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奕霖更加需要保护。”云凤弦也同样毫不考虑地加以否决。
“可是……”
云凤弦倏然回眸凝视风紫辉,一直黯然的眼神,第一次亮起光芒:“以于你这样紧张我的安危,我很开心。不过,不要为我担心,我虽然武功不好,但脑子不至于太笨,我会好好地保护我自己,我不会让我自己成为任何人的累赘,风紫辉,你要相信我,好吗?”
风紫辉沉默地与她对视,良久,才徐徐点头,闭目,重新躺下:“你去吧!”
云凤弦展颜一笑,推门出去,对门外守着的凤雪彦低声说道:“好好照顾他。”这才大步而出。
厅里的空洃一直心急如焚地来回打转,一见云凤弦出来,急忙迎上去,还不及开口劝说,云凤弦已笑着道:“我们走吧!”
空洃一怔:“去哪里?”
“当然是赴喜宴。”
空洃更加一呆,看到云凤弦已经走出老远,这才如梦初醒地追上去。
房间里,风紫辉微微提高声音道:“雪彦。”
凤雪彦应声而入。
“你立刻去城郊修因寺去找卫靖临,说云凤弦身处危难之中。”
凤雪彦一怔:“你刚才不是答应她,要对她放心吗?”
“这种任性的家伙,能真的放心吗?我只是懒得和她没完没了地争下去。”风紫辉冷冷扫了凤雪彦一眼:“你要真的放心,为什么还把耳朵贴在门上,从头到尾,偷听得一清二楚?”
凤雪彦脸色一红,干咳一声:“可是,那个皇,夫人没有保护的话……”
“如果知道那个笨蛋有危险,他还会留在修因寺?当然会立刻和卫靖临一起赶回来,这也免得实力分散,最强的保镖不留在身边,反而远远打发出去,只有那个笨蛋才会做这种事。”
“可是,她不会同意的,也不会高兴的。”
“她不知道你去找人,就不需要她同意,先斩后奏,也从来不需要她高兴。”风紫辉目光冷冷,看向凤雪彦,冷道:“你现在是怎么了?到底去不去?”
凤雪彦被风紫辉眼中的不悦看得心中一寒,他一向把风紫辉当做师父,敬若天人,再怎么也无法拒绝风紫辉的要求,更何况他自己也同样担心云凤弦的安危,当即点点头:“我这就去,那你……”
“无妨,一来一去,只要两个时辰就足够了,我暂时不会有事的。”风紫辉淡淡道:“去吧!”
神威镖局,是山海湖内最大的镖局,朱漆的大门,宏大的院落,却根本不够摆酒席,流水席一直摆满了镖局外的半条街。
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喜联,大红的布匹,把整条街都变成一片喜气洋洋的红。忽然来到这一片喜悦的红色中,想起化血堂里里外外,惨淡的白,让人倍觉人生如梦又如幻。
远远地望见云凤弦的骏马和护骑,老远就有人一直传报进神威镖局最深处。镖局内外,和道盟弟子和镖局下属,无不松了一口气。和道盟之主嫁女儿,化血堂的新主人一直不到场,不知暗中传出了多少版本的流言,简直让人觉得,这两大帮派随时会打起来了。
山海湖城如今的局势已足够复杂,实在经不起再多的纷乱。
云凤弦人刚到镖局门前,尘右灯伴着何夫人,就已迎了出来。镖局外诸席的客人,也都不好再安然而坐,纷纷站了起来。
云凤弦还是第一次见到何夫人,这个在山海湖城拥有一方势力,却又极少露面的妇人。她容貌端庄秀丽,气质高贵出众,像豪门贵妇,远远胜过像一位镖局的主持人。
云凤弦暗中打量她,脸上却早已带出笑容,远远地就施礼道:“在下为了诸般俗务耽搁,来得太晚,在此告罪。”
尘右灯笑道:“凤翔公子能来,便是蓬荜生辉,万分荣幸之事了。”
何夫人也婉然笑道:“内间已备薄酒,还请公子入席。”
云凤弦也知自己站在门前,这两位也要陪着站在门外,更扰得里里外外、席上宾客不得安生,所以也不耽误,点点头,就陪着一起往里走。
整个神威镖局都摆满了酒席,到处灯火辉煌,到处鼓乐喧天。但云凤弦的身分不比寻常,没有人敢于怠慢他,何夫人与尘右灯一起陪她穿过广大的院落,直入内间大厅。
一如上次帝家寿宴一般,大厅里只摆了两三桌酒席,招待身分最高的要人们。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熟人,大多是以前曾经拜访过云凤弦的各方势力代表。见了云凤弦这位化血堂新任主人,也无不起身招呼。二三十个人里,云凤弦却只看到一个身影,只听见一声招呼。
“凤翔公子,你总算来了。”仍然贴着人皮面具的二长老在主席上站起来,举杯对云凤弦做出敬酒的动作。
云凤弦失声叫:“敬……敬公子……咳……”她轻咳一声,这才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山海湖城逢此盛事,我岂能不来一表心意,道一声贺喜呢?真要谢谢何夫人抬爱,竟请我坐了主席,倒实在是惭愧。”
云凤弦眼珠乱转,四处打量,没看到二长老那个护卫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正躲在哪里,暗中保护二长老。
这时,何夫人已经在前领路,把云凤弦也引进主席了。
主席除了何夫人与尘右灯之外,坐的人很少,只有帝逊远、敬公子和云凤弦三人而已。
云凤弦新接了化血堂倒也罢了,敬公子竟也端然在座,可见山海湖城的豪强们,对于敬公子这个比云凤弦更来历不明、神秘莫测的人物,多么重视。
云凤弦目光一扫,问道:“宣大人没有来吗?”
不管怎么样,以宣相权一地父母官的身分,这主席没有可能没他的位置。
“宣大人到得极早,在席间大家也都颇为尽欢,后来衙门里传了话来,似乎临时有什么公务,宣大人就急匆匆走了。”何夫人含笑道。
其实天色已经很晚,连一对新人进洞房都已经很久了,若是普通酒席,早就该散了。因着和道盟和神威镖局联姻是大事,原本的打算就是两家摆流水席,酒席从何家的神威镖局,到柳家的和道盟,把整条街都连起来,三天三夜,客来如流水,菜上似流水,就算吃饱喝足,也不必急着离开,大家坐在一起闲谈,藉着聊天,各大势力可以增加感情,讨论各种合作事宜,所以,这内间的三桌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离开。
但是,宣相权提早一点离开,也绝不显眼,更谈不上扫兴了。
云凤弦点点头,也不以为意,又问帝逊远,“顺兄怎么没有来?”
帝逊远只是淡淡回道:“这孩子有些不舒服,我没让他出门。”
侍立在云凤弦身边的空洃眼神微动,帝家的独孙身体不舒服,这可是大事情,为什么一点风声没听到,到底生的是身病还是心病?
云凤弦心思没空洃这么深远,却也心中微动。在她的印象中,帝顺是个非常好动、好热闹的性格,山海湖城有什么新鲜热闹事,都少不了他,以前领着云凤弦满山海湖城玩,访**、见名妓,也永远少不了,最近倒真是很少见他了,好像从那次化血堂射箭比赛之后,就没有再见了。连给幽贡曲吊丧,为卫珍办后事,也没有见着他的人影,难道……云凤弦心中还在转着千万种念头,席间已不断有人对着她敬酒。
席间个个都是大人物,谁也不能得罪,云凤弦只得硬着头皮,装出笑容,一一应酬。一轮酒喝下来,云凤弦已是有些头晕了,旁边的二长老却已笑嘻嘻地道:“恭喜凤翔公子,得任化血堂新主人,从此手操莫大权势,杀伐决断、旁人生死,都在公子一念之间了。”
云凤弦对他一肚子火气,也不举杯,冷冷道:“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可恭喜的,杀伐决断,非我所求,莫大权势,却是用许多人的死亡换来,我倒情愿什么也不要,大家都好好活下去。”
二长老笑道:“公子这话真的有趣,倒是大声说出来,让这满厅里的大人物,都跟着笑一笑。这厅中哪一个不是跺跺脚,不是山海湖城震一震的人物,能有今日,靠的是什么,公子倒在这里说起梦话来了。纵然公子于权势上并没有多大心思,但既在其位,便谋其事。化血堂无数弟子的性命安危、前程未来都在公子肩上,要维护这一切,可不是说两声你好我好大家好便可以的。没有杀伐手段,没有雷霆手腕,焉能有太平之日?如果真的不在乎,公子又何必这么晚了,还赶来赴宴,心情这么不好,却还要应酬?”
本来满座都是笑语,大家说笑不绝,虽然皮笑的时候,肉不一定笑,但至少看来还是一团和气的,没料到二长老的发言,忽然间充满了挑衅意味,却叫满座为之一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