇科?
“碧小姐从事的工作比较高端,有时候还上过广告,所以不免有些寻常人会认识她。每次来我们妇科都比较低调。有时候医生不在便是由我给她配的药……”
“请证人讲一下重点,她究竟为什么而频繁进出妇科?”蒋楠打断她的话,目光凝重。
小护士一凛,瞬间便结巴了起来:“是……是因为……怀……碧小姐怀孕后胎儿生长受到一定影响,有发展成为畸形儿的可能,所以选择了打胎。她的身子弱,且前前后后打胎过好几回,所以医生建议她每周来检查三次……”
“原来被告这么频繁地往医院跑是因为这么个人之常情的原因啊。而且还打过好几次胎?”别有深意,蒋楠掷地有声,“法官大人,我请求提问被告。”
“可以。”
“请问被告,你总共打过多少次胎呢?”
碧安琪眼睛死死地盯着蒋楠,仿佛这样便可以在她的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刚刚因为那般配合地故意道出“柳素云”后引起的轩然大波,仿佛也因为这位新的证人的口供,将所有人关注的重点落到了其它的地方。
“四次。”几乎是咬牙切齿,她开了口。
这种事情,她都有治疗记录,根本就瞒不住,所以她回答时,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此刻的她,竟后悔起当初为何不在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诊所去就医,非得上大医院干什么?
如今被查出来,想要矢口否认都不行,人家医院都有记录……
“那请问被告,对于让你四次怀孕且打胎的男人,你与他还有过来往吗?当然,也许我问的有些不妥。也许可以这样问,对于让你四次怀孕且打胎的男人们,你与他们还有过来往吗?”
那故意激怒对方的问话,让碧安琪立即便叫嚷了起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怀孕还是打胎都跟这案子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拒绝回答!”
“反对!这是我当事人的私事,与本案没有直接联系。”碧安琪的律师不愧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立刻便站起来反对。
见好就收,蒋楠倒也没勉强。在法官警告了她几句之后,又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作为楚天国际的Pla
ingSupervisor企划总监,被告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能一路爬到这个位置,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能力手段样样高强,在私生活上经过警方的调查也没有察觉到任何交往的对象,那么请问,你究竟是如何让自己怀孕了这么多次呢?这位秘密情郎,是否便是令你甘心被唆使暗害我的主要人物呢?女人强势,能够征服这个女人的男人,便绝对更加强势,被告不打算交代一下那几个未成形的孩子的父亲吗?”
无疑,这不仅是精神层面的较量,也从一定的心理层面上对碧安琪施加了压力。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到最后,她似乎是想到了那几个死去的孩子,又似乎是想到了那不可见人的男人,情绪极度崩溃。
出了法院大门,外面的媒体早已围堵了一圈。
作为受害人,蒋楠以律师的身份出席亲自为自己讨回公道,很大程度上,这便是一个瞩目点。媒体,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新闻。
崔雨欣这个娱记自然不是闹着玩的,说好的第一手资料必须得交给她,她是不遗余力地为蒋楠打发其他记者。那老鹰护犊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她如何姐妹情深呢。
“如果我不卖给你第一手采访,你丫是不是就会任由我被他们给淹没自生自灭了啊?”蒋楠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故意没好气道。
“嘿嘿,哪能呢,我是那种人吗?绝对是力挺蒋大美女誓死为你打发那些个不识相的人。”第一时间表白着自己的贞操,崔雨欣笑得极为谄媚。
蒋楠不置可否,和父母汇合,正待上车走人,却见到汤凡奇走了出来。
“嫂子,你先送爸妈,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将蒋父蒋母交代给秦薇薇,蒋楠迎向汤凡奇:“汤学弟,谢了,这么不容易地找出来一个证人。”
若不是这个新证人的出现,也不会那么轻易便打败了碧安琪的心理防线。
“跟我说这种客气话干嘛?”汤凡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有人告诉了我这事,我也就去跑了一趟帮你调查了一下。”
“谁?”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何先生不是为了你的案子跑了好几趟警局了吗?这个小护士还是何先生告诉我的呢,他自己就去找了那小护士好几次,只不过人家那嘴巴把门了,他是男色钱色都行不通,还是得咱们警方出面。小姑娘胆子小,这看到警察,便什么都不敢瞒了。”说完,便是爽朗地一阵大笑。
记者们蠢蠢欲动,见蒋楠这边嘴巴太紧,有些干脆去另一侧蹲守,专门逮住案件有关人员进行采访。
而蒋楠,静静地站立,静静地听着,耳畔,回荡着汤凡奇的话。
夕阳西下,远处一人,被余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管家何叔推着轮椅,将他缓缓地从法院推出。
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汤凡奇倒是不免感慨:“何先生对这件案子可比你这个当事人还要上心,蒋学姐,你们两个……”
这意味深长的语气,故意点到即止。
“我说小学弟,你这毛都还没长齐呢就关心这种事了?被女人甩了那么多回的小屁娃,居然还打算对姐指点迷津?说出去可是要笑掉大牙的。”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一刻的汤凡奇,扫去了在刑警大队时的指挥若定,多了一抹毛头小子的犯傻犯楞劲:“我这不是一番好意嘛。”
旁边一直抬高了耳朵侧耳倾听的崔雨欣立刻便忍不住帮腔:“哎,蒋大美女,人家汤警官好歹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一番好意给你这个过了气的离婚妇女指点迷津一下怎么了?法律还不准人家未成年给你个已成年的提点建议?”
这帮腔的架势十足,还故意插着腰,一副“这小子我罩的你敢怎么着”的凶悍样。
好端端的堂堂七尺男儿被形容成未成年,汤凡奇瞬间便脸色有些涨红。
奈何眼前的两个女人似乎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一个男人的嘴皮子完全便磨不过她们。
而且,俗话说,和女人说理,永远都是说不通的,还不若保持沉默来得好。
“得了,该嘛嘛去,自己的终身都管不好还来管姐的?”蒋楠忙扫苍蝇一样将人给扫走。
“切,丫故意的吧?哪壶不开提哪壶。”崔雨欣状似要抹泪,趁着蒋楠不备,抬手便给了她一拳。后者见状,自然是不依,立即便追了上去,势要讨还。
远远的,何泊衍注视着那边的动静,唇角微动。
夕阳下,蒋楠依旧是那个泛动着活力的蒋楠。
法庭上,她可以披上神圣的律师服,为自己谋得一个公正,步步紧逼,从容不迫。而出了法庭,褪下那件代表着她律师身份的服装,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女人。
有喜有怒有悲,时不时与人打闹成趣的小女人……
何叔推着他一步步往前,这一刻,看着那般充满了活力的她,他却退缩了。
她那般五彩缤纷的世界,他似乎根本就难以参与进去。
他们可以打闹,可以嬉戏,可以追逐,可以肆意。
而他,却无法陪着她打闹、嬉戏、追逐、肆意。
这一刻的他,竟是那般痛恨自己的不长进。
为何,锻炼了那么久,依旧毫无成效,依旧只能待在轮椅上,无法站立起来……
无法陪伴着她,一起肆意狂奔……
“何叔。”
“何先生,怎么了?”停了下来,何叔疑惑地探问。
“回去吧。”
“啊?”
“收拾一下行李。”
“啊?”这下子,管家何叔是越来越不解起来了。虽说是今天晚上飞伦敦,但行李不是早就收拾好了吗?而且即使没收拾好,也完全有时间。
这都来了这儿,也旁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看着蒋小姐打了场胜仗出了法庭,他却不去打声招呼,反而要急急离开?
对于先生的性子,他当真是越来越难以揣摩了。
“何先生!”
蒋楠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气喘。
和崔雨欣嬉笑怒骂是一回事,但对于帮了自己大忙的何泊衍,却是记挂在心上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