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临目光一凝,但随即恢复清明:“好一个水媚之术,纯以外象,便能惑人心智,只不过用来对付我,却未免不足。”
琥珀悠然一笑,并不恼怒,“小小狐媚之术,自然是入不了你魅心瞳的眼。”她说话间,声音低柔沙哑,动人心肠。
卫靖临轻轻叹息:“若非我的‘魅心瞳’已大成,此刻被你的水媚加钟情吟交相而攻,也要立时溃败了。可惜,身为男儿身的人,过于掩盖住自己的气息,这才让我占了先机。”琥珀明眸杀机暗动,望向云凤弦,忽而盈盈一笑:“现在凤翔公子在此,若是动手,伤着了她,却是如何是好?”此语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杀机。云居中剑拔弩张,随时便有生死之搏。不过转瞬间事,但当事两人,却还闲谈之乐其中。
卫靖临,清亮如月;琥珀,墨眸倦眼。
云凤弦被卫靖临一指点在灵台,以自身的内力,强压住千年佳梦的邪力,两力相冲,体不能支,晕沉若死。但失去知觉的她,呼吸却渐渐沉重起来,额上、脸上、颈上、手上,渐渐流汗。
卫靖临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琥珀身上,却仍不会忽略云凤弦此时的异常,忽的目闪奇光,却没有低头看向云凤弦,而是凝视琥珀。
琥珀柔声道:“想不过你竟然看出我的本体,真是奇才。却不是在你穿窗而入的那一瞬,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情劫。种心情劫经我加炼之后,已经是天地间最厉害的春药,最重要的一点是,它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纵情。所以……”
云凤弦身体在短时间内已经汗湿重衣,卫靖临依然没有低头去看他。
“如若不能纵情为欢,她就会欲火攻心而死,就算你点她的穴,制她神智,让她昏迷,都没有用。种心情劫如潮,转瞬断魂,你没有时间打其他人来。不过身为男儿身的人,又岂会愿意雌伏于下。不过,我却不同。便是男儿身的我,最擅长的就是情缚,床笫之间,若与我**,心志必为我所迷惑,一生痴迷于我,听我命令,再无解救之法。想来,你是断然不肯让他从此成为捆绑在我情缚住的傀儡,要不然,刚才又何必出手阻止。”琥珀笑语轻柔,却又杀机毕露,天大的重责,就让她这样轻飘飘压在卫靖临身上。
种心情劫发作的时间,不过转瞬,若不能立下决断,云凤弦必然身死。
此时卫靖临与琥珀对峙,稍稍失神,自己也是落败身死的命运。琥珀得胜与云凤弦**,云凤弦必为情而缚;卫靖临若得胜,无人与云凤弦**,云凤弦亦是必死无疑。
这样一来,他束手束脚,琥珀却可放手而为。
但卫靖临神色之间,竟仍只是淡淡,唇边悠然微笑,毫无改变。
就连琥珀看似轻闲,心中也不由惊异,他竟然全不在意云凤弦的生死吗?
“既是如此,也是她的命定。我已尽力,便可无憾,我本不是风灵国之人,她死后风灵国变乱祸根,又与我和何甘。”
云凤弦在晕迷中忽然发出惨叫,整个身体不断颤抖,在地上来回滚动起来。卫靖临平和的话语一窒,本来如行云流水的气息突然一断。
琥珀轻笑一声,右手五指轻弹。“原来你比我想像中更加关心他,险些让你骗过了。”
屋内,劲风四起,唯有那烛火不带一丝摇晃。薄薄的纸窗上,映出两个绞缠在一起的身影,恍若谪仙飞舞盘旋。
这样的美丽动人的画面里,所含的无情杀机,却唯有天上明月,才可以看得清楚。
月光清清,冷冷清清地照在伫立于花园的身影上,露出一张寂寥之意的脸庞。他凝视云居方向,几回想扭头离去,却又几次回首,最终还是情不自禁,走向云居。推开那在外面无法关住,只好虚掩的大门,前堂烛照如明,地上竟全是破碎的衣物,分明是被手撕破的。看到满地碎衣,耳中再听到内室的声息,他忽然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隐约的声息里,重重的喘息,还有那激烈到,连床都震动的声音。他悄悄自屏风处探头看向内室,见帐中两个人影紧紧相拥,上下起伏不定。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毫不停留,转身而去,转眼,便消逝在黑暗之中。
夜风徐来,似乎有一声叹息,幽远不绝,却没有人听到。
明月清朗,似照映地上,几点晶莹湿润,但转眼渗入泥土,再没有人看见。
月下急驰的美人清若明月,飞掠的身姿如飘逸似仙。而随风传到耳边的声音,直似苍天深处响起的神之低语。
“小临,这样值得吗?”
卫靖临身法微窒,复又微笑道:“姐姐,我现在才知道爱是让人失去了理智,也没什么……”
一只手悄悄挽在他的身臂上。
卫靖临将全身真力敛去,静守心神,任凭那只手臂的力量,带着他,飞跃纵腾于天地间。
“你故意自断心境,引那琥珀出手,却受到你全力反击,在短短三招内,让他重伤退却,你也可以去救中了种心情劫的笨皇帝。这等心机筹划自是不错的,只是你自己也同样被他所伤,不立即调息归元,反倒为了那个蠢货破了九阳之身。水柔之术素来诡异莫测,攻入人体内,若不能在第一时间逼出,必会不断伤及经脉,难以修复。你就不怕你的功内大失,再也不能寸进?”
不会。卫靖临想到前不久发现了云凤弦的秘密,淡淡一笑:“若真不能再有寸进,此生不悔。水柔之术玄奥莫测,而今我以身为试,便可慢慢探索破解之法。至于……至少……”他回想起初知云凤弦是女儿身的感觉,终是置身于梦中。“至于破身一说,却也无妨。”
惊鸿寒冰的目光闪过一道暗光,随及笑道:“说得倒是不错,只是可怜你的母妃……”
“姐姐,母妃也是希望我能幸福吧。”卫靖临可爱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坚决,“我现在告诉你,就是母妃再世,她也会让我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她,真的值得?”惊鸿握着他手臂的手一紧,沉沉道。
“对于我来说,值得。”卫靖临知道这个素来不愿退步的姐姐,头一回在他的任性之下妥协,微微一笑,道:“姐姐,等你这辈子爱上一个人后,就知道我的感觉了。”
“是吗?”惊鸿冷瞥了卫靖临一眼,眼见他目光清幽却更加的明亮,暗叹一声,方道:“罢了,一切也不过是你自己所想,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能有多久呢?更何况你仅是单暗而已。如今又加上个琥珀,那人深不可测,你对云凤弦动情,他却可以不择手段,你还有多少胜算?”
“姐姐,你,你会帮我的,不是吗?”卫靖临侧道含笑地望着惊鸿的侧脸,讨好地笑道。
“胡说八道。”惊鸿秀眉轻蹙,冰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宠溺。
“咳……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到于动情一说,动情的又何止是我,那琥珀若没有些许心动,就算云凤弦身为风灵皇帝,他也未必愿意付出如此代价,对她下种心情劫,施情缚之丝,所以……我们只是打了个平手而已。”“为什么?”惊鸿眉峰微扬。
“情缚之丝,生死不离,情缚也只能施于床笫之间,中术者,一生痴迷施术者,言听计从,永不背叛,也绝对没有解救之法。而若是男子与男子行房,其控制力更是强大。只是这么强大的情缚,水柔国当年为什么不能以之征服天下有权力的男子呢?”卫靖临停顿一下,继而轻笑一声,道:“只因此术习之太难,必有绝世风华,出众天份,方有大成的希望,但一生只能施用一次,必要由处子之身方才有效。而琥珀堂堂一个男儿之身,九阳之体一直保留至今,却要为云凤弦破身,就算真为权术利害,又岂能没有一二分心动。”
惊鸿目光一闪,轻笑了起来:“好,想不到你们容貌相当,才智相当,武功相当,就连对云凤弦动心也相当,而今他伤得比你重,你却破了九阳之身。他暂时无力对云凤弦出手,你却远避不肯见云凤弦,就是现在局势也相当,我倒可坐山闲观一场精彩争斗了。”
“姐姐,我只想远远地望着她,便心意以足。倒是姐姐真个冷眼冷心,竟真旁观我与琥珀斗到如斯地步,也不肯出手?”
“我出手做什么呢?风灵国的兴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云凤弦是生是死,在我看来,也无须挂怀。你与琥珀相争,各显身手,如此精彩,我岂能阻止。你为救云凤弦牺牲,是你自己自愿,我也并没有破解种心情劫的办法,既然这样,我除了作壁上观,还能干什么呢?”惊鸿已经恢复平时的语气,平淡的不带一丝感情。“这里应该没有任何闲人,非常安全,你可以安心疗伤。”惊鸿冷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