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安然不喜欢凑热闹,然情况特殊,她总得做好准备,水势之大,说不定淹到村里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苏成林家里,即使不喜欢苏成林,讨厌苏田氏,若他们真的被水淹了,她还是得把他们请到家里去住几天,她总不能看着他们被水淹而冷眼相看。
何况苏成林夫妇还养大了苏老三,再偏心再过分,养育之恩是不能抹杀的。
她可以看着毛线揍他们,可以不给他们好脸色,可以教训他们,唯独不能看着他们被谁水淹而无动于衷,一旦他们拒绝帮助,以后苏老三和王清芳就不需要做人了,就是杨炎华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所以等苏成林等人来求助,好不如自己主动邀请,博个好名头,以后村里人也不敢多舌。
至于苏老大一家,对不起,没你们的房间了,兄弟没这个义务,你们一家可以到其他人家里借住几天的。
但愿水势不要再涨了,她也就可以避免了这些纠结为难。
再涨,不仅苏成林家遭殃,左右处于一个水平面的邻居都得倒霉,这里很多房子正屋是青砖砌的,但耳房小屋却是夯土冲成的,外面抹一层石灰,一旦被水泡,将会面临倒塌的危险,而这些,是这些穷苦的人们所无法承受的。
安然的祈祷并没能听到老天爷的耳朵里,雨还在下,水还再涨,次日一早就漫到苏家的大门前。
看水势的村民一边往村子里退,一边祈祷大水不要再涨了。
安然敛下眸子,快速的跑回家,让王清芳和陈三月简单的把安岩的房间搬到安岷那里去。
搬好了,安然便披上蓑衣去找苏成林,还没到苏家门口,就见苏成林夫妇背蓑衣的背蓑衣,撑伞的撑伞,带着苏老大一家急匆匆的往这边走过来。
“爷爷!”安然极不情愿的喊了句,“水大,您和奶奶搬去我们家住吧,现在就回去搬东西!”
苏成林正有此意,得了安然的邀请,喜上眉梢,“好好好……这才是我的乖孙女,我们走吧!”
安然一愣,“爷爷不回去搬东西吗?”
“搬什么东西,我们家里那些破破烂烂的哪里称得上是东西,你们家不是有新的吗?孝敬我们老人家是应该的!”苏田氏立即嚷嚷起来。
安然冷笑,“既然奶奶也说我们家的和你们家的,凭什么我们家的东西要给你们,你们自己有却不要,反而来抢我们家的,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也不觉得害臊。”
当然不觉得!
苏田氏一想到那天触摸到的新棉被的柔软,扯着粗嗓门,“就凭我们是爷爷奶奶你们就要把东西孝敬上来,孩子孝敬老人天经地义!”
安然不怒反笑,“爱护子孙也是天经地义的,奶奶你怎么就不爱护我们,反而处处算计我们,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爷爷奶奶都没带好头,我们这些就有样学样咯!”
“你个死丫头贱蹄子,讨打了是不是!”苏田氏跳了起来扬起手,十分得意。
大水发得好啊!
看着安然一车一车的往里面装好东西,早就想住进苏安然家里,无奈找不到借口,如今终于找到借口了,住进去怎么都不能出来了!
“奶奶的手才刚刚好,还是少折腾为妙,村里通往镇上的唯一道路被水淹了,万一不小心碰着了哪里出不去找大夫,吃苦的还是奶奶!”
安然站着不动,雨水冲刷着她的脸,有些冷,但她的话声清晰,甚至沉重的落入苏田氏的耳中。
苏田氏浑身一颤,转身,望了望那一片土红色的洪水,蔫蔫的把手放下,“就放过你苏丫头一次,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安然不置可否,哪次苏田氏不说要打她,哪次苏田氏不说要去告他们,结果哪次不只是口头上的威胁,做不出实际性的事情来。
“奶奶有精力打我还是回去搬东西吧,若爷爷的书被水冲走,以后你们还有书看吗?那些被子、粮食被水泡过之后就不能用了,你确定等水退了从我家中搬出来要住一座空房?”
“我得回去搬我的书!”苏老大第一个回过神来,若书没了,他就得买,在买来书之前,没有书看他就得去田地里干活。
他不要去干活。
苏高贵和苏老大一个想法,转身回去的速度之快,堪比身后跟着一头发怒的狮子的驴子,撒着蹄子猛跑。
“大伯的书放我家可以,但我家没有大伯住的地方。”苏安然故意的,“我想以大伯秀才的名头,应该有很多人愿意邀请你去他家住才是,家里住着一位秀才,是他们无上的光荣!”
苏老大的脚步一顿,气上脑门,看向苏田氏,示意她说一句话,人家尊敬秀才,却不会真的把秀才请家里住,自己家人都挨饿呢,即使有心,也没有那个能力。
苏田氏忌惮安然,瞪了刘英一眼,那意思:你是老大的媳妇,这话该你说。
自从上次被毛线踢飞挂树上之后,刘英就恨透了安然。
那么大一个闺女挂在树上,去安然家吃酒的想不注意都难,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整个平安村的人都知道了苏安燕勾搭毛线不成,反被踢飞的事,这让安燕以后怎么嫁人!
刘英恨归恨,还是不敢去找安然麻烦的,万一毛线报复回来,苏安燕就真的不用嫁人了。
她也没像苏田氏那样,希望住进安然家就不出来了,苏田氏不稀罕苏家的旧房子,她可稀罕。
若苏田氏夫妇俩住在安然家,那座大房子就是他们老大一家的了,最重要的是苏田氏不再,她就不用伺候了。
她只想着,住进安然家,退水之后,再搬回来时,顺便顺一点好东西回家。
当时安然搬家时那一车一车的好东西,可是全村人都看到了,若是能占为己有,就发达了,就连苏安邦娶媳妇都不用卖家具了。
安然站立雨中,看着这些人表情迥异,却又大同小异的闪着算计的光,就感到厌恶,但人家没有说话,她也没必要嚷嚷,静站着,看这些人怎么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