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绝世的风华而折服。虽然他只比我大五岁,当时也不过是一个七岁的男孩儿,但是,七岁的他,已经美的不似凡人。
在我的记忆里,他总喜欢穿一身白色衣袍。不像一般男孩子的裙子,而是类似女装的袍子。
他不喜欢珠玉脂粉,却自有一种难言的魅惑,天生随形。
刚刚来到盟里,我很害怕,也很孤独。不喜欢笑,也不喜欢说话,更是每夜都会做很恐怖的噩梦,梦里哭喊着爹爹醒来。每当此时,是无忧师兄将我搂进怀里,轻拍着哄我入睡。渐渐地,我就成了跟在师兄身后的小尾巴。不但白天跟在他后边,看他习武、读书、习萧,夜里也赖到了他的床上。
后来,师傅和师兄又带回了很多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但是,他们没有像我一般,得以随在师兄之后。自从五岁,我也和他们一起习武,只不过,我的武功,每一个招式,都是师兄亲手教习。后来,那群孩子,通过一次次残酷的考验、对决,选出了六个,他们就是赤、橙、黄、青、蓝和紫。而我的名字叫绿,与他们一起成了盟里的七彩使者。
虽然,我没有经历他们那种血腥的考验,但是我的武功是七彩使者中最好的。所以,一般的任务,师兄,也是现在的盟主无忧,不会安排我去完成。我也知道,我所在之处,不是一般的家庭。歃血盟是一个杀手盟会。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的生存是踩在别人的鲜血和生命之上的。当然,盟里也总有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大家都明白原因,所以,在这里,没有人期待永远,更没有谈论将来。我们知道,自己都是没有明天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当遇到比我们强悍的对手之日,就是我们生命凋零之时。
这几天,师兄脸上的淡然似乎有些改变,那两道美好的秀眉,总是不经意地蹙起。在盟里派出去的第三批人,也如石牛入海般,毫无信息后,我终于知道,歃血盟接到的一个自建盟之始最棘手的一个任务。
我自动请缨,师兄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答应。他考虑了足足三天,终于同意我去。只是,临行前,师兄单独嘱咐我,此次任务不必较真,如果没有把握,或者察觉到什么危险,让我以自身生命为重。世人皆知,杀手一旦接了任务,只有完成或者牺牲,绝对不可能为了顾全自己的生命而放弃任务之说。我是个骄傲的杀手,并没有真正理解师兄话里的含义。
知道任务目标不过是得罪了吟霜国宁王的一个江湖郎中,我心中暗暗不服。但是,我仍然比以往出任务谨慎了许多。我首先去了目标地--曲池。
也算是比较幸运,当我到达曲池之时,正是她要离开之日。
当我第一次在曲池首富高一庸高府门口,看到那个柔弱的身影时,我心中暗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什么可怕?
当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来,与隐在人群中的我的目光对接时,我却似乎受到了一种蛊惑。那是怎样一种目光啊,那双黑水晶般的眸子里,有的只是清澈和淡然。但是,当她回首牵起她身后那个男孩的手时,她的目光变了,变得如春日江水,那双眼睛里的温柔,可以化开任何寒冰。那张脸上的笑容,就像三月春阳,和煦温暖的让人微醺。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真是太傻了,傻得丢了自己的心,还不知情。
但是,当时,我是那么想自己如果能够成为她身边的那个男儿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顺利接近她,然后……完成我的任务。可是,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似乎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如何完成任务。
我跟在马车之后,如影随形。
我看到她将那个男孩子抱上马车。那个男孩一看便知没有丝毫武功,她却待他呵护如珍宝。我从颤动飞舞的车帘缝隙中,看到在车厢里相拥而眠的她和他。即使熟睡,她也将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怀里……莫名的,我心里有微微的酸涩……
跟踪她们的不止有我,还有另一批灰衣人。看样子像是侍卫武士。并且,应该不是一般的武士,看她们矫健的伸手,至少应该是武林中的三流人物。可是,我却暗暗笑这些人的愚蠢。歃血盟派出的第一批杀手也比她们厉害,她们怎么能讨得什么好处?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她的毒就那么可令神鬼色变?
那批灰衣人很快就追上了她的马车进行劫杀。结果虽在我的预料之中,却仍旧让我吃惊。那些灰衣人甚至没有碰到车厢--就全部中毒身亡--而且还是化骨灭迹。这整个过程,没有人看到那个女人做任何动作。豪华马车甚至连车速都没变。
我追踪她们一路来到淼城。这是一个让我如今想起来仍旧甜蜜而心痛的地方。
她们住进了客栈,我也找了个地方藏身。
我看她随了一个茶馆的小二回家,为她医治重病的父亲,不但不收一分诊费,还亲自上山采药。这还是那个传说中,和我亲眼所见能够无声毒杀数人而不眨眼的毒魔么?我迷茫无解。我日日随在她的身后,却没有动手。
后来的事情,只能说明一句话是真理--好奇不但可以害死猫!也足以致人死命!
有一个夜晚,我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来到了她居住的客栈。看着她揽着那个男孩走进一个房间,我的心完全被酸涩浸透。当晚,我潜进她的房间。我来到她的床前,我的手里终结了数十条生命的薄刃泛着寒光。可是,看着她沉静美好,没有丝毫防备的睡颜,我的手举起却难以落下。许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时,我的心已经丢了。丢在这个看似柔弱,娇美更甚男人的毒女身上。
只是,看着她每日里那么疼宠的揽着那个叫侍药的男孩子,温柔的叫他药儿,我的心就莫名的疼痛。
白天,她除了去曲家为那曲父治病,就是陪着侍药,甚至,对曲家那个叫糖糖的小孩子,都那么好。我不愿意看到她看他们的温柔目光,不愿意看到她对那两个男孩子柔柔的轻哄,更不愿意看到她为了他们甚至亲自下厨……就连曲家的邻居称呼她为曲家的媳妇,她也没做出任何的解释。
但是,每到夜晚,我都管不住自己的腿,更管不住自己的心。夜晚来临,我都不由自主的来到她的窗前,站在她敞开的窗口,远远地端详她的睡颜。虽然与她仍旧隔着一堵墙壁,我却似乎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能够呼吸到她呼吸着的气体,我的心就感到分外的安宁和甜蜜……
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站在屋外。我走进了她的房间,却也正像我当初就知道的,我中了毒,我僵硬的摔倒在她的床前,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她一脸无辜的笑着,将我抱上她的床榻。我想要逃跑,想要挣扎,却动不了分毫。一个花季男孩儿,偷进年轻女子的房间,已经于理不合,如今更是走不得,留不得,情急羞臊下,我只能默默地流泪。
默默地留着眼泪,我仍旧忍不住关注近在咫尺的她。她的呼吸平稳,她竟然睡着了,还似乎睡得很熟。不久,她的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似乎做着什么不好的梦。突然,她伸手将我搂进怀里,急迫的呼唤着:“绿意……绿意……”
后来,她就那样要了我。
令我自己都吃惊的是,如此情况下,我居然没有多少愤恨,甚至,我的心底还有着偷偷地甜蜜。当时,我甚至一点儿也没想与一个任务目标发生关系,会有什么结果。
她折腾了很久,久的最后,我累到极致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等我醒来,身边床榻的冰凉,让我有些微微的失落,我甚至怀疑,夜里的一切,是真的么?可是,房间是她的,我不会弄错。
我自己起身,隐隐地听到内室里传来一阵低语,是她的声音,似乎正在焦急的解释着什么。中间还夹杂着一声声低低地抽泣。
不自觉的迈步走过去,可是房间里传来的一句话,让本来满心甜蜜的我,就像三九严寒蓦地坠入了冰窟--冰冷彻骨!
她说:“那只是一个梦里的错误……”
只是一个错误……只是一个错误呵……
眼泪滚滚而落,我再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转身冲出了房间……
我并没有走远,我躲在客栈街角对面的一家酒楼的窗后,看着她从客栈里冲出来,焦急的呼喊着:绿意……绿意……我的泪再次滑落。
既然是一个错误,你为什么还要找出来?
不过是一个错误,你为什么不将这一切一笑置之?
错误?是她的错误?还是我的错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