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连翘,似乎在确认侍药的话是否准确,连翘只是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紫敛眸有些难堪。
连翘用自己的血,救了忘尘一命,却并没有主动地提起。如果不是自己逼问,是不是,她就打算这样了了呢?这样算不算施恩不图报呢?
“师傅。你来了,怎么不在王府里等等珑儿呢?”一身洁白的叶繁郁,从门外走了进来。快步走到紫敛眸的身前,对着紫敛眸深深一拜。然后自动的起身,伸手扶住了紫敛眸的手臂,温声说道:“师傅,您是为了师弟来的吧?说起来,这次师弟真的该好好谢谢连圣医呢!”
说着,叶繁郁的眼光看向连翘,又在连翘身旁的侍药身上一顿,接着说道:“不过,师傅,连翘也算是我和忘尘的朋友,我先陪着您老人家回王府好好休息休息,等忘尘的伤势好些了,我们再将连圣医请进王府,好好叙叙,您看可成?”
叶繁郁的话落下,紫敛眸起身,对着已经起身的连翘,点点头,握了一旁凤在天伸过来的手,便向外走,边笑着说道:“今天就不和你喝酒了,我还要带那不成器的儿子回祁山呢!”
这句话飘来,紫敛眸以及她身后拿了药物的随侍,都已经从大厅里走了出去,连翘却有些呆呆的在当地静默了片刻!
忘尘的伤势该是很严重的,刚刚缝合了,还不知道感染不,这么走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旋即,她又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那个忘尘的生死,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笑着摇摇头,连翘揽着糖糖和侍药,缓缓的从大厅的后角门出去,向着居住的后院走去。
月夜。孝王府内。莲心楼。
木莲给望着躺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父母,清理完,随即在床畔坐了下来。望着床上的父母,他的心思却是百转千回。他看着哥哥绿意的幸福,他好羡慕。他虽然嘴上说那个女人又老又毒,但是,她对绿意,对侍药,甚至对那个小不点儿糖糖,都是关心体贴备至!更是疼爱宠溺到了极致!但是,他木莲就似乎除了父母的疼爱,再也没有人喜欢了。
木莲摇摇头,将自己心里纷繁的思绪抛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忘尘已经被移到别处去了。整个莲心楼,现在只有他与父母,还有就是那两个小侍--蔹儿和薇儿了。
他们五个人,都住在一楼。所以,木莲从房间里出来,就直接来到了院子里。
莲心楼坐落于孝王府后院的西南四分之一的中心。有一个独立的小院。这几日,木莲一直呆在父母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里,还从未注意过这个小小的精致的院落。
今天,父母睡得更加安稳了些,也可以咽下一点儿汤水了,他的心情似乎也放松了些。他也第一次,将目光放到小院里漂亮精致的布局景色上来。
院子里有一座小小的假山石,在院子进门处,正好充当了影壁的作用。假山石上,有潺潺的细流,淙淙流淌,在假山石下,有一个小巧的池塘,里边,有许多红色、金色的锦鲤,在悠闲地游动。
这一切,在明亮如水银倾泻的月色里,分外朦胧,也格外的好看。
木莲在小池塘边的石块上坐了下来,就望着那几尾影影绰绰的锦鲤,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二楼上,有风拂过那水晶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声,在这月夜里,分外的让人摈弃纷繁扰乱,让人的心,也如这月色一般,沉静平稳下来。
木莲随着那叮咚声望去,那水晶珠帘、粉色的纱幔,都在风中飘逸摇曳。他望了片刻,突然,作为一个神偷,特别敏感的视觉,让他发现,二楼有人。
他不动声色地望着,身形未动,更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那个人是谁?来干什么的?偷东西?小院的门早已经关了,还上了锁。那么,她是怎么进去的呢?
从屋顶?
可是这莲心楼周围并没有什么建筑,从屋顶上飞跃而来,就不可能了。
只是小院的矮墙可是挡不住什么人的。别说轻功高手,即使木莲也相信他自己,完全可以轻松的越过。
但是,为了木莲和他父母的安全,莲心楼院子外边,已经被侍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人,又怎么能够翻墙进入呢?
二楼的人影显然并没有发觉,此刻楼下,正有一个人,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似乎并没有翻动什么,更没有寻找什么,只是有些痴呆的站在二楼的窗前,手里,似乎在摩挲着一件什么东西。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木莲坐在假山石的阴影里,下肢都已经麻木了,他低头揉了揉酸麻的双腿,再次抬头,二楼的人影,居然不见了?
人呢?应该还没有离开吧?
木莲从假山石下起身,缓缓地走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处,极轻巧的,跃了上去。
二楼的珠帘依旧清脆叮咚,粉色的纱幔也在风中微微飘荡,但是,景物未变,刚才那个人影,却已经渺无踪迹。
木莲轻巧的潜入房间,四处搜寻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屋子里很暗,那些细小的东西,木莲几乎看不到。他确定了房中没人后,也快速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下楼的同时,心里也在快速的转动。自己并没有见那人离开。那么,除了这座楼里,有什么之外,似乎不能有任何的解释。那么,这座楼中,有什么神秘呢?是不是有什么神秘通道之类的呢?
在木莲纠结在莲心楼的密道上时,同在孝王府的另一个院落里,那个躺在床上的欣长清瘦的身影,那长长的浓密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两下。
守候在床畔的两个小侍,惊喜的发现,一个急忙忙的走出房间,去向他们的老主人回报。
另一个则看着那睫毛颤动的越来越快,终于,那又长又弯的睫毛,缓缓的抬了起来。一双笼着两汪秋水的眼睛,缓缓转动,仿佛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片刻,那樱花般的唇瓣微微开启,一丝嘶哑而微弱的声音,发了出来:“这里是阴曹么?”
小侍急忙上前,激动地颤声答道:“主子,不是,这里是你的房间,是你的尘缘楼。”
那双眼睛缓慢的转向小侍的方向,声音仍旧嘶哑,却比刚才要清晰了好多:“眷儿?”
“是,主子!”眷儿答应着,跪倒在忘尘的床畔,颤声问道:“主子,你要些什么?对了,我们先将这参汤喝了好么?”
小侍轻哄着,想要忘尘将他手中的参汤喝下,但是,忘尘却只是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微微摇头,又牵动了颈侧的创伤,引来他的一声低低地抽气声。
眷儿查隔着忘尘颈子上缠着的厚厚的白绫,看到又有些猩红洇了出来。他急忙将忘尘的头扶正。心里焦急,却换了一种哄劝的说法--
“主子,您喝了这参汤吧。连翘圣医说了,您失血过多,不赶紧的补了来,会留下身体禀弱的顽疾。并且,主子,连圣医还说了,如果你把即使将身体调理好,留下病根的话,却是会再无生育可能了。
忘尘朦胧的眼睛,在眷儿提及连翘两个字时,居然有一抹晶亮一闪而过。
他不再执拗,乖顺安稳的将参汤喝了。
喝了参汤,他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身子一动,就要牵连到颈子上伤口,他只能僵卧在床上。
望着月白色的纱帐顶棚,他的思绪仿佛也像那层层轻纱,飘渺浮动了起来。
忘尘自从醒转过来,身上各种中毒的症状,居然一丝也感觉不到了。他心中诧异,试着提气,那被封锁住的真气,居然可以稍稍的提起一点儿了。
他的身体不能动,心里却是暗暗惊疑,自己那天明明看到一道蓝衣飘过,自己的颈侧已经被割裂了。那该是一个熟练地杀手所为……薄刃如丝,丝丝索命!
能够有那么快的身手的,难道是那个忘川飘魂无忧?
想来,他与无忧并没有什么过节啊?怎么?
对了,那天,他是看到李雨清夫妇之后,被绝杀的。那么,是什么人将李雨清夫妇从他手下的渡缘手里救走的呢?
难道说,无忧的歃血盟居然也改杀人为救人了?
忘尘正在胡乱的想着,一个激动地有些发颤的声音响起……
“尘儿,你醒了?好些了么?”
“娘亲?”忘尘呼唤一声,就要转过头去,却吓的紫敛眸出手如电,早已经扶住了忘尘的脸颊。
她将脸俯到忘尘的上方,细细地端详着自己儿子的脸庞,这张脸,在受了那么大伤、流了那么多血后,居然丝毫没有憔悴的模样,相反的,居然更加的细腻润泽,那两片红唇,也更加鲜艳欲滴!
“尘儿,你可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紫敛眸关切的问道。
“娘亲,孩儿除了颈子上的伤外,没有任何不适。”忘尘说着,心里却暗暗的将自己已经解毒,并开始恢复内力的事情,下意识的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些,他自己也还不能确定,还是先不要告诉娘亲知道了,免得她再为自己操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