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事儿吧?”贞儿瞧着福临痛苦的模样,不忍问出声来,起身想要给他让着座椅。
而福临则是双手支撑着桌案边,低垂着头不语,过了半响抬起手来挥了挥,示意着自己的无碍。直立起身子,踱步走到了殿门边,转过身告知着贞儿:“朕去帮宛如熬药,你在这儿陪着她罢。”
待到福临踏出了这伊人阁外,贞儿紧随的视线才缓缓收回,不得不说当初的恨意早已随着他对姐姐宛如的真心与付出而消磨得淡然不少。
福临停留在自己的乾清宫前,小玄子见状连连上前请着安,刚欲打开殿门却被福临制止,轻问出声:“这潜龙居赐予孟佐居住前,可有吩咐下去仔细清理殿内事物?”
“回皇上话,奴才吩咐了下去的,确实清扫干净才腾出了屋子。”恭维的话语里听不出半点的虚假,小玄子待在一边,心里对于皇上这样的问话着实有些理不清头绪。
然,福临只是笑了笑,提着步子向着潜龙居的方向走了去。有很多事情如同他深夜的梦靥般理不清思绪,就好比为何见着那本《清史记录》他就会想起孟佐来,为什么初次见着孟佐时,浅沐泽那般诧异的神色似乎是在证明着一个事实,又为什么孟佐与自己的容貌几近相似,而梦中那张拥有着同样面容的男子却为何又在诉说着那便是自己的前世。
这些,都成为了福临心底解不开的结,而此时他的心莫名的悸痛,隐隐觉着有些什么正在慢慢的慢慢的脱离自己的身体。
或许,只有孟佐才会知道,这便是另一半的灵魂即将消散的预兆,可这些,他福临却是不知的。
眼闭了又睁开,随即而来的便是沉梦,孟佐此时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榻上,周身均为简洁的碎花装饰,就连同遮盖着的薄被也是清一色的碎花,一看便知是女子的房间了。而唐凌手中的那一剑,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并非他唐凌下不了手,冷面公子的称呼怎得是徒有虚名,即便是至亲之人,唐凌也不会松手,只是面对着自家最疼爱的小妹轻唤声时,他的剑落下了。
没错,唐凌的小妹自是孟佐现在所沉梦之处,唐家堡唯一的独生女,外界均不知晓的唐若唐小姐的闺房。
说起救下孟佐,那其实是一眼之缘罢了。昨夜若非唐若无睡眠之心,起身在这白兰树下弹琴,也不会闻见着厮杀之声,更不会瞧见自家哥哥与一位黑衣装扮的蒙面人剑锋相对,也正是自看见孟佐的侧影时,唐若才想见见这样俊朗的身影下是怎样的一个面容。
却不知初次见到他时,却是被自家哥哥掀开面纱,打算一剑刺杀时。虚弱惨白的俊颜,深邃却透着冷魅的双眸,唐若尘封了十八年的心终究是被孟佐这样的人闯了进去,开启了她懵懂的爱念。
“小妹,你可知他是谁?”唐凌端着温热的水走进了房间,轻声问着自家的妹妹。
而此时唐若正在轻轻地替孟佐擦拭着额头,一脸的认真,这般安静温柔的唐若是连唐凌都没有见过的,因为是唐家堡的独女,也正因此唐若得到的爱比任何人都要多,与外界阻断一切联系,这也让唐若变得孤冷起来,从不对外人说上一句话,更别提露出一丝的笑意。
看着妹妹对孟佐这般照顾,他心中的担忧也更加的加深,若他这妹妹真的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最后伤的自是她自己。
唐若看了看唐凌,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轻轻地晃动着脑袋,接过他手中端着的水盆,搁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拧着毛巾把,覆在了孟佐的额头上,随后坐回了床檐边,静静地守在一旁,注视着孟佐熟睡的面颜。
见着唐若这样,唐凌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从衣怀中掏出一个小银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扶撑起孟佐的身子,给他服下。
“这是回神丹,明日便可苏醒,只是伤势较重还得疗养才得愈合罢了。”转身即要走出厢房,唐凌的手覆在木花门上,轻言提醒着唐若:“妹妹可知,你面前躺着的男人他可是一国之君,并非你我等人攀配的上的。”
望着唐凌离开的身影,唐若原本喜颜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的不悦,轻轻伏在床边,手指指腹滑过孟佐白嫩的侧脸,低声呢喃:“原来……你竟是大清国主,可为何你与我儿时梦中的佐哥哥如此的相似……”
佐哥哥便是唐若口中所说之人,在唐若十八年的记忆中,唯一清晰的便是小男孩儿灿烂的笑颜,与手心的白兰花,也正因此唐若才那般的喜爱白兰,甚至于唐家堡满庭院里皆数种植着兰花儿。
明明是只在梦里出现的人,此时却换了个身份躺在自己的面前,生死垂危,泪滑落眼角滴在手背,冰凉的很,这便是十三年来缠绕的梦靥所留下的唯一感觉,而这种感觉却让唐若觉得无比刺心。
抚摸着心跳的地方,莫名的悸动,唐若知道自己是再一次爱上了梦中曾经无数次出现的男子,一见初心。
这一夜她守在他的床边,一守便是好几个时辰,直至天朦胧微亮。孟佐是被伤口的刺痛干扰而醒的,手掌心儿紧紧捂上自己的胸口,他记得自己是被唐凌这一剑所伤,而那个时候的他,原本以为这便会是在大清的终结日。
想要起身,却被压住了双腿,孟佐低下头看向了床檐边睡着的女子,这个人他认得。记得前世的自己离开唐家时,这个小丫头才5岁而已呢,正是咿咿学语的时候,现下……却已成了大家闺秀了。
即便混乱的前世今生记忆里,小女孩唤着自己佐哥哥,可孟佐却终是想不清楚,这自己从未来过大轻,却为何告知了女孩自己今生的姓氏。
轻笑着嘴角上扬起,孟佐抬起的手轻轻抚上唐若的发丝,深邃的双眸中神色一如既往。
身侧床榻边浅眠的人因突如其来的举动而睁开了眼,猛然抬起的眼对上了孟佐深邃的眼眸,吃惊地起身后退了两步,远远得看着他,半响才轻声问道:“你醒了啊?”
“恩,这是哪里?”孟佐这是明知故问,分明知道这出了唐家别无其他,而女孩除却前世记忆中的唐家小姐唐若,还能会是谁?
他只不过是想从唐若口中得知自己尚且活在着大清的缘由罢了,那一剑明明刺向了他的心脏,刺痛的真实感分明袭遍全身,而自己为何还能活着,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些,都是他孟佐想要得知的。
“二哥说你是当今圣上,可你却为何深夜潜伏我唐家呢?”唐若本身性格直爽,有什么话便直说了便是。
孟佐闻之前一秒还未会过意来,下一秒却轻笑着出声,当真这唐凌与唐若都将自己当做是福临了,原本笑着的嘴角浅露着一抹邪魅,是否他可以延续福临这个大清皇帝的身份,与这唐家堡作笔交易呢。
“朕私下江南巡访,途经恭州罢了,想会一会这唐家的故友,因此便做了此身装扮,以至于叫得唐家二少爷误会了身份。”学着福临一贯的口吻,孟佐说罢在心里吐槽起来,福临这家伙冰冷傲娇的语气着实让他模仿的汗毛都不禁竖了起来。
“皇上可知你与若儿的一位故友长得很是相似,不对,是几近同一人。”话语在心里斟酌了好半天,唐若才道出了口,话音落视线紧紧锁视在了福临的脸上,清灵的双眸忽尔眨动。
“能与唐家少小姐的故人撞脸,孟……朕倍感荣幸啊。”微笑着起身,床上自己的靴子,却寻不着那身夜服衣,取而代之放在床柜前的却是整齐干净的素色衣袍,孟佐的双眉微蹙看向那衣袍,抬头问着唐若:“请问,我先前的那身夜服衣放哪儿了?”
“二哥帮你换下了,应是作为垃圾处理了吧。再说了,上面还有剑刺破划破的衣口……”
“他扔哪儿了?”话被打断在孟佐的质问声里,那身夜服衣,孟佐似乎十分的珍视。
唐若自小到大亦是没有被大呼小叫过的,可却也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孟佐的话着实让她的心里很是不悦,却面不改色,而是压抑着愠火,将孟佐额前还在敷着的毛巾一手扔在水盆里,端着向闺房外走了去。
唐若离开了,房间里空荡荡只剩下孟佐一人,如今利用了他们口中福临的身份,这一装便得装到得到那曼陀罗之花出了这唐家的大门才能罢手。
可,唐鑫白与前世的自己,亦就是福临有着不亚于亲缘的关系,微妙的不同,孟佐依旧担心着唐鑫白会察觉到。
思绪还未有什么头目,闺房的门却又被一手推开,唐若走进了屋来,手里还捧着干净的黑色衣袍,递在了孟佐面前的圆木桌上。藏蓝色的一针一线别扭地与原本黑色的衣服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突兀的很,孟佐拿在手里,鼻边还染着微微沁香。
她竟然将已经被当做垃圾丢弃的衣物捡回,清洗干净缝补修好,她又是近年来武林上人人皆知的九毒娘子,唐若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孟佐心里根本没有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