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一股难受的消毒药水味儿,伊柔只想快些出院,脚啊脚,你快点好起来吧,扶着墙壁望向不争气的左小腿,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再像刚刚那样走过去,只能用右脚一跳一跳的,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跳了两步她就摔了。
左小腿本来就伤着,这一摔不小心地便磕到了伤处,她疼得面容扭曲直抽冷气,连带着屁股也被摔疼了,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柔宝,你怎么跟个废柴似的!”她吸了吸泛红的鼻子,喉咙酸酸的,本来还盘算着尽快好起来,赶上学校周年庆的,现在看来,这事儿悬乎了。
安子矜带着一束百合花来到医院,从门口的小窗看到里面的情景,他皱了皱眉,分明看到了伊柔伤心落下的泪水,他总是看见她背着人默默地哭,犹豫了一下,他打开门。
伊柔折腾着想要站起来,脸上带着窘迫的尴尬,安子矜将她扶了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你怎么有空来呢?”
伊柔坐在床沿,立马用衣袖擦掉眼泪,对于安子矜,她一直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从不多言,但对她很是关心,就像……就像恩师一样。
“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你,我听尚耀说了你的事,当时肯定吓坏了吧?”
“嗯,当时挺怕的,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伊柔无所谓地笑了笑,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但经历过一次深恐,她明显地成长了许多。
“伊柔,你恨吗?”安子矜问出这个问题时,自己也惊愕了一下。
“当然恨。”她这些年来被汤臣硕耍得团团转的,而乔尚耀安子矜这班人全看在眼里,她真觉得自个儿是小丑。“说来你也是帮凶呢,你要是早点破我……呵呵,其实要怪的话还是得怪我自己,那么笨,竟然没有察觉到……我说,安先生,你莫不是一直在我笑话呢?”
“你别多想,我半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安子矜觉得自己回答得有些快了,不禁有些懊悔,剑眉微挑。伊柔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当初进星域的时候,安子矜给过她不少的机会,如果没有汤臣硕从中作梗的话,兴许现在的安子矜就是她的东家了。
“你躺下来吧,不用那么拘谨,我一会儿就走了。”
安子矜无意造成她的不便,将百合花插在花瓶里,他的背挺得很直,早晨的阳光照在他魅惑的脸庞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妖艳之美,不同于汤臣硕的健硕,安子矜比较纤瘦,如果是在古时候,那就是个文弱的小书生,而在二十一世纪腐女的眼中,他简直就是女王受的典型人物。
伊柔尽管气恼他的隐瞒,却也对他生不起气来,毕竟人家是汤臣硕的发小,当然偏向那个渣男了!
伊柔依言躺了下来,盖上薄被,她嘟囔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结束啊?我感觉自己快要长出蘑菇了……”
安子矜微微一笑,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挡去刺眼的阳光。
“身体好了自然就能出院了,你其实可以利用休养的这段日子做些别的事。你寄到星域的歌曲我听过了,挺不错的。”
“呃……你听了?”
“嗯。你的词写得很好。”
“谢谢夸奖,这是我郁闷了这么久听到的最可爱的一句话了。”
“陈伊柔……”
“嗯。嗯?”她抬起眼,诧异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问得好!这真是个深刻的问题!”伊柔眨了眨眼,说:“大家都以为嫁给了汤臣硕这样的凯子肯定就能过人上人的贵妇生活,不需要再为生活折腾什么的……但其实我很害怕养成伸手要钱过度依赖的恶习,我觉得吧,人还是必须得有自己的梦想并为之努力,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而且,我觉得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不然哪天汤臣硕觉得我不好玩了,把我踢开了,我拿什么养活自己?”
“你很有危机意识,但有时,你习惯性的逞强会让人觉得你并不在乎。”
“这样啊……”
伊柔漫不经心的呵呵笑,心里明白安子矜这是在替好朋友说话来着。
“我不说了,你笑起来真难看。“安子矜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临走前道了句:“好好养病。”
伊柔确实需要好好休养,因她的未来还有许多场硬仗要打。
针对伊柔在高速公路上遭到抢劫并且施暴的案子,警方已经开始排查当天晚上十二点至两点时段经过环城高速的流动车辆,重点放在汤臣硕曾有印象的商务车上,挑出了路段的监控录像后,经过专业人员的技术鉴定,锁定在了到达澳城的商务车上。
乔尚耀揪出了开商务车的司机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汤臣硕。
在交给警察之前,汤臣硕亲自“问候”了该名司机,这人也是个不禁打的,没揍几下就趴在地上直喘气,喊着:“求求你别打了,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汤臣硕拽起他的衣领,目露凶光,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身上有一股黑暗的气息。
“刘表,是他干的,那天晚上我们以为那个小女孩是出来卖的,就停下来说了几句话,后来是刘表见色心起,跑去追那个小女孩,我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他就和我炫耀了他抢来的项链和戒指……”
“刘表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知道有人在找他,早跑了……”
看来刘表很有可能是个惯犯,汤臣硕谅这个人也不敢说谎,吩咐手下把人丢到警察局,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将身上的凌冽和狠戾收起来,面不改色地走出阴暗的仓库。
事实上刘表只是一个化名,他是个惯犯,有一定的犯罪渠道,知晓有人撒网在找他之后,他立刻带着钱跑回了江西老家。这个人也实在狡猾,若不是钱花光了,还不肯将抢劫而来的贵重物品转手卖掉,一个星期之后,汤臣硕从黑市那里找到了线索,将被抢的项链和戒指拿回来之后,他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躲在老家的刘表。
伊柔的左小腿骨折,腹部全是被踹伤的肿块,而且身上有多处的刮伤,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亡。这些汤臣硕都记着,伊柔受了什么,他都要在这个人身上五倍十倍地报复回来。
乔尚耀从来没有看见汤臣硕那样疯狂的眼神,他把人打到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还不肯停止,是他上前拉住了他,也因此,汤臣硕的右手缠上了一层纱布,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连他都受了伤,更何况那个被打的。
伊柔并不知道汤臣硕已经替她出了气,只从乔尚耀口中得知那晚欺负她的人已经落网,现被关在监狱里。她也没觉得什么,心上的伤大于身上的伤。
日子在闷和痒中纠结的度过,伤口在长新肉的时候总会痒痒的,又不能去挠,委实让伊柔难受极了。每一次她忍不住把手伸向痒的部位企图搓一搓的时候,汤臣硕都会不由分说地打掉她的爪子,严厉地说:“想留疤是不是?给我忍着!”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汤臣硕变得这么空闲,晚上不用在公司加夜班了,每天早上九点出门晚上六点出现,几乎没有夜生活,很多时候坐在沙发上做自己的事情,伊柔自然觉得这是个反常的现象,依汤臣硕的个性,他还不趁这个机会到外面偷吃啊。
汤臣硕时不时把视线放在伊柔身上,见她发呆,他很快地将电脑收起来,走到她跟前,不由分说地将人抱了起来。
“无缘无故的干什么抱我?我不需要上厕所。”
“乖乖的,你呆在医院这么久,肯定闷了,今晚带你出去透透气。”
伊柔听到这话便不反抗了,她确实闷极了,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院。
“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路。”
“听话,你的脚还没有好,我听护士说你总一个人练习走路,该怎么做要听医生的,别自以为是的乱来。”
“汤臣硕,你有没有发觉你最近很唠叨?”伊柔故意挤兑道。
汤臣硕停下脚步,不悦的眼神轻飘飘地从伊柔身上掠过,这是一个男人开始宠溺女人的表现,他会越来越像一个爸爸,而不是一个情人。
伊柔安安分分地任由他把她抱着,走到一辆悍马前,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他系上安全带,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表现出来的乖巧很满意。
车开得很慢很慢,伊柔趴在车窗上看沿途的风景,她想她真是一个耳根子软,而且记吃不记打的女人。汤臣硕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容易妥协,忘记从前的伤害,一头栽进他的温柔陷阱中。忍不住鄙视自个儿,她在心里不停地强调,千万不要原谅,这是男人设下的温柔陷阱,你要再上当,你就是猪了!
汤臣硕透过窗上的倒影观察她的表情,车子慢慢地停在了喷泉广场,汤臣硕替伊柔披上一条披肩,然后打开车篷,与此同时,喷泉开始表演,营造出一种恢弘的气势,伊柔狐疑地望了他一眼,直觉男人是早有预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