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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最后一丛遮挡的草木,一条宽阔而平整的大路出现在眼前,大路由打磨好的石板铺成,笔直地通向一座漆成朱红色的大门。门上的屋檐底下,金漆门额上写着“千岁宫”几个大字。
“这就是你说的‘村落’?”姜一鸣看着眼前的场景对旁边的唐小白道。
“咳、咳,”站在旁边树丫上的唐小白斜了姜一鸣一眼,“‘村落’分很多种的好不好。他们这里估计治安不好,所以建了围墙,还请了几个奇形怪状的人来看守,好将盗贼吓跑。”
姜一鸣懒得声讨唐小白的自作聪明,倒是远处那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让他想起了在神迹里遇见过的奇股国人卷耳。
“这不是奇股国人吗?难道我们进入了奇股国的国境?”
“上次我们在神迹中遇到的这种奇怪的人类还挺好沟通的,我们上去问问,或许能问出什么来。”唐小白一边说一边蹿到地上来。
“等等。”姜一鸣蹲下来,双眼依旧盯着前方,“这样贸然过去太不保险。我过去打听一下,你在这里观察,就算万一发生什么冲突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这种自己躲起来,只有远远地看别人嘴型的份儿的事情,唐小白是最不乐意接受的,“那让本尊过去问,你这个小孩在这里呆着。”
“白虎大人,”姜一鸣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唐小白,“我担心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类’,会把你当成妖怪抓起来。”
“切!”唐小白一翘双手,只好灰溜溜地表示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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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群奇股国王宫的宫人围绕着一间客厢忙碌起来。
“马上将这里收拾好,有一位神明这几天将要降临于此,你们必须每日供奉美酒佳肴,不可怠慢。”
卷耳站在一旁吩咐道。
“是!”几个宫人边忙活边答应道。
“怪不得我在赛场的时候,前面经过的两辆车都没有躲着我,原来只有你能看得见我。”不知站在一旁,靠在树下,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开始觉得有点茫然。
芄兰走过来,呵呵一笑道:“这岂不是天宫造美吗?既然没人看得见你,父王也无法责怪我与外族通婚了,不如,就请允许我兑现我的承诺吧。”
“弟弟!”卷耳虽然看不见不知,但是听见芄兰如此“自言自语”也知道是在跟谁说话了,于是也循着芄兰面向的方向说道:“请不要见怪,芄兰从小就是这样喜欢开玩笑捉弄人,就连这里的宫人都避之则吉。至于无法现形之事,恩人也不需要担忧。肃慎国有雄常之树,昔日天帝取其皮为衣,因其能‘显神具形’。在下已派人前去向肃慎国求取,以弊国御用飞车的速度,三日内即可返回。”
“你这不是纯心夺为兄所爱吗?”芄兰走过去,拍了拍卷耳的肩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暧昧的笑意,“请放心,我即便有了不知,你也不会失宠的,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弟弟!……”卷耳的神情变得既焦急又无奈。
“而且,”芄兰打断了卷耳的话,虽然笑意不改,但是语气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严肃,“不能这么没大没小——尤其是在大家面前。再这样,做哥哥的要对你不客气了。”
“可是,芄兰……”
不知迷惑地看着两人,心中的困惑就跟要用结绳记事来描述七国争雄一样,早就乱成一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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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一鸣在唐小白的注视下,走近那几个身披盔甲、手持兵刃的奇股国侍卫。
“几位大人……”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形迹可疑,姜一鸣故意走到大道中间,一面做着当初在神迹中与卷耳相见时卷耳所施的拱手礼,一边走过去。
可令姜一鸣疑惑的是,他跟那几个侍卫相距只有十几米,那几个侍卫却依然对他视而不见,还自顾开小差,聊着些什么。
“一眨眼,又是一个巡回啊。”其中一个侍卫语带叹息道:“当年扶疏王子在这里庆祝十八岁寿辰的时候,是我父亲当值呢。”
“哦?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另一个侍卫接道。
“是啊,父亲至今还经常回忆起扶疏王子的宅心仁厚。他说他们交班的时候,正好风雨交加,扶疏王子不忍心大家在外面淋雨,要求大家到宫室里面暂避。想来如今的卷耳王子,也是这样仁慈亲厚的人啊。”
“今天来庆生的,是卷耳王子吗?难道不是芄兰王子?”另一个侍卫好奇道。
一个看上去年龄稍长的侍卫道:“两位王子虽则是双胞胎,可是出生的先后整好相隔半个时辰,跨越了两日。后来却因为宫人的粗心,将两位王子的长幼次序搞混,所以两位王子才一直不分长幼。”
“这就头痛了。”刚才搭茬的那个侍卫道:“按照礼节,只有大王子才有资格到此庆生,这次要来的,是哪一位呢?”
“我只希望……不要是仁慈亲厚的卷耳王子……”那最初开始说话的侍卫好像自言自语道。
“这种事,我们还是不要过多谈论了,以免祸从口出。”那较为年长的侍卫语重心长道。
他们交谈间,姜一鸣已经来到他们面前,高喊了几声“大人”,但是他们却似乎浑然不觉。
姜一鸣跟潜伏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的唐小白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感到万分的疑惑不解。姜一鸣思考了一下,绕到其中一个侍卫的身后,忽然猛地捧起他的头盔,掷到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再“咕噜噜”地滚了几尺。
“啊?!”“怎么回事?!”、“谁?!”
几个侍卫大吃一惊,顿时警惕起来,紧握着手中的兵刃四处扫视。还有一个捻起旁边一棵奇怪的植物上面一朵像莲花一样的金色花朵在嘴边,开始呼叫增援。
“原来他们看不见我们啊。”唐小白从草丛中跃出来,跑到姜一鸣身边。
“看来是这样的。”姜一鸣看着那几个侍卫受到惊扰的样子,不知道应该感到好笑还是烦恼。
“完了,难道那个臭道士使了什么坏,让我们只进来了魂魄,而肉身留在了外面?”
“灵魂不经过修炼,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拿得动东西?”姜一鸣摇摇头道:“你想想看,这里的异兽到了我们的世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见它们;我想,同样的道理,我们来到这里,也就相当于是来自‘异界’的了,倒过来就变成只有我们能看见他们,而他们却看不见我们了。”
“那样,我们行事岂不是很方便?”唐小白嘴角露出坏笑,好像已经想到什么捉弄人的招数。
姜一鸣却无法乐观起来,“如果真的是那样,要找到不知就只能靠我们两双眼睛了。”
唐小白被当头泼了一瓢凉水,嘴角的笑容消失了,“无论如何,咱们先进去看看吧。太阳也下山了,在这个王子庆祝寿辰的地方呆一夜,应该不会太差。说不定,不知也能找到这来。”
唐小白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踏入了大门。
“是的,如果她能像你那样爬上这么高的树的话。”姜一鸣虽然对不知也能找到这里不抱希望,但是看见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下来,也知道在这里留宿一夜是唯一选择了。
不管将要发生的和他所能料想的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契合,这夜都已经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从几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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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