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资格来评论这个女人作为一个母亲是不是合格,因为,她不是朗夜雪。只是此时,她却真的很同情她。如此一个生活在三纲五常下的女人,何苦?
一直以来,夜雪都把自己放进了这个家庭中。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时她决定走出这个家庭,舍弃一切牵连的时候,她才看清楚这些人。她不是圣
人,自然不会去原谅伤害过她的人,可是,此时她却觉得这些人都比自己可怜。
二夫人为了女儿为了自己伤天害理,朗夜风道听途说害死亲妹,朗相不分青红皂白害死亲女。俗话说,清者自清,终有一天这件事一定会***。
到那一天,也就是朗家真正破灭之时。不说朗家会不会自己退出庙堂,单是那皇帝的‘贱女’诏书,足以让天下正义之士嗤之以鼻。日凰国到时候终会成为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只因为,贱女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大陆。
“善恶到头终有报,恩恩怨怨几时休。”一袭白衣,女子站在院中的梨花树下。此时梨花盛开,落英纷飞。春风浮动若琉璃,衣袂蹁跹似成仙。女子面容一如那洁白的梨花般纯洁,却清冷。
乌丝垂落,未梳鬓。朱唇未点,胜落英。眉含黛,眸如烟,动若仙人静处子。不知何时,夜雪已经换了一身她最喜的衣服,静立与树下。不再是装疯卖傻,不再是陋颜乞丐。此时,她若一缕琉璃光照入人间,圣洁不可亵渎。
“夜……夜雪?”朗夜风竟被这树下的女子惊得说不出话来,从小到现在,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妹妹。
二夫人与朗夜雨两人仓皇失措,双双跌到地上连连摇头。
朗相心中似是被什么狠狠一揪,这是他的女儿,如此美丽的女儿。
可是,夜雪却淡淡摇头,此时她早已经将所有恩怨抛下。更无意去再对他们计较什么,也不需要装什么。此时,她就是那叱咤江湖,如一缕青烟一般的
西门祭雪。
“我非夜雪,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至于大夫人与二夫人之间的恩怨,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朗府如此荣华地并非我的容身之所,我是来告辞的。只是,临走前还是要守承诺,该取的取,该还的还。各位自生于朗府,若是再都斗下去便是不知趣了。”说罢便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颤抖的母女二人,二人此时若芒刺在身,此女的眸光居然如剑一般锋利,直看得人心中发怵。
夜雪将大夫人扶起来,二夫人感觉到女儿靠近,一把将女儿抱住,声泪俱下,似是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失声痛哭。
夜雪却没有说话,只将她扶着进房间。
朗相微楞后便立刻追了上去,朗夜风却是站在院中,久久未回神。因为,在夜雪转身那一瞬,只见夜雪嘴角微动,虽别人看不懂,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说的什么。
“恩怨情仇只为一人放下,你好自为之。”
此人是谁?根本不用猜。
林一峰!
大夫人房中,大夫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朗相脸色铁青,却一句话说不出。大夫人只是说女儿冤枉,却不说出为何。这叫他如何决断?
夜雪坐在一旁冷冷看着,并没有一丝想要阻止的举动。朗相更是怒火冲天,好歹也是母亲,她居然如此狠心,看自己的母亲为她求情,她却不为所动。
“她是你的母亲,你怎的如此对她?”朗相恨不能上前动手。
夜雪轻轻抬眸,脸色沉静道,“你只道她是母亲为我求情,可她也是你的妻子,你却不听她的话,如此与我有什么分别。我说过,我非朗夜雪。但是朗夜雪的仇恨,我却需得为她报了。若是当真论起来,朗家没有一个人是无罪的。可也是因为她,我放过你们。现在我敬你们你一声爹娘,却不再行儿女之事。因为,我非她。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女儿是你们的,你们杀死,与我无关,但是我签下的债我自己要还。所以,看在她的份上,我敬你们。你们可当她死了,也可当她活着。”
“你……”朗相脸色青黑,已被气得说不出话,如此大逆不道,如此违背纲常。
此时,大夫人却是安静了下来。眼睛虽已经瞎了,可是还是看得出一些情绪。夜雪转头看向安静的大夫人,登时心中一愣。
“夫人……”朗相也被妻子的模样吓到,只见大夫人此时长长叹了一口气,起身,似是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自己的女儿,她怎的不认识?自己女儿什么样子,她怎的不知道?只是这些日子对女儿的歉疚愈加深了些,虽知道女儿与以前大不一样,可是她宁愿相
信这就是她的女儿。可是到了此时,她怎能还骗自己?
大夫人摸索的走到夜雪身边,将她的脸摸了一个遍,女儿在自己记忆中那一颦一笑像是长在心中一般,清晰的很。那双哭瞎了的眼中晶莹闪烁,脸上却竟然微笑道,“雪儿,无论你在哪里,娘都愿你不再受罪。娘欠了你,娘心疼。你……定要幸福,莫要再重蹈覆辙。”
夜雪一愣,却还是微微一笑,淡淡的点头,并无作答。唯有她听得出,大夫人心碎的声音。只怕她此时已经知道女儿已不在了。她更知道,这句话并非
对这个夜雪所说,而是那个已经走了得夜雪。
朗相见妻子无碍了,便也松了口气,只是还是不清楚妻子为何如此。
夜雪此时郁结在心中的那份歉疚终于烟消云散,从此,她是西门祭雪,不是朗夜雪。她自然知道,那个死去的朗夜雪心中最记挂的便是自己的母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