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雪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从腰间掏出两块玉佩,两块,通体碧绿,样式居然是一模一样。
两父子一见到这两块玉佩皆是脸色大变,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如同看到了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又重新站在他们的面前那般震撼。
“这两块玉佩得来皆是机缘,却也是命中注定一般。不知朗大人可是认得?”祭雪如同事外观客,淡淡的说着便将两块玉佩交与朗相的手上。眸中却是闪着亮光,微微眯起双眼,锁住两人每一个举动。
两块玉佩上,除了那梨花的图案不同,其他的地方皆是相同的。只是,一个上面刻得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一个刻的是盛开的梨花。
朗相面如死灰,目光竟有些呆滞。朗夜风也如受了打击一般,双手颤抖着。
似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喉中,竟让他说也说不出话来,死死盯着祭雪半晌,才踉跄一步走到祭雪面前,颤声问道,“这,这块玉佩,哪里来的?”
他举起的是那块刻着含苞待放的梨花的玉佩。
利君子诧异的看向祭雪,这块玉佩就连他也是没有见过的,她又是从何而来?
一切都已明了,祭雪冷冷一笑。却是如跌进了万丈深渊一般,想要放声大笑,却发现竟发不了声音。努力强装镇定,祭雪淡淡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交与我的,她道,这是她十七年前进入杀手界所带,说是自小戴在身上的。前日我在路上遇到两个女子,忽见一女子也佩戴了此样玉佩便询问了来处,又遇到了遇到京城的利大侠,如此才来打扰。不知朗大人可认得这玉佩?”
“那女子呢?你朋友去哪里了?她在哪?”朗相忽的嘶吼,竟让在场之人惊讶不已。再看他,却见他眼中丝丝晶莹,似是有泪水打转。
祭雪紧要牙关,双目欲要射出火焰,胸中已汹涌澎湃,冷冷道,“死了!”
朗相踉跄后退,若不是朗夜风扶住他,只怕他早已跌坐在地。朗夜风也是一脸死寂,脸色煞白。
利君子猛地坐起来,当年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很,急问道,“西门姑娘,此话当真?”
“莫非还有假么?”祭雪忽的低喝一声,冷冷地瞪向利君子。利君子心中一怔,不再说话,他自然之道祭雪是没有必要说谎的。
忍住杀人的冲动,祭雪重重呼出一口气,生硬道,“如此看来,朗大人是认得我的朋友了,不知她是大人何人?”
何人?信物为证,除了朗家人,她还能是何人?
朗相眸光似乎有些痴呆,慢慢看向祭雪,哽咽问道,“她……她是如何死的?”
祭雪的脸色忽的变得凝重,闭眼,冷冷道,“为了摆脱命运。”为了拜托命运她决定与命运抗争,她杀人无数,她罔顾恩义,她无视天道,她灭了组织同归于尽埋骨那嗜血的杀手殿。她为何而死?只为了摆脱命运的束缚,可是如今才发现,转来转去,却终究转不出命运的轨迹。
“本座答应过她,若是有一天,她见到她的父母,定要代她割发断袍,断了那前世的虐缘,让她安心上路,早日投胎,下一辈子不要再受着骨肉相残之苦。朗大人,你可否告诉我,到底她的父母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如此的痛恨她的父母?到底她的父母是不是真的不要她,将她扔在那么没有人烟的荒山,任凭野狼围着她转?朗大人,你可否告诉我?”祭雪的话如同一根根针,密密麻麻的刺进父子两人的心中,血肉翻滚,鲜血淋淋也不能说清楚他们心中的痛。
朗相蜷缩在地上,将那玉佩紧紧的抱在怀中,老泪纵横,竟哭得没有了声音。身子如同秋风中的秋叶,瑟瑟发抖,心中的疼痛浸透了整个身体,每一条静脉。那悲痛与悔恨将他压的喘不过起来,终于化作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冲上了天空。
“霜儿!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朗相失声痛哭,此时在朝堂上纵横捭阖的一代名相,居然如同一个罪人一般跪于地上伏头痛苦。那不单单是一种痛苦,还是一种永远也走不出来的煎熬。朗夜霜的死,如同一条锁链,这一生朗相永远也不会走出那个凄惨的阴影。
是他,将自己的女儿送了出去。是他,将女儿抛在了荒山中。是他,让三岁的女儿永远失去了作为一个女孩的资格。是他,让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多了一个嗜血无情的杀手。
这一切都是罪孽。人都说,父母永无罪。可是此时,朗相却觉得自己满身是罪。
自己的大女儿被自己送上了绝路,魂散九霄。二女儿被自己害的身败名裂,此时生死不知。
他当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最失败的父亲。
此时的祭雪居然冷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流泪的父子,居然连一滴泪也是流不出来。
当年她伪装着杀人的时候,她便知道,流泪了不一定是哭了。许多的时候,那只是一种示弱的表现。此时的朗相和朗夜风在她心中便是如此,他们的任何苦难,付出的任何代价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不是他们为赎罪而付出的代价,而是为自己脱罪的工具罢了。
她恨!恨为何要生在这样的家庭。若不是生在朗家,她怎么会做了这个所谓的第一杀手,又怎么会成了自己妹妹的替身?
她怨!怨这无情的父母为何要生下她却要置她与鬼地囚笼,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再看那痛苦不堪的父子,她心中那怨恨竟凝结成了心中牢牢的基石,原本以为在看到他们痛苦的时候,自己也会好过些,却没有想到,这成了她永远的心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