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宛如愣愣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阎绪,轻问出声。那阎绪突然就显在了董鄂宛如的面前,面色凝人。
一双手紧紧捺住了肩头,宛如诧异地看着阎绪,今日的他与往常自是不一样的,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董鄂宛如挣脱了束缚。
阎绪看着自己伸出去的双手,恍然垂下在身侧,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锁视住眼前的人儿:“本王只是有些累了,安柒方才别介意才是。”
背过身,阎绪默默闭上了眼,原来他这个神尊也会说谎,原来爱她这句话,还是没办法那么轻易地说出口来。
董鄂宛如看着他一步步走离自己身边,那些总觉得奇怪的话语没有问出口来,玉笛声再次扬起,安魂曲。而梦境里那个身影,依旧模糊不清。
若是深爱情长久,梦里梦外思故人。
福临的梦里也经常出现一位妙曼的女子,她温柔娴淑,笑若春风,娇小呢人,她唤着他福临,总依偎在他怀中笑靥满面。她的面容是那般的清晰,真实的可怕,她不是别人,正是董鄂宛如。
“宛如,宛如……”他伸出的手只愿触摸到她那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脸,却怎奈总是隔着微朦的距离。
“皇上……”她泪眼朦胧,唤着的不是福临,却是一声久违的皇上,那春泉的眼眸里带着些许恳求之色:“臣妾宛妃恳求皇上还俗回宫,大清王朝不能一日无王,而宛如亦不能做那个自私的将你留在身边一世的人。”
梦里身影愈发地模糊,梦也终究清醒。
福临半卧在床榻,双手支撑着额头,双眼紧闭,方才那是梦么……若是,为何那般真实。
“宛如,你可知朕最无奈的便是你。”
翌日寺宇,鸣钟之辰。
“你当真做了决定,老衲也不能有任何阻扰,只是今日出寺,我华严寺便不会再次接纳皇上皈依。”於虔的话有些无奈,却又充满了喜悦。
正如温莫言那夜所说,若皇上能够出寺回宫,这便是于二人最好的选择。
年二八,这一天皇城无比的热闹,不单单三天不到便是新年了,更值得让这皇宫添上一份喜庆的,只有孟佐与温莫言清楚,那便是皇上回宫了。
孟佐将手中的玉玺递交予福临之时,温莫言方才告知联姻之事。能选择吗,已经不能做出任何选择。
“既然宛如你已离开,我这颗已死的心还能接纳下谁呢,联姻与否又何意义。”福临高高地坐在皇椅之上,单手撑着的头缓缓抬起,对着身边说道:“莫言,拟朕旨意,黄金万两,布帛万匹下聘夏白国,翌日联姻。”
“皇上,这……”
“对了,捎话朕亲自城门迎娶。”一句话断了温莫言方才要说出口的话语,看着高高在上的福临,看着他不容抗旨的神情,领了圣旨便退下了殿。
皇宫大殿内,只剩下了孟佐与福临,相同的面容不同的笑容,对视而立。
“怎么?”
“我以为你会拒绝联姻。”
“那你觉得朕是做错了?”福临走回龙椅边,亦不坐下,只是静静地站着,问着孟佐。
这一句问话倒是问住了孟佐,福临的确是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变得有主见有国家担忧之见。只是……这样的福临让孟佐觉得有一丝的不安。
历史,原本不是这样上演的。
这个夜晚显得特别安静,苏梓钦坐在小屋里,没有掌灯的小木屋显得十分冰冷,屋外的花草早已因安息香消散的缘故而枯萎凋零,只剩溪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发出哗哗的水声。
也正因如此,清脆的脚步声才显得十分清晰。
“墨空,有贵客到,掌灯。”苏梓钦的声音突然响起,黑暗里亮起一丝光明,随后光亮填满了整个小屋。墨空手提着灯盏双眼警惕地注视着木门,直到那轻微地脚步声停止。
吱呀的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半扇,烟青色的衣袍露出衣角,爽朗的轻笑声随之而来:“苏公子真是聪明之人,可在下却并非贵客。”
“浅沐泽。”苏梓钦在看清来人面容的时候着实还是吃了一惊的,他何时被解了安魂曲清醒过来的,难道说孟佐已将唐鑫白……
“在下这次来正是有事相求的,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的毒已尽散。”似是看出苏梓钦心里的想法,浅沐泽干脆坦白了话说,直截了当:“唐若将我体内的毒引到了她自己身上,现命悬一线。”
“血咒?”几乎是脱口而出,苏梓钦的眉眼紧蹙,这唐家堡的丫头真是任着性/子胡来!
“王爷小心!”墨空手中所执灯盏外罩被断落在地面,警惕地提防着浅沐泽,双眼里充满了杀气,质问起:“我家王爷与你无怨更无仇,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梓钦制止了墨空接下去的话语,视线瞥向浅沐泽手里的那枚银戒,突然笑了:“你早已知道我的身份吧,浅兄。”
“只是我不知你为何而知,又为何寻我而来。”苏梓钦的反问叫浅沐泽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告诉他因为自己的直觉?还是告诉他,因为他身上那股不知名的香气?
“其实无论是为何,只要你说清楚缘由,我苏某岂是见死不救之人?”苏梓钦冷笑着坐回桌边,倾了杯茶水,浅珉一口而尽,起身走出了木屋。
“小王爷。”墨空唤住了他,轻声询问道:“若是董鄂家小姐回来了见不着您怎么办?”
苏梓钦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与浅沐泽一同离开消失在竹林的尽头。
情,是月老手下纠结的红线,剪不断,理还乱,缠绵跗骨。苏梓钦没有回答墨空的话,因为他知道董鄂涴贞,她是不会回来此处了。
董鄂涴贞,她此时会在哪儿呢?马蹄声踏月而行,苏梓钦抬头看了看月色,不禁想起的依旧是她。
古寺外倩影浮动,柔儿见着自家小姐蹲坐在这华严寺外整整半日了,却未踏入寺内半步,又见着小姐面色凝重,故不敢上前询问缘由。
夜更之时,雨露微寒,寺宇的门终于缓缓打开,行鄀背着化缘的卜袋看着蹲坐在寺前的人,不禁询问道:“二位施主,不知夜访本寺有何贵干。”
“原是上次那位施主,今日方丈有在寺中,需要小僧去通知麽。”董鄂涴贞抬起头来的那刹那,行鄀这才发现竟是前几日来寺寻方丈的姑娘。
董鄂涴贞微微笑了笑,满脸倦容尽显,声音也带着丝微的沙哑:“请问,行痴可在?”
“师兄……额,错了。皇上前今日清晨便还俗回宫了。”行鄀的话说完,抬头便不见了两位施主的身影,纳闷之余观察着四周,也未寻着,便借着微露向着京城街道走去。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翌日了,今日真的会如方丈所说化缘到所需之物麽?行鄀不得其解。
翌日吉时,皇城街道上行人驻足拥簇在两旁,军队整齐地排列在两侧,抵制着拥挤的人群,远远地便见大红花轿的喜庆婚队而来,一路排场十分之大。
这样的排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但让京城子民觉得热闹激动的是,这当今圣上竟亲自乘坐着宫轿,亲自迎娶新娘,可见这新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之高。
人群里,一双眼睛紧紧锁视着宫轿里高高在上而坐的人,眼里的仇恨似乎要将整个人湮没:“福临,原来你对我姐姐的山盟海誓终抵不过这美人笑靥。”
“小姐,你去哪儿?小姐!”柔儿的唤声终还是迟了那么一小步,待见着董鄂涴贞的时候,她已经走在人群的最前面,面带微笑地仰面看着行过自己面前的宫轿,而不巧,这个突如其来的微笑他福临尽纳入眼。
是她。
“停轿。”喜庆的吹打声未停,但宫轿却稳稳地落于地面,四周百姓见皇上下了轿顿时鼎沸了起来。而福临,却径直走向了人群中那抹淡淡的白影。
“跟我回宫。”不容拒绝的声音不失威严,董鄂涴贞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下意识地将袖中匕首轻轻抵上他的结实的胸口,却被福临重重拉入怀中,匕首缓缓刺入。
闷声的痛吟响起在耳畔,董鄂涴贞诧异地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忘记了拔出,不知所措的看着鲜血流淌着,直到头顶的声音响起。
“这一刀,是还你姐姐的。我福临这一生,负了她。”白色的绸缎轻轻系上福临的腰际,那是董鄂涴贞的发带,也正因这发带,百姓乃至军队才未曾发觉皇上受了伤。
“你以为这样就能还清?爱新觉罗福临,我告诉你,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自我姐姐离开之后,皇宫与我便再无任何牵连,我既非你的文武百官,亦非你的后宫佳丽,别将你那皇者的威严压制我!”也许是这些个月积累的气愤与不满一并发泄,董鄂涴贞有些体力不支,双手紧戳着福临的袖角祥装着坚强。
“温莫言!将董鄂小姐送回宫中好生调养身子!”打横着抱起董鄂涴贞虚弱的身子交予一旁的温莫言,福临重新坐回了宫轿中,缓缓随喜队一同向着关门口行去。
董鄂涴贞坐在异向行驶的马车中,听着车帘外刺耳的喜庆声,也暗自许下了决心。
“若不好过,那便一起吧,福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