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庄的货还是在供着,不过量减了许多,晚上的时候,秀颜和晚娘便坐在她的床边做刺绣,一边跟她说话。
秀颜活泼,总是讲些稀奇古怪的笑话来听,说完了又要数落她一句,“你给我快点醒,我们好些天都没给人家供货了,再不醒,你连这床都没得睡了。我们都卷了铺盖卷上街乞讨去。”
晚娘白了她一眼,刚要骂她,却见李小欢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有苏醒的迹象,赶紧站起身来,唤她。
李小欢嘴唇干裂的很,睁开眼,便见着晚娘和秀颜两个人通红的眼睛,心里一暖,只是没力气说话,只是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秀颜见她思维清醒着,赶紧问道:“饿不饿?我去弄点粥来。”
李小欢赶紧又眨了眨眼睛,晚娘见状,眼里含着泪笑盈盈的出去了。
秀颜坐在床边,对着她笑道:“你还真是舍得醒了,再不醒,我姐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的。”
李小欢听了,心里一阵温暖,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秀颜受不得人家感激,转而说道:“其实我是怕你就那么过去了,我还要搭棺材板钱呢,多亏。”
李小欢一听,嗤嗤的笑出声来,牵动着身上一阵酸疼。
晚娘从外面进来,听了这话恼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再乱说话把你嘴巴撕烂了。”
秀颜顿时委屈的叫了起来,“我这亲妹子还没别人来的亲热呢,我不活了。”
嘴上叫唤着,手下却将李小欢抱了起来半坐着,靠在床边,接了晚娘手中的粥轻轻的吹了起来。
李小欢嘶哑着声音问:“我睡了几日了?”
“差不多快七日了。”晚娘说。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眸微沉,半响没有言语。
秀颜想起那老郎中的话来,又担心她心中郁结解不开,以后落下病来,赶紧冷声道:“又不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天下还有过不去的坎儿?我虽然不知道你这样是为了哪般,只是现下在我的院子里,就得欢欢喜喜的过下去。”
“我们这一大家子的,还要指着过日子呢,醒了就好好的干活,没钱养闲人,还得天天伺候你。”
李小欢知道她是好心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笑。晚娘生怕小欢误解了秀颜的意思,怒道:“再乱说话,真的把你嘴撕了。”
又回过头来,对李小欢说道:“别担心,你好好的养着,别听她瞎说,她不伺候我伺候。”
秀颜摆摆手,叹了声无趣,便出去了。
晚娘又在她的床边跟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快到午夜了才走。
晚娘走后,李小欢便仰面躺在床上,身上酸痛的很,眼睛瞪得大大的,回想起来,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少卿该是和灵儿已经成婚了的,七日的光景,他们便形同陌路了。
她甩了甩脑袋,想起秀颜的话来,咬咬牙便坐了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只希望自己快快好起来。
姨娘说过,不是自己的,强求不得,既然他走了,那也没什么好悲伤的,就算是心痛的无法呼吸了,还是不能委屈了自己。
她不愿做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子,也不再想嫁人了,跟着晚娘做一辈子寡妇也好。
第二天,晚娘一早便熬了粥过来,秀颜去了送货了,李小欢吃了粥,勉强站起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晚娘高兴得很,说了好些笑话逗她,李小欢知道她的意思,也跟着说了些,晚娘这才放下心来。
下午了,秀颜回来,手上提了一大包中药,要煮给李小欢喝,李小欢这辈子最怕吃药,眉头皱成一团。
秀颜也不管,恶狠狠的喊了晚娘来,捏着李小欢的鼻子就灌了下去,然后赶紧给她塞了两颗蜜饯下去。
李小欢气的不轻,骂道:“好狠的心,再好的人都被你这恶毒的妇人整死了。”
秀颜也不恼,反而狰狞的笑了起来,“我还会扎针呢,要是过两天,这药没效果,我就亲自操针试试。”
说的李小欢活像上了案板的猪肉,任人宰割一般,一阵恶寒,自此吃药再也没让人监督过。
晚娘在一边抿着嘴,肩膀直抖。
李小欢郁闷不已,戳了戳晚娘的胳膊问,“你这么温善的性子,怎么有这么个夜叉的妹妹,谁要是娶了,肯定祖上十八辈子没积德。”
晚娘刚要回话,便看见秀颜怒气冲冲的撂了袖子过来,双手叉腰,大有跟她打一架的架势,李小欢偏偏火上加油,死活不闭嘴。
两个人闹做一团,李小欢身子刚好些,秀颜也手下留了情,抓着她胳膊,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眼角却满是笑意。
过了几天,李小欢基本上好了,只是晚娘还是担心她,不让出门,刺绣生意也正常了。
一大早晚娘便和秀颜一起出去送货,只有下午的时候才回来。
这天,她正眯着眼靠在摇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人进了院子来,李小欢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听出不一样来。
只是那人进了院子,却不再动了,李小欢依旧眯着眼睛,也不愿知晓来人是谁,他没有杀气,只是呼吸稍显厚重。
许久,李小欢才回过头来,只见南宫仙正站在院中,身着战袍,袍子上沾满了血迹,厚重的铠甲背在身上,脸上还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比起之前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竟显得越发妖冶了。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眉眼间全是倦色,嘴唇干裂,却丝毫不减那与生俱来的气势和威严,身后的梧桐树叶一片片的飘落下来,正好应了这个景色,看起来凄美无比。
李小欢好像看见一个器宇轩昂的将军在马背上手执红缨枪,英姿飒爽,奋勇杀敌的样子。一时间相对无言。
许久,南宫仙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让我躺会儿。”
声音疲倦极了,说完,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李小欢大惊,赶紧上去扶他起来,他本就健硕,再加上厚重的铠甲,李小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扶进屋里,放在自己的床上躺下。
又在他身上摸了一阵,看能不能摸出一些碎银两来,谁知一个子都没捞着。
她恶狠狠的做了一个鬼脸,眼一撇,看见他腰间滑出一枚上等的玉佩来,成色很亮,一看就是上等货色,价值连城。
李小欢大喜,赶紧揪了下来,放进自己的腰包里,一面说:“算是给我的报酬了。”
回头一想,觉得自己十分不道义,赶紧从怀里掏出来挂回去。
“喜欢便拿着好了,都揣到怀里了,我可没见过进了你怀里的东西还有送回来的。”
李小欢一愣,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经醒了,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口气揶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