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秋后的风愈来愈冷,再不见夏日那烤的人发干的骄阳。程晚宜终于与太子大婚,成为了皇朝名正言顺的也是唯一的太子妃。
这之间到底没再出什么差错,或是就算有,也被程晚宜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总之没有消息流传到程晚清这里来。
大婚之日的盛景,即便过去了许多天,也依旧被人们津津乐道着,但有消息说太子对这个太子妃并不如何满意,甚至大婚当夜人根本就不在京城。
但这到底是事实,还是谣传就不得而知了。
自打蜀王带兵到了西北,连战连胜,将西北牧族逼回了西番老家,双方暂且休兵,但看他快马送回的奏折,却是直言西北牧族此番动作不小,即便暂时退去,也恐怕留有后手,加之这几年风调雨顺,西北一带草肥马壮,西番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皇上着蜀王留守西北,特许其就地招兵,各项事宜皆可从权。蜀王这一次战胜所获得的好处,让他的风头直冲而上,隐隐已经盖过了太子去。
而程晚清呢,在寿王的一再相助下,终于没有被皇帝扔到兵部去,而是效仿了通宝年间的两位女官,被安置到了户部,闲职除了点卯,无需其他。
但是再怎么说程晚清也是朝廷命官了,蜀王要是再像以往一样将她当成软柿子一样随意拿捏,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偏得可惜他人在大老远的西北,即便是知道她如今身份已非同往昔,也依然抽不出时间对付她。
最近西北军中混入了不少奸细,蜀王在他的地界又有着私军的存在,这内忧外患的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至于程晚清暂时还真的排不上号。
这一日,程晚清一大早的便到户部去点卯,之后并未回府,转道去了马市,听说近日里从西北来一大商,不仅有许多稀世珍宝,更有千匹良驹。
程晚清得到这消息的时候颇为震惊,她自小常在军营,自然知晓兵荒马乱之时这生意是有多么的不好做。
不过除了马匹,其他的珍奇东西也都流入了黑市。所谓黑市是京城中一个很大的交易场所,如其名专门收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只代卖,卖出去了在金额中抽取提成,并不会将货物直接买下。
而一般会放到这种地方代卖的都是不能说出来源或是来源不明的东西。
“咦?那不是自家大哥么?”程晚清一眼便看到了马市里那年轻挺拔的身影,不是郑世勋是哪个!
程晚清因去户部而着了男装,青色翠叶缠枝儿竹的对襟长衫,也没罩披风,面不施粉,清澈不俗,乍一眼望去,到也像是一个浊世佳公子,翩翩美少年。
“郑大哥。”程晚清在外从不直接称呼他大哥,总在前面加上姓氏,这样即便被人听到,也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郑世勋看到她也有些惊讶,对她招了招手,程晚清这才看到郑世勋对面立着一个娇俏少女,十**岁的年纪,一身浅紫色窄袖骑装,脚蹬马靴,一张脸全是笑容,眼波自有种清媚的气质。
程晚清双眼一亮,不得不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即便如程晚清这种肩上挑着大仇,身边还有人惦记着她的小命,但一到有卦可扒的时候还是会将其他所有抛诸脑后。
郑世勋看她突然亮起的双眼,先是有些微愕,随即恍然,一个爆栗弹在了她的额头之上,随即介绍道:“这是这批马的总掌柜,你跑到这儿来若是想买马,可以找她。”
那女子一抱拳,露出一爽朗的笑容,“这位小哥,叫我萨仁便好,这儿的马都归我管,不知小哥喜欢什么样的。”
程晚清笑笑说道:“萨仁,是美丽的月亮的意思么?”那女子眸子闪过一丝亮光,笑声更为真切,“正是此意。小哥好见识。”
“也是先前听人提起过罢了。我不买马,不过倒是听说你们主家这一次上京可是带了不少好东西,想必应该不会全部流入黑市吧。”
程晚清对这里的门道多少了解一些,真正的极品都不会送往黑市,而都做了特殊的用途。倒不是她对金银财宝有多贪迷,只是毕竟是从西北流出的东西,程晚清身在京城,能做的事情实在太过有限,即便是可能性极小,她还是愿意一试,看这里是否可以和四皇子联系起来。
萨仁有些沉思,先是笑笑,郑世勋道:“这事不急,萨仁姑娘慢慢想,我二人先去看看马,她不买,我可是要买的,姑娘可不能不做我生意。”
郑世勋的玩笑话倒是人萨仁的尴尬略略消去了些,做了个请的手势,程晚清便也依言跟着郑世勋看马。
“你跑到马市做什么?”郑世勋直言不讳。程晚清咳咳两声道:“这不是听说是从西北来的马么,兵荒马乱的,谁知道那边打的什么主意,你可知道马政的事情是我搞出来的,这和马有关的事情我当然就得上心了。”
程晚清看着这匹马,可以说是匹匹良驹,膘够肥,牙口也好,郑世勋却是皱了皱眉,“这西北正打着仗呢,他们这么堂而皇之的往京城贩马,这说不过去吧。”
郑世勋的话正是程晚清刚刚一直奇怪的,据她所知,早在三年前,西番王就下令坚决杜绝往皇朝贩马,怎的如今一打起仗来,自己个儿的部族反倒先和自己对着干了,这说得通么?
程晚清久思未果,随口答道:“想必是哪个部落偷着干的吧。”郑世勋眯了眯眼,“所以说西北牧族恐怕自身也不是那么的坚如铁桶吧,这件事我得好好调查调查,这功劳最后要都给四皇子占上了,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嗯?这话什么意思?
程晚清的眉毛皱了起来,“若是真的诞下皇长孙,太子地位想必不会因为蜀王立功而动摇的。”
郑世勋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你这个承恩侯府的姐姐太不一般了,新婚夜也不知道对太子说了什么,太子气得彻夜未归,而且据说离开了京城。虽然已经着令此事不准流传出去,但到底还是有漏了嘴的。如今京城风言风语的可是不少,别说你不知道。”
程晚清当然知道,但着实说她当时并不是十分相信,总觉得以程晚宜的那种个性,绝不会与太子发生任何冲突的,她不是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把握的那么刚好么?
新婚夜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就算是放在平民百姓身上都不太好听,更何况是一朝太子。
就兄妹二人说话的这一当口,萨仁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二人低声交谈了什么,萨仁便转头对二位抱了抱拳,“二位久等了,我家主人吩咐要好好接待二位贵宾,时辰也已经不早,不如让萨仁做东,二位可否赏脸一起吃个午饭,这次的货中还真有一件很特殊的东西,只不过……呵呵,我们先去吃饭吧。”萨仁欲言又止。
程晚清得此机会,自然高兴,而郑世勋呢,又不会放任程晚清自己到处跑,便也跟着一起。
酒楼之上,萨仁并没有带二人去包间,而是就在一楼大厅坐了,随即拍了拍掌,数名身着骑装腰系小鼓的舞者便袅袅而出,优美而充满力量的曲子配合着这异族的舞蹈,让人大饱眼福,尤其是这跳舞用的骑装露出了少女纤细的腰肢,随着鼓点摆动,极为柔韧且充满了力量的感觉。与中原的舞女大不相同。
萨仁很熟练的点了些这家酒楼的招牌菜,随即要了些胡酒,笑着对二人解释道:“这家酒楼也是我家主人的产业,只不过这几年都是由别人在打理,但这胡酒也是极为珍贵的,一般是不会出售的,只会用来招待一些特别的客人。”
萨仁这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郑世勋和程晚清对看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那一抹疑惑。
郑世勋和程晚清自始至终都没说出自己的身份,这人又用如此珍贵的酒来招待,话里的意思虽有些含糊,却也能让人明白。
程晚清糊涂了,自己怎么着就成了特别的客人?
舞蹈渐渐走入了尾声,整个儿大厅爆发出阵阵叫好声,掌声雷动。萨仁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就着餐桌介绍起西北的暂况来,原来如今的西番王虽然统一了西北,但却是以武力镇压,像萨仁的部落是比较靠东的,距离西番王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因此才敢出来贩马,只为了个部落的人一条活路。
程晚清暗叹果然每个人都有难处的,老天不会独独厚待了谁,也不会单单苛待了谁,要得到怎样的结果便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自古不变。
萨仁又看了一眼程晚清,但后者眼中没有一丝波动,依旧清清淡淡的,如同一朵盛开在悬崖边上的花,美丽且孤独。
心里暗自咋舌,面色却不显,又道:“萨仁听说姑娘因马政一事而入六部。”原来是知道程晚清身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