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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冷遇

常妈妈一口气被书玉的回话,噎得死死的,想想也是,确实书玉下乡是太太所为,顶着太太二个字在前,常妈妈不敢再认真讥笑书玉们,只得先将书玉带去东边台阶下,没好气地冲上头房间里叫道:“菱儿!桂儿!没听见外头客到?!一个个躲懒不出来是不是?我老婆子耳朵且没背气,小蹄子们倒先聋了?还不快出来呢!看我一会儿回了太太,只说你们不用心伺候,都赶了出去,那才现在我眼里呢!”

她这里头话音未落,那头屋里便应声出来个长条身板,鹅蛋脸的丫头,打扮得伶伶俐俐,清清爽爽,身上一件油青色小袄,配着外头一件松花香背心,底下又是一条墨绿的裤子,看上去便叫人眼前一亮,也许这个天穿这个颜色是冷了些,只是丫头脸上一双笑眼,倒平添了几分喜气。

只是这笑眼如今也板起来了,口中不耐烦地回常妈**话道:“妈妈又在哪里惹出一场气来?没得拿我们抵缸?谁不知道表小姐要来?昨儿太太就提过了。不是说今天中午,在花厅里请一请表小姐,洗尘接风?我跟桂儿正替二小姐梳头呢!”

常妈妈听见更加生气,眼见书玉面前站着,菱儿这丫头就一点面儿不给,说风就是雨地跟自己杠上了,显得自己一个多少年的老人,倒要看她一个小毛丫头的眼色了?!

“给小姐梳头就不必做别的活了?敢情这院里要走了水,你也等替小姐梳好头再走不成?烧也烧死你个能编会扯的小蹄子了!”

听常妈妈开口就骂,菱儿气得愈发身抖声颤起来,正要再说,屋里桂儿叫道:“别理那起没用!菱儿,小姐头上那支玉簪子哪去了?碧玉葫芦那支?你替我寻出来,小姐今儿要带。”

常妈妈听见是小姐的话,方才罢了,只是到底气不忿,指着书玉就道:“你忙你的去,我不管!左右表小姐人在这里,我还要领着人给表小姐收拾屋子,没别的工夫!你有本事只叫表小姐这里站着,我倒要看看,是你志气大,还是表小姐的面子大!”丢下这句话,常妈妈就扭着身子走了。

书玉看了菱儿一眼,后者满脑门不高兴,只是对了书玉发不出来。酒儿上前和稀泥,笑对菱儿道:“有劳姐姐带路!”

菱儿没了法子,只好忍气不吭声,脚步重重地上了台阶,又不耐之极地将帘子打起来,看也不看书玉三人一下。

这下酒儿也不爽了,本来自己已先做小伏低了,这丫头还是这样不识趣不给面!刘妈妈更是不爽,眼看书玉在风地里站了半天,这丫头只顾和常妈妈逗嘴,竟忘了正事,她看不惯,她心里生气。

“行了,也不劳烦你了!”刘妈妈与酒儿将书玉扶进中间大屋来,冷冷对菱儿开口道:“我们不过略坐一坐,你赶紧去忙,误了你家小姐梳头岂不是大过?!”

菱儿这样机灵的人,能听不出这是刘妈妈在讥讽自己?只是她刚要开口,里间有个柔弱的声音响起:“菱儿,你又惹事了!”

一听这声音,菱儿就软了下来,也不管书玉在眼前坐着,立即就抬脚去了里间,口中少不得陪笑道:“没有的事,小姐又训我。”

她尚未进去,里间帘子打起来,原来二小姐自家先出来了。

书玉见人来,少不得站起来行礼,又细细打量,见这叫雅秋的二小姐,倒是人如其名,长得跟自己的舅舅,钱老爷很像,圆团团的面孔,大大的眼睛,就边老实委蔫的气质也十分相像,也怪不得人说她老实,原是写在脸上的。

再看其打扮,也是十分朴素,身上穿得一件雨过天青色木樨纹装花楣子灰鼠皮袄,底下一条月白色绣翠竹刻丝皮裙,头上几件翡翠头面,也是清清爽爽的模样,并无其他殊妆。

“姐姐好!”书玉正看得呆住,不想这二小姐倒先对她福了一福,书玉忙还礼不迭,只是不敢当,又问对方年纪,原来竟是自己小她一岁,于是又改口,书玉称她作姐姐才是。

二人经这一闹腾,倒比开始熟上三分,书玉也看出来,这二小姐确实是没有心计的,目前看来,也对自己并无恶意。

“妹妹一路劳顿,必是辛苦了!桂儿,倒茶!菱儿,从我拣妆里拿二碟点心出来!”雅秋望去一片好意,吩咐丫头们款待书玉。

不想桂儿去了,菱儿却犹豫起来,雅秋抬头看她,又问:“怎么不去?”

“小姐,昨儿晚上点心就用完了,原说今儿早起时厨下一并带饭送些过来,不想又忘了,这会子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出来呢?”菱儿说着话儿,小脸也涨得通红,想必其中还有些曲直,并不只如她所说这样简单,只因书玉在这里,她不便说得过于直白罢了。

书玉听说没有,忙摆手道:“姐姐不必麻烦,眼看就到中午了,不是才听菱儿说,花厅里设宴?现在吃了,到时候只怕吃不下,显得不诚心领舅**情了,所以现在倒是不用的好。”

雅秋听她这样说,也就罢了,一时桂儿将茶送上来,两人便喝茶说话。

书玉因自己开过饭馆,也就能分辨得出茶的好坏口味,将手里的茶但送进口中,就觉得涩而不香,苦无回甘,显见得不是什么上品好茶,水也一般,沉重而不轻盈。

于是书玉呷了一口之后,便只将甜白瓷杯在手中转着,并不肯再喝,反倒是雅秋,也许屋里炭盆烧得烟火气太重,闹得口干舌燥的,只见她一口一口,直将杯中茶水饮尽了方才放了下来。

“妹妹怎么不喝?我倒是渴坏了,早起用过饭,先是写经,过后又再换衣服梳头,闹到现在才有空喝上一口水,叫妹妹失笑了。“雅秋见书玉背后的酒儿和刘妈妈,直盯住自己看个不休,想想明白过来,于是不好意思地解释。

书玉倒是好心,见对方有些窘态,忙替其解围,道:“我才来时,在太太房里喝过了,所以不渴。姐姐倒是心虔之人,怎么一早起来就写上经了?”

雅秋见问,有些无奈道:“不写经做什么呢?左右也是无事。大姐姐和三妹妹那里,我也不能总去,她们说得话,我也不明白,与其去了发呆,不如自己寻点子事做。太太也说了,不必日日去见她请安,所以我才闲得很。”

书玉听这话里意思,似乎这二小姐不太受钱太太宠爱,也就难怪要将自己放在这里了。

二人于是复又无话可说,只是心里都很清楚知道,自己在这家里都是无足轻重,甚至有些讨人嫌弃的,不过这样也好,若真与个得宠当势的人住在一处,自己也许更要受气,书玉这样想着,倒也坦然得很。

“二小姐,表小姐!”正在二人相对发呆时,常妈妈进来了,见过行礼之后,便说书玉的房间已收拾好了,本是一应俱全的,只将灰尘扫清掸过,也就搞定。

书玉正好也觉得闷了,于是起身告辞,雅秋并不虚留,只说今后大家一处住着,不要拘紧,若缺了什么,只管来取就是。

书玉口中称谢不止,酒儿和刘妈妈却于心中嘀咕,看二小姐这可怜相儿,只怕自己还顾不过来,自己的东西还不全呢,倒反说要照顾小姐。

书玉自然知道二人心头所想,遂以眼神示意二人不可造次,毕竟自己初到这里,不可轻率树敌,这二小姐人挺老实,自己若太锋芒毕露,倒显得是有意欺负她了,那就更容易落人口实了。

“表小姐这边请!”常妈妈依旧保持阴阳怪气的腔调,身子扭着将书玉领到西边屋子台阶下,眼带不屑地看了看书玉们,不肯多吐一个字出来,掉脸走人。

好在书玉已看惯她这付尊容,也懒得理会,命酒儿上去将帘子打起来,便径直进屋里去了。

待进去后,刘妈妈替书玉除了外头披风,书玉这才得空,坐在外间一张椅子上,将屋里左右打量起来。

见这外间堂屋,不过普普通通一座八宝阁摆着,上头并无特殊玩器,一只香炉,一只梅瓶而已,其余全数空着,愈发显得屋里空落落的,久无人居的寂寥模样。

香炉里并无香饼,更不曾燃起,梅瓶也是一样,无水也无花,废物一样傻立在阁上。书玉看见这情形不觉就蹙起眉头,冷清二字,仿佛就刻在这屋里的空气中,叫书玉心里大感凄凉。

“这钱家也真是的!”刘妈妈不满地开口,“早几天不就知道小姐要来?还是钱老爷亲自去请的!这倒好,来了竟如此冷清,别的不说,竟连花也不叫人插上一支,再有,这寒冬腊月的,屋里一个火盆也没有,就咱们在外头也不带这样的,钱家哪有一点儿诚心款待小姐的样儿?哄着人来了,就给个冷脸子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