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黄袍,接过玉玺,慕容宇成了南越国的新皇,苏后终于松了口气,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了。
仙主那边,她也不打算再继续应承,甚至暗中培育了自己的势力,她苏清秋忍了二十多年,盼着就是亲手杀了慕婉心的那一天,当是她为顾涟漪报仇,还了她的恩情。
嫚儿为避开陈荣显没有经过屏山城,而是走了近道,却是在雪域里呆了足足五日,顾以微小产后身体虚弱,扛不住路上的奔波,受寒生了病。
回到天牧国后宫已经是十日后,燕京的雪也断断续续地一下就是大半月,将整座皇宫笼罩地犹如一座华美晶莹的堡垒,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银龙在地上盘旋,御花园里那些枯枝参树被在风雪中凝结成冰银装素裹一簇簇一团团,晃地人心醉神迷。
“娘,我们到了……”小小的无虞守在顾以微身边,拉着她的衣角,轻轻呼唤。
顾以微却没有任何反应。
嫚儿将马车停在宫廊入口,掀开帘子,将顾以微拖下马车,迎着风雪走在长廊间,遇到了晏十三。
“莲心皇后!”
晏十三早就接到了慕容宇的密报,但惊讶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嫚儿姑娘,把皇后交给我吧。”
他接过嫚儿手中的顾以微,拦腰抱起。
“有劳晏统领送她去琉璃宫。”嫚儿走在晏十三身侧。
闻讯而来的渔玄难以置信,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对着嫚儿怒喊:“你是不是疯了,怎么将她和这个小兔崽子带回来了!”
嫚儿静默着不说话,冷眸瞪了渔玄一眼,渔玄立刻闭上了嘴。
“不要妄想对她做什么,否则我会杀了你。”说完,晏十三将顾以微带进琉璃宫,无虞紧紧跟着他们,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他有些害怕。
“姐姐,你们要带我娘去哪里?”无虞拉着嫚儿的衣角,怯生生地问。
“我们带你娘回她的寝宫,以后你和你娘就住在那里。”
嫚儿本来不喜无虞,但好在他不吵不闹,隐约有萧启瑞的影子,她待他也不至于太冷淡。
迈入琉璃宫,菲儿是第一个迎出来的。
“主子……”
菲儿见到晏十三手里的顾以微,难掩喜悦之情,奔上前去抱住了她,却发现她全身发烫,烧得厉害。
“好好照顾她。”嫚儿将顾以微交给菲儿,与晏十三一起转身离开,向龙泉殿走去。
菲儿顾不上送他们,唤来青蓝一起将顾以微架进屋里,才想起院子里的无虞,一回头,他也跟着进了屋,可怜巴巴地趴在床头,望着顾以微。
“娘……”
这一声叫唤,令菲儿怔住。
“你是无虞?”
无虞点点头,“我娘她怎么一直睡着?”
菲儿抱住无虞,嘤嘤哭泣起来,当年是她亲手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那时候巴掌大小的他现在已长成这样乖巧俊秀的模样,“虞儿,你乖,你娘她生病了,但是菲姨会治好她,不要担心。”
菲儿简直不敢相信,主子回来了,还带回了小主子,流云这趟南越国没白去,虽然流云没回琉璃宫,但她也没多想,只当他去看皇上了。
金针**,此时菲儿的技艺较几年前娴熟的多,她又让青蓝去熬了几帖药,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自己则守在顾以微身边寸步不离。
入夜,风雪飘摇,屋里点着炭火,暖和得很,菲儿燃起了顾以微最爱的檀香,又取出一床厚被子,盖在无虞身上,他躺在顾以微身边睡着了。
许是不小心碰触到顾以微,床上的人儿眼皮动了动,缓缓张开。
“菲儿……”
顾以微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但还是可以确定自己回到了琉璃宫。
“主子!”菲儿握着她的手。
顾以微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无虞放下心来,又瞧着喜极而泣的菲儿,心中不忍,伸手擦去她的泪水,“菲儿,流云他……”
“流云他怎么了?”菲儿一惊,流云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为了将我带出平昌城,被慕容宇抓住了。”顾以微内疚的说,“但慕容宇答应过我暂时不会伤他。”
菲儿的泪流得更急了,却故意隐藏了自己的担心,只是要顾以微好好休息,端着药碗走出屋子,贴在院子里的圆柱上,哭得厉害。
第二天,顾以微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嫚儿便拖着她去龙泉殿,哪知怡贵妃挡在门口。
“嫚儿姑娘,本宫敬你是太后的人,一直不愿与你为敌。但皇上是因这个女人受的伤,请你把她交给本宫处置。”怡贵妃自恃救了萧启瑞,在宫里并不把谁放在眼里。
“怡贵妃,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莲心皇后,你不过是个小小贵妃,有什么资格处置本宫。”顾以微一脸病容,亲颦浅笑,“陈荣显没告诉你吗,本宫是他的主子,也是你的主子。”
“你,胡说些什么!”怡贵妃冷不防瞬移到顾以微身边,抬手就要打下去,被嫚儿擒住,将她甩到一边。
“你会武功!”怡贵妃似乎很惊讶,一名小小的宫婢功夫竟然在她之上。
“如果不想死,以后就不要再出现。”
嫚儿和顾以微进了龙泉殿,怡贵妃恨得咬牙切齿,连个宫婢都敢威胁她,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让成王来我宫里。”
怡贵妃睨着龙泉殿,眼里一片血红,她决不会把她千辛万苦救回的皇上让给那两个女人,谁要与她抢皇上,谁就得死!
迈入龙泉殿,宫人们瞧见嫚儿与顾以微,噤若寒蝉,托着木盘低着头走得匆匆。
屋内氤氲着一片死气,太医们静默着站成一排,榻上萧启瑞仍在昏迷中,脸色苍白如雪,似乎比之前消瘦了许多。
“臣等参见莲心皇后。”
顾以微瞥了他们一眼,没有搭理,径直走向龙榻,萧启瑞的伤很重,那把伤他的紫荆宝箭至今还插在他的胸口上,有被人拔动过的痕迹。
但现在的情况很糟,只要一动箭尖,极有可能划伤萧启瑞的心脉……
“都出去吧。”顾以微从脉象里看出萧启瑞的体内淤积着大量的酒精,阻碍了伤口的愈合,心中一紧,其实要她取出这支箭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缝合萧启瑞心脉上的伤口。
屋子里只剩下嫚儿和顾以微。
“他快死了,太后不救他?”顾以微不冷不热的问,手上揭开了萧启瑞的衣服,这些太医是用千年人参在为他续命,却也耽误了治疗时机。
“你不用问那么多,治好他我就放你走。”嫚儿立于一旁,脸上是冷漠。眸中却是无尽的担忧。
“我需要一天的时间准备。”顾以微离开龙床,推开门走了出去,一阵猛烈寒风呼啸而过,冷风灌进了她衣襟内,她冷地打了个哆嗦,心里隐隐作痛。
萧启瑞,我到底该如何面对你。
那夜在在院子里与流云的对话响彻耳畔……
“娘娘,跟属下回去吧,皇上他……”一向坚强的流云却也欲言又止。
“菲儿不曾告诉你,萧启瑞杀了我的孩子?”顾以微被白绫绑住,激动地全身战栗,她怎么会忘记萧启瑞灌她红花的那一幕,怎会忘记孩子脱离她身体的那一瞬间……
“娘娘,真相并不是你想象的这样。”流云还是没有什么心计,悲伤的表情跃然眉心,“皇上他是为了救娘娘。”
“流云,枉我之前待你不薄,如今你竟然编撰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来为萧启瑞开脱!”
“娘娘,那服药是为了将娘娘体内的毒素全部转移至胎儿身上,再用红花让娘娘流产,这样就能清除娘娘体内的断魂散了。”
“什么,你说什么!”
顾以微难以置信地望着流云。
“这些都是于将军告诉属下的,那时他与鬼手医仙没有找到白狐,南越国又虎视眈眈,便先去与皇上汇合,鬼手医仙当着于将军的面将那张药方交给皇上……”流云眉头深锁,“鬼手医仙说若没有千年白狐的心血,这是唯一的解毒办法,皇上必须在娘娘和皇子之间做出选择。”
顾以微全身靠在柱子上,几乎快要晕厥。
流云的话像一道凌厉的闪电劈在她心上,水雾模糊了她的眼睛,难怪小产之后体内的断魂散就莫名消失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她就杀了他们的孩子……
“那又如何,三年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我也亦非从前的我。”顾以微强忍着眼泪,三年后再相见,她与他之间已经只剩下仇恨了。
“娘娘,皇上他的心蛊好了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流云说得认真,“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属下感觉得到,皇上忘记了以前的事。”
忘记了以前的事?顾以微疑惑地扬起脸,如美玉无瑕。
流云说,若非慕容宇突然告诉皇上无虞就是他亲手流掉的孩子,皇上根本不会失神,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几近疯癫。
“这不是真的!”战场上,萧启瑞咆哮着,不停乱舞着剑,根本无法接受慕容宇的说辞,慕容宇趁机以紫荆宝弓射出三箭,两箭射向于无涯和他,均被他们挡下,而第三箭射向萧启瑞,直入心脉。
关键时刻怡贵妃率兵前来支援……
回到军营的萧启瑞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嚷嚷着要喝酒,没人劝得了,一壶酒下肚后,他单手握住刺入心脉的利箭,想要一口气拔出来,但仅碰触到的那一瞬就昏死了过去……
难道萧启瑞变得暴力而无情是因为心蛊?顾以微心乱如麻,不愿再多想,单薄的身子消失在长廊深处。
天色渐晚,阔而远的天际里暮霭沉沉寒蝉凄切,重重殿宇楼在暮云晚霞的暗色余晖下逐渐演变成深邃而单薄的数叠剪影,宫苑深深寂寞都随着陰冷地气缓缓涌了出来,整座皇宫仿佛都被浸没在浓郁得化不开的陰翳之下。
回到琉璃宫,无虞正在院子里玩雪,见到她便放下手中的雪球欢乐地奔向她,“娘,菲姨说你去看望我爹了,我爹是谁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