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书中没有提到她,卫景辰也同样没有提起她。皇帝因为对另一个皇帝的感激和仰慕,谁也不惊动的跑到另一个国家来,已经是太荒唐的说法了,可要是连皇后也被加进其中,那就不是荒唐,而是耻辱或丑闻了。在这样森严的礼法之下,云昱风选择了完全无视古奕霖的存在。而卫景辰既然手握皇帝都不能威胁得了风灵国,那多一个皇后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作个好人,给云凤弦个人情,也放了吧!
古奕霖就似云凤弦的附属品一般,没名没份与他一同离开炎烈皇宫,在其他侍臣眼中看来,或许不过是宠姬侍妾一类的身分,任谁也不可能把念头转到皇后身上。也正因此,她却不需要忍受这样端正的礼服和严肃的规条。
严恕宽对云凤弦的怠懒样子,用唇角的微微一扯来表现他的不屑。
而莫火离却神色一肃,大步来到云凤弦面前:“陛下,末将离京之时,摄政王曾嘱咐末将替他将一件东西,转交给陛下。”他这严肃的表情,令得云凤弦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停止了在自己身上拉拉扯扯:“什么东西?”
莫火离沉下声音:“那就是……”因为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使得云凤弦很自然地身体倾向他,努力倾听,严恕宽也露出好奇的表情,古奕霖亦难掩惊奇之色,走近了两步。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令严恕宽和古奕霖在转瞬之间,变成了石雕。
云凤弦一手掩住挨打的脸,“腾”的一声跳了起来。
莫火离面无无表情地道:“传摄政王话,这便是对皇上在明月关英雄表现的奖励与报偿。”然后,在在场诸人仍没有回过神来的惊愕眼光中,他恢复了平时恭敬谦逊的表情,俯地拜下:“微臣无礼,请陛下降罪。”
云凤弦捧着热辣辣的脸,呆呆望着他。此时,就连她也没办法分清,这个风灵国的良将,到底是真的王命难违,还是私心里其实很高兴,完成这个耳光转交任务。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古奕霖一手掩着唇,甚至因为大笑而身形不稳,不得不扶住一旁的椅子以支持身体。
这一阵笑,把本来沉穆的气氛完全化解,严恕宽这才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我的摄政王啊,这么好的任务,你怎么就不交给我呢?
“奕霖,这是梦吗?”云凤弦抬头看着悬挂在天空的半轮明月,幽幽道。
古奕霖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牵起云凤弦的手,目光闪过一道温柔的光芒。
微凉的手,加入了一道淡淡体温,云凤弦转头,露出一抹迷离之色。
古奕霖抬手为云凤弦身前的空杯,注入一道散发着热气的茶水,“茶凉了,就不好喝了。”他微笑地看着云凤弦,举杯递到云凤弦的唇边,“不管是不是梦,只要我都与你在一起,我便很快乐。”
云凤弦略低头饮了一口茶水,不知是古奕霖的话语,还是温热的茶水起了作用,寒冷刺骨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她转手回握住古奕霖的手,在上面轻轻比划着。
古奕霖目光一闪,再明白云凤弦在他手中写得是什么之时,不由得全身一震。
‘真的要这样做吗?’他在云凤弦手掌上快速的回道。
云凤弦点了点头,随后笑了笑,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是,有妻如是,是我云凤弦今生的幸运。奕霖,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吗?”
“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失望的。”古奕霖温润如玉的容颜,闪过男子特有的坚韧。他今生早就认定云凤弦了,别说是她刚刚说的事情,就是再难达成的事情,他会拼着性命不要,也一定为云凤弦做到。
严恕宽就微笑着敲开紧闭的房门,微笑着通报:“炎烈国成王殿下来访。”
云凤弦挑了挑眉,问道:“成王是谁?不认识。”
严恕宽笑得如春风拂面:“他是炎烈陛下的大儿子,听说风灵国皇帝出现在帝都,前来拜见,那是他们炎烈国人的礼貌。”
云凤弦眉头微皱了下,她无论怎么看,都在严恕宽的眼中找到一丝戏谑:“所以……”
严恕宽笑容温和,只是眼底分明闪着完全不加掩饰的恶意和嘲讽:“所以,除非我们打算让全天下都把风灵国人当做不知礼仪的蛮夷,否则风灵陛下也一定要亲自迎出去,以示尊敬。当然,陛下出现见炎烈的贵族,也要整肃装容,不可失仪于人。
云凤弦还不及哀叹,严恕宽已轻轻拍拍手掌,身后十名宫女,一连串地走进云凤弦这间大得吓死人的房间。每人手里捧着个托盘,从最贴身的里衣,到最外头的佩饰,无一不缺,那个往头上一戴,感觉足有十几斤的皇冠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云凤弦打个寒战,“不要吧……”
严恕宽拖长了声音,漫然道:“还不侍候皇上更衣。”
话音刚落,托盘被一一放下,十个女子围着云凤弦绕成一个圈,十双手同时伸过来,替她宽衣解带。
云凤弦一双手,护得了上就护不了下,急急叫道:“停下停下,我自己来。”
严恕宽背了手,慢悠悠道:“皇上恕罪,不是对你没信心,实是人家成王已经到大门口了,这里里外外,十几层的衣裳要照规拒穿得一丝不苟,若真让你一个人来,怕是等上一两个时辰了,咱们可没本事这样得罪炎烈国啊!”
好在古奕霖已经先上前一步,亲手为云凤弦更衣,这才阻挡下了其他女子的围攻。
云凤弦忙于接见客人,有关通报决斗之事的差事,自然还是落到唯一亲自去过惊鸿住处的古奕霖身上。
惊鸿听说古奕霖求见时,颇为犹豫了一下,感觉没有什么好事。不过,他真是万万想不到,古奕霖带来的,居然是云凤弦的决斗要求。
“决斗?”不用细看,古奕霖也可以想像此时此刻惊鸿错愕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换了任何人,听了这话,也只会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是云凤弦的脑子有了毛病吧!
“她要跟我决斗,以决定风紫辉的归属?”惊鸿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笑。
本来应该是一桩很严重的情敌决斗事件,可因为提出者是云凤弦,却让人在气怒之外,最大的感觉,偏偏是好笑。惊鸿皱了皱眉头,然后道:“好!”
古奕霖只是怔了一怔,这一次,他用尽心思,才逃脱了炎烈皇帝的眼线,再次来到惊鸿的住所。
原本他只是好奇云凤弦提出这么荒谬的事情,惊鸿会有什么反应?以云凤弦的身手,偏要找惊鸿挑战,便若蚊子向大象挑战一般,有哪个大象会正经八百接受蚊子的约战?他原以为以惊鸿的骄傲自负,根本懒得理会云凤弦的胡闹才是,没想到,他竟答应得这么干净俐落。
云凤弦的念头,无论多么荒唐,也无论他如何不解,纵然他不赞成,但也一定尊重。所以,古奕霖只略略沉默了一会,才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去把先生的回话转达给他便是。
他从容告辞之后,转身走出厅堂。
适时天高云淡,微风徐来,阳光灿烂温暖得不可思议。
古奕霖想到云凤弦能从深深禁宫中脱身出来,想到只要大婚一过,也许云凤弦就能返回故土,心情忽然异常地轻松愉快起来,他情不自禁抬起头,望着朗朗碧空,不由微微一笑。
他,凤弦终于要离开这座让人疯狂的囚笼。
一转眼整整十天了,云凤弦居住的行宫大门坎就没清净过。什么皇亲国戚,什么一品大臣,什么三朝元老,总之有头有脸,身份地位高得非得要风灵陛下亲自接见的炎烈国责人就像约好了一样,挨个儿的上门来拜见。而且每个人都特别热情、特别好客、特别懂礼仪、特别关怀远来的客人,每个人光就今天天气怎么样这种无聊问题,都可以慢吞吞和你谈上两三个时辰,然后再慢吞吞告辞。
可怜云凤弦,抱着不能让风灵国丢脸失礼的决心,不得不以皇帝的全副武装接见客人,而揖让进退、对答礼仪更有十二分的帝王讲究,半句话错不得,半个动作少不得,累得她几乎是痛不欲生。
历朝历代,为了表示皇帝的威严,可以承受天佑,可以慑服诸方,皇家的服饰,最为讲究,最为繁复,麻烦到连皇帝自己有时候都会忍无可忍。所以普通的君王,在朝会、大典和其他正式场合之外,一般穿的也不过是家常便装,就算是接见臣子,相熟一些的心腹大臣,见面也是很随便的。只是,在接见外国的高责人物时,相关的礼仪穿着,自是一点也不能少。
而历来,也从不会有哪个皇帝像云凤弦这样,在别的国家,连续十天,不停地接见异国高贵人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