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虽说是气，却也无可奈何。此时若是动了苍翠山上的匪贼，只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的，倒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祭雪微微侧头，转头看向巍峨的苍耳山，苍耳山占据了河西将近三成的面积，却也是霸占了冰凌河从上游到下游的路子。尽管苍耳山上的匪贼看似地势不好，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河西虽然有三个村庄，但是因为最大的村庄和众多的人口聚集在了河东，所以船舶和车马停靠的位置多为在河东。
若是如此，想必借刀杀人也未尝不可啊。
“哥哥姐姐，你们看，你们看，好多人啊！”思思从高家兄妹身后挤了出来，指着门外那浩浩荡荡的人群道。
祭雪瞳孔微缩，瞬间便睁开了眸子，看着那一队老老少少向这边走来。高晰和高纯儿二人踏出一步，皱着眉头回头看祭雪。
祭雪轻声道，“俗语道，祖上之福，荫庇子孙。祖上之难，株连九族。这些个老人比他们看开的多。”
高纯儿虽不知祭雪说些什么，高晰却是清楚明了，也松了下来。
果然，每个老人身旁皆是站了一个年轻人，待走到院中，老人们齐齐跪倒在地，齐声呼道，“请恩人搭救我冰凌人！”
高纯儿被这一生高呼吓了一跳，跳到祭雪身旁。祭雪与高晰却是满目的了然。祖祖辈辈被人欺压，如今已到了国破家亡之地，若是还要忍辱偷生，非但救不了自己，只怕连后代子孙也要灭个干净了。
祭雪并未说话，长身直立，眺望远方。她要的，可非是这些老弱病残。
又是一阵惊呼，却见那些年轻人赤了脸色，跪于地上，呼道，“请恩人就我冰凌人。”
高纯儿与高晰二人看向祭雪，祭雪回眸，却是脸无异色道，“我早已说过，求人不如求己。你们需要记住，日后之战，那血与命皆是你们自己的，与我无关。非是我救你们，是你们自己救自己。现在都散了吧，一个时辰后来这里集合，若有贪生怕死之辈，可不来。”
“姑娘，我冰凌人虽怕事，却没有人怕死。既然今日我们做了要反抗的准备，那么定然要闹他个天翻地覆。先前我道，委曲求全若是能换的完全便也罢了，只是时不与我，更有老者开解，此时我们满身热血定要洒在故土之上，力拼到底。”先前那男子站起身来，双目赤红高声呼叫。
祭雪淡笑道，“如此便好，莫要再让我看不起你们。”
老者与年轻人不必等祭雪说明，已然明白了祭雪话中之意。她答应帮他们，并非是为了什么道义，不过是顺手而已。双方皆无拖欠，若是冰凌人争了气，那便可以活了下来，若是不能，那只有一个死字了。
院中人纷纷离去，祭雪望他们离去后，转身进了房内。高家兄妹面面相觑，却是想不通祭雪当如何帮助他们。
“高公子，可有白衣？”祭雪问道。
高晰生就气质不凡，虽此时穿的是粗布麻衣，却当有白衣。此乃是高门公子的习惯。
高晰虽不明她到底为何要他的衣物，却也没有问什么，点头道，“有，我这便同姑娘取过来。”说罢便向里屋走去。
祭雪走到床边，一把将头发扯开了，及膝的长发如瀑散落，真真蕴香氤氲在屋内。似是知道她要做什么，高纯儿惊呼一声，却还未等她说出话来，祭雪早已捡起剪刀将那头发拦腰截断。此时的长发也不过到了腰部。
祭雪将长发用一根布条困住，用手帕包了起来。齐腰的长发也高高竖了起来，将额前的碎发掩了去，却难掩那一目的光华。
高晰出了门，手中捧了一叠衣物。见祭雪如此模样，心中也是了然。心中只叹，到底是何种伤痛竟然让一个女子不惜断了青丝？断青丝，断情丝，只怕她的伤痛已痛到了骨子里，永生永世也难以磨灭了。
“衣服有些大，若是你要穿，只怕要改一下了。”高晰将衣物递给祭雪，高晰的身高与祭雪相差并不太大，只是肩膀处需要改。
祭雪点了点头，将衣服拿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并未修改衣服，只是将袖子挽了起来，肩部折起的多了，突兀也显得小了些。欲要出门，却又停在门旁，门口有一块双手大小的木板。祭雪想了想，将木板捡了起来，用尖刀削出一个面具的形状，虽样子有些拙劣，却也看得过去。寻了两个绳子穿在小孔中，戴在脸上。
立于镜前，祭雪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一袭白袍罩身，却因这脸上那块黑色的面具，再无什么光华可言。面具不小，将她鼻梁以上的位置看看挡住，就连额前碎发也被压了下去。若是远远观去，她竟如山野草莽，却内敛带着些斯文的气息。
走出门去，如此一身行头却将兄妹两人骇的愣了愣。若是这样看来，外人根本不知她是男是女。扑朔迷离，雌雄难辨。
祭雪眸中清亮，从此，这个世上的西门祭雪随着林一峰浸入了冰冷的冰凌河内，这个乱世红尘，再也没有西门祭雪。唯有那世间传唱，生生不灭的绝世恋歌。
杜鹃唳泣凄如妒，怨春深锁满东屋。
千里蹄骥声悲令，赴誓黄泉笙歌哭。
这便是世间传唱的《与君歌》，传说就在那朗夜雪在冰凌河边香消玉殒，皇室丑闻再也包不住了，传遍天下。高楼处，一女子清歌弹唱，如泣如诉，唱的便是这首诗。
极远处，一声长啸吞没了这暂时的安静。祭雪恍然回神，右手摸上左肩。曾经，这肩膀上有一个狼的刺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