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人不会。她与卫靖临交手,已经受了伤,是强行压制住的。这一次,为了试探我,所以故意乘我身体没好的时候对我动手,方才那一舞,已竭尽了他的心力,对其本身造成极大的伤害。这对于一向自负的他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将在他的内心,造成破绽。我故意引他作舞,惹起他的兴致,让他与我共舞争锋,耗神伤思,再加上刚才他一路舞出,看似悠闲,其实这番突围,负担也很大。他的伤再也无法强行压制,必须找个地方休养疗伤,所以暂时不会给你添乱,但是,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来,还不能肯定。”
云凤弦撇了撇嘴,“我看你们开始斗得满天杀机,后来舞得天衣无缝,还以为你们惺惺相惜,以乐相交呢!看你们在一起跳舞,真个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还想,怪不得他当初假装爱上你,搞不好就弄假成真,可以设个美男计,让你引得他弃暗投明呢!”
“你以为他如此容易动心吗?他后来放弃,不是因为相惜,而是因为他知道,他的伤使他无法全力施展,又一直看不透我的虚实,既然杀不了我,不如与我并力一舞,若真惹起我惺惺相惜之意,将来,我面对他时,就有了一个无法回避的弱点,即使是在共舞最合拍的时候,他也在暗中找机会下手杀我。”
“那你还敢揽他的腰?”
“真是因为如此才要揽,若是舞到那处,我不乘势揽他腰肢,她必会立刻发现我心虚情怯,不惜一切,也要出手杀了我。我虽然不是很容易就会被杀的人,但若被他重伤,又得躺在床上好多天,眼前的变故,就真的半点忙也帮不上你了。”
云凤弦初时听他们从容歌舞之间的杀机心计,已是心中暗凛,但听到最后一句,知风紫辉之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轻叹一声:“紫辉,你对我真好。”
风紫辉身后是冷墙,避无可避的他只得由着云凤弦抱住,那个微暖的身体让他心中一动。他那又要推开云凤弦的手慢慢地移到了云凤弦的腰后,轻轻地,柔柔地抱了回去。
就这样回应了云凤弦这个不太大,却让他很舒服的怀抱里。
云凤弦感觉到了风紫辉的配合,心中更是一喜,双手抱得更是用力。
烛火下,拉长的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在雪白的墙壁之上,慢慢地合二为一。
黎明将至,云凤弦带着眼中通红的血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风紫辉。
风紫辉见到云凤弦的第一句话是:“你决定了。”
云凤弦有些艰难地点点头,“是的,不过……”
风紫辉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想通了许多事,可是,我却始终害怕,我怕我想错了,猜错了,我怕拿奕霖的生死来赌,如果赌输了,后果我如何承担,我更怕,一步走错,天下遭劫……”
云凤弦长叹一声,神情苦涩:“可能是经历过太多的东西,我到现在才觉得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会患得患失,会犹豫不决。”
风紫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淡然地道:“这才是人应该有的情绪,不是吗?若是你没有这样的情绪,又如果称之为人呢?”
云凤弦苦笑一声,幽幽道:“是啊,这才是人应该有的反应。我真是越来越正常了……”她摇摇头,或许还有许多话想说,但是快步而来的空洃脸上郑重的神色,却让她止住话锋,连问道:“有什么事?”
空洃低声说道:“今早,离山海湖城最近的山内城军队到了这里。”
云凤弦深吸一口气:“这么快?”
直到昨天,云凤弦才知道,这些集结而来的军队,不是为了守卫这南方最富有繁华的城市,而是汇聚实力,准备响应云凤源的号召,造反做乱的,或者,他们打出来的,还是扶君王,除奸臣的正义大旗呢!
云凤弦咬咬牙,远方传来欢呼之声、雄浑的马蹄声和繁乱的嘈杂声。有多少军队的铁骑踏上了山海湖城的长街,这里的百姓是怀着怎样欢喜的心情,迎接他们以为远道而来义守这里的军队。
短短三天,山海湖城外,密密连营,几乎望不到尽头;城内,刀戟如林,军士如潮,满街都是甲兵之士。
宣相权自觉军力充足,有恃无恐,安下心来,脸上时时带出笑容。李成忙着安排各路军队的驻扎、移防,各种权力交接、责任交付,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云凤源每天会见各方豪商、各处豪强、各大势力以及各位将领。他似乎完全抛开自己被金册除名的事实,毫不介意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摊开在别人面前。
而其他人似乎都以为是国难当头,皇子挺身而出,人人对他尊敬异常。
云凤弦三天来,一步也没有离开望月居,只是有关外面的情报,比谁都上心。
每当外面传来一个新消息时,她的脸色,总是要沉上一沉,半晌无言。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山海湖城的防务上,没有人再注意云凤弦这个曾轰动的神秘人物。三日来,望月居的客人,只有一个。据说是云凤源的下人,云凤源听说云凤弦这个好朋友身体不好,所以打发了他每日来给云凤弦请安。
云凤弦每天也只是不冷不热地接待,淡淡说几句,就把人打发回去。
第三天,云凤弦收到了宣相权和李成联合署名的请帖。
山海湖城内的所有大人物都在等这份请帖。新来的大军已经休整完毕,诸将的配合、权力的分配都已安排妥当,自然应该集全城之力,商量如何应对,何去何从,这样的大事才对。
城内,更是没有人敢怠慢这样一份帖子,收到帖子之后,无不按时赴约。
只有云凤弦,拿着帖子,枯坐半晌,空洃来催了三次,她还没有坐起来。
直到空洃传报进来道:“凤公子的管家,来给主上请安。”
云凤弦拂然而起,“不见,我这就去赴会,见他做什么?”说着大步向外走去。
风紫辉一语不发,跟着她走。
云凤弦脚下一停,低声道:“你的身体……”
风紫辉语气平淡地打断她,“我随你去。”他的语调相当地平静,但一语既出,便断无更改。
云凤弦只略一怔,便不再说话了。
云凤弦一路出了望月居,外间早备了车马给她用。只是云凤弦人还没有上车,旁边已有个高瘦的中年人上前施礼道:“小人给凤翔公子请安。”
云凤弦冷笑一声,道:“你天天来,也真辛苦了,你主子的心意我领了,也明白,怎么敢不回报他,你也不必日日跑我面前来提醒我。”
那人闻此言后,深深弯下腰去,不卑不亢地道:“公子说哪里话,我家主人最是担心公子身体,再三地叮咛,要公子以后凡事不用操心,万事我家主人自会替公子打点好,公子省些心力,不但保得自己无恙,也不必让公子至亲之人,伤心得病,受苦受难。公子既记得主人的话,知道该怎样做,想来是不必小人多提醒的。”
云凤弦怒极反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放心,你主人的情意我自是明白,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我就是不顾着自己,也当顾着我至亲之人的安危。”她说着一甩袖子,上了马车,风紫辉也随后上车。
空洃亲自驾车,十余名化血堂弟子护卫在四周,车驾声起,已向着府衙而去。
瘦高个远远对着马车深深施礼,待直起腰来时,脸上却是一片森然冷漠。他转身徐步踱走,漫漫闲步间转入一条小巷,冷清清无人的小巷子里,一条白帕子从他袖间飘落,他浑似不觉,转弯走向一处岔路。
一只手轻轻拾起白帕,很快,“云凤弦仍在控制中,不敢违抗”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瘦高个在巷子里三转两转,眼看就要转回大街上,忽觉背后一紧,一只手扳向肩头。他应变奇速地反手一劈,寒光一闪,抬到半空的手只剩半截,落在地上。
瘦高个负痛要喊,嘴一张开,惨叫之声却被一块布,狠狠地堵了回来。
眼前复是一黑,所有的思考,就此停顿。
往日繁华的大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百姓。长街上,两三步就有几名军士,或低语,或行走,或守卫。天地间,都是一片阴沉沉的闷郁之气。
空洃一路挥鞭驱马,却又忍不住屡屡回首望向车驾,最后终究耐不住,问出声来:“主上,那个凤府的总管意有所指,莫非凤源对主上有所胁迫?”
云凤弦的声音从车内传来:“空洃,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化血堂,真的就只有这样的能耐了?”
空洃目光闪动,口中却恭敬地说道:“属下不明白主上的意思。”
车中云凤弦淡淡道:“今日跟我出去的护卫,好像和以前的不是同一批人。风紫辉说,他们的武功都是拔尖的,比以前你指给我的护卫好出许多倍。怎么回事,好端端为什么换人了?对了,玉中哪去了,按理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贴身之人,既是这么重要的聚会,应该一起陪我来才对,该不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