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走,好奇怪,你以前不会这样问我的,才不管我走不走呢!”云凤弦笑眯眯地回道:“大婚已经行过了,朝政也稳定了,我这个没用的皇帝,整天留在皇宫里,白吃白喝也没什么意思。”
“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吗?你不是说没有大本事,一样可以当好皇帝。做君王,只要把握宏观方向,别的全交给手下干,照样可以做一代英主吗?”
云凤弦摸摸鼻子,很没有责任地道,“你是在讽刺我吗?”
风紫辉没有回答,他只是十分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太多人对我存在疑忌之心,太多人在观看我的行动,就连云昱风,只怕也将我视做最大的难题。我救过他,助过他,让过他,现在则坚定地支持他,在情在理,他都应对我感激涕零,但是,我的存在,仍然是对他的威胁。”说到这里,云凤弦微微一笑,风淡云轻地道,“那云昱风也好,甚至母后也好,他们都无法真正理解我的想法。万一将来又出了什么血腥的事,倒把我一番好心糟蹋了。就算云昱风不来对付我,他天天为我的事操心费神,于国家,于母后,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远离权力中心,对大家都好。”
“他会答应让你走吗?”
“会!现在,他既不忍害我,又不好意思囚我,我在他面前偏偏碍着他的眼,处处提醒他,他的地位并不完全稳定,倒不如让我去算了。其实,在大猎之后,我就明确对他表明心意,告诉过他,只要国家政局稳定下来,我就会离开。我走了,朝臣才不会再摇摆不定,患得患失,他也不至于再日日忧思,难以安枕。我故意不上朝,或上朝只当摆设不发表意见,还有意对几个有资格追究皇帝的臣子露点儿远行的口风,就是为一切做准备。而他也在悄悄挑选长得像我的少年,自然也是在我走之后,用来塞天下悠悠之口的。毕竟皇帝一个人跑掉,这么严重的大事,只要最高层心知肚明就行了,可不能传得满世界都知道。”
云凤弦侧头望着风紫辉:“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
“我不必有什么想法,其实这件事你早就想定了,该做的准备也做足了,我再问你,不过多此一举。”
“我是把相关准备都做足了,出去要带的东西也全准备妥当。”云凤弦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可一低头看到桌上还没有写完的信,又换上黯然的神色:“我和云昱风商量过了,既然他能找和我相似的人冒充我,自然也可以找和奕霖相似的人冒充她,将来,把奕霖放出皇宫,放他自由吧!不要让他一生都在这黄金的笼子里渡过,也不要再让古家的家规束缚他,让他可以真正看看这个世界,感受这个世界。我会尽量在一年后再来看他,如果到时,他仍然……”云凤弦忽然苦笑了一下:“我可以选择他吗?我和其他实有着本质的不同,我不敢保证我能一生和他相伴。我不知道,那些爱我的,我爱的,我喜欢的一切,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化为尘埃?”
“身怀风灵之力的你,真的要放弃现在的一切吗?”
“这个——”云凤弦微微一笑,目光迷离的看着眼前的俊逸的风紫辉,声音低沉地道:“我不知道呢?”
风紫辉没有再说什么,他默默地望着云凤弦,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不懂这个女人心里要的是什么……风紫辉最后只是挑挑眉,漠然凝视那个又埋下头,继续写信的云凤弦,心中轻笑一声,他为何要如此在意,不是会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吗?那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想玩什么不是更好!
思到此,他冷眼看着纸团山继续增高,冷眼看着云凤弦可怜的头发被扯下一根又一根,冷眼看着精致昂贵的御笔被咬得伤痕纍纍,冷眼看着满殿辉煌中,那平时嘻笑无忌的云凤弦,目光偶尔闪过的暗芒……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的,越来越好玩了。
云凤弦,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开始期待了。
一夜没好睡,云凤弦精神奇差,眼睛略有些浮肿,黑黑的眼圈,让一大早亲自赶来的古凝寒皱起了眉头:“好好睡一觉,明日再……”
“母后……”云凤弦微笑着道:“我不过是离情别绪上心头,有些离愁而已,再推迟下去,只怕又是睡不着。”
古凝寒神色黯然,沉默无语。
云凤弦知她一大早赶来都是依依不舍之意,心中也觉得难过起来。在换魂后的这段日子里,她们一直母女相疑,但古凝寒对她全然的爱护的心情,终是感动了云凤弦,在她内心的深处,早已将她当做亲娘一般。
她心里一激动,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就携了她的手,深情意意地道:“娘,你知道,我这一走,对大家都好,将来万水千山,咱们骨肉亲情怎么都不会断。”
古凝寒听得爱女云凤弦的一声情真意切的娘亲,心情一阵激动,倍感离别之情难抑。
云凤弦微微一笑,继续道:“娘,不要为我难过,我这一去,只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才去得安心。”
古凝寒深深凝望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为你做到。”
云凤弦的笑意更深,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地真挚:“我希望你不要太牵挂我,我希望你好好珍惜如今手中的幸福,我希望你能对我放心,相信我可以保护自己,相信我必会做对大家都好的决定,相信我不会让我的母亲难过。请不要再为我做任何牺牲,请不要为了我去伤害你自己。”
古凝寒嘴唇微颤,明眸中有水光盈盈,却又良久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点头,犹觉心中有着千万种的悲喜般翻涌不尽。这是她的孩子吗?从何时起,她那个任性的孩子心智如此成熟。
云凤弦释然一笑,缓缓地道:“这样的话,我真的放心了。来,娘,我们走吧!”她扶着古凝寒往外走,风紫辉手里拎了一个包袱,慢悠悠跟在后面。
一出殿门,就见云昱风悠然而立的身影。
云凤弦客气地微微一笑,冲云昱风点点头。自从大婚以后,云凤弦对云昱风的称呼就成了个问题,是叫七叔呢?还是叫皇父?
为此,朝中吵得天翻地覆,那些有学问的臣子,一个个引经据典,争来争去。云凤弦听得头大如斗,最后他和云昱风见面,也就乾脆避开称呼,只点点头,也就算了。
云昱风因为娶了古凝寒,见了云凤弦不必再行跪礼,也只略略一弯腰即可,眼神却不由悄悄扫了风紫辉手上的包袱一眼。云凤弦已经对他提出的许多的要求,要的东西全都已经备妥,那包袱里,又是些什么呢?
云凤弦并不知道云昱风心中所想,笑眯眯地迎上来,“你们一起来送我,真是太好了。这事不宜外传,也就用不着前呼后拥,大摆銮驾了。”
谁也没有表示反对,古凝寒牵着爱女的手,徐徐漫步。
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奉命远远避开,只有他们一行四人,徐徐前进,离着皇宫一侧的小角门,越来越近。
云凤弦只顾低声安慰古凝寒,说了两三句,转头又叮咛云昱风须要好好照料自己的母亲。
云昱风听了半日,说的全是私事,终于忍不住问道:“对于朝廷,陛下就没有别的什么话吗?”
“对朝廷吗?”云凤弦垂目深思片刻之后,方道:“我也不懂国事,不过,既然要走了,就说些吧!我希望不要打仗,当然别人如果攻击风灵国,必要迎头痛击,可是风灵还是不要主动用兵去侵略别的国家才好。”
云昱风闻她此言,俊逸的眉峰微扬,却不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天真,当今天下纷争,我不犯人,人必犯我,要国家安定,首先要建立霸权,威慑四方,不过,霸权不一定要靠刀剑来建立,比如金钱也一样。”
“金钱?”云昱风一怔。
“对,不要把心思全放在种田上,大力发展商业,让国家富起来。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武力,保证自己国家的财产,国民的富有,自然而然就会让所有贫穷的国家向我们低头,百姓的富足安乐,也会吸引天下人心归向我们。”
云昱风被云凤弦这段话震惊莫名,他抬眼望着云凤弦,仿佛是在看另一个人,“民以食为天,务农是国家的根本,陛下你说转而鼓励经商,可是商人重利轻义,一向是被……”
“但商人最多最活跃的地方,往往会是一个国家最富有繁华的地方,对吗?”云凤弦见云昱风的脸色转为惊疑不定,然后就变成难以掩饰的震惊。
云凤弦这才回过神来,本来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长篇大论,忽然止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