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温暖了她的生命。
除了用糖果冲淡她这个弃儿的悲伤,用粗糙的手缝制棉衣给她御寒,奶奶还是唯一一个试图让她感觉幸福的滋味的人。
在许多个日日夜夜,在她夜晚睡不着的时候,特别在黄昏……人一天中情绪最脆弱的时候,没有母亲守护的孩子更容易害怕孤独和忧伤。她常常一个人跑到村头的高岗上,却不知要眺望哪里。
她知道奶奶一定远远的跟在身后,歪歪扭扭,踉踉跄跄的拧着小脚走在崎岖的土路上,默默地在等她擦干泪水后回家。
有时,她恨不得爸爸妈妈都死了,埋在家族的坟茔里,她伤心时也好有个地方去哭诉。可是,奶奶告诉她:“傻妞啊,死了就永远埋在土里,啥也不知道,可是,活着就不一样了,女儿是爹妈的心头肉,他们在远处念想着你呢。”
他们在远处真的想起过我吗?
按规矩为奶奶守七天墓,过了“头七”才能离开。
家里因为常年没人居住,什么也没有,吃饭时村里有人给她送去,没人送时她就吃些方便面。
她不知道今后该到哪里去,在伯母家,她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因了奶奶的庇护她才得以栖身数年,现在,奶奶去了,段申哥哥的事,伯父伯母一定忙得焦头烂额,回不回呢?
还是应该回去吧,至少会帮忙看看店啊!
回去后,才知道家具店已经盘出去,因为需要大笔的钱活动,疏通关节、赔偿死者家属抚恤金、请律师,段申已经是成年了,半个月后努力的结果,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一周后,段申的大学通知书送达,伯父在打开信封看到入学通知后怪异的笑了两声并流出了眼泪。然后就向家里的东西施展暴力,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推倒试图阻止的伯母后跑出了家。
几天后伯母扶着他回去,伯父如一块风中的枯木,眼神呆滞,发如蓬草。很少清醒的时候,大多时间是把淤积的悲伤化作尖利的笑声冲击在冰冷的家里,一旦打开家门,就又跑出去不知所终。
那晚,霜降和伯母找遍附近又到筋疲力尽时才找到伯父,又哄又拉总算把他带回了家。安置好伯父之后,两人疲惫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伯母叹息着说:“霜降,这个家现在已经不像个家了,过去我对你可能严了点,你伯父可是对你很亲呢;现在的情况,只有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可是,费用太高,家里的积蓄因为你哥也花的差不多了,支撑着能治疗半年就不错了;以后我无力再承担你的生活,恐怕你需要自己养活自己了。”
霜降看看说着说着抽噎着说不出话的伯母说:“我明天出去找个活干。”伯母没有再说话,擦着眼离开了。
崔京哲那天送霜降到小区口,看着霜降走到楼下回头,两人挥挥手,霜降就上了楼。
崔京哲晚上打着网游,越来越感到索然,因为他一不小心就好像看到韩霜降的笑脸,或者干脆没来由的嘴角一动就笑了,他感觉到脑子里全是与霜降有关的画面,还真是着了魔了。
或许这就是爱情?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不然何解释这种念头呢?
那王芮娴算什么呢?自己不是也喜欢吗?
王芮娴很漂亮,他一直认为自己很爱她。
就在不久前自己还是那么的想念她,想念她轻触他唇时带给他敏锐的渴望,想念她指尖在他身上轻滑引起他惊悸的快意,想念和她在床上缠棉时她柔若无骨的腰肢。
是她让他从一个男孩成为男人,让他品味到女人甜美的景致。
他知道王芮娴不会只有他一个男朋友,可是,他对她的了解好像除了身体还是身体,对她的想念好像直接就会变成谷欠望。
努力回想一下,他们好像直接就由同学过渡到了床上,最让他不解的是她追随他却不愿让人知道他们是情侣。
这些迷迷糊糊的不快让他很快厌倦和她的关系,可是,被唤醒的身体好像无法回归以前的平静,总是很快就会想要她,他厌恶如此软弱恶心的自己,于是他寻找其它寄托,沉迷于网游,来逃避她频频的约会,确实,疲劳轰炸让他感觉不是那么想她。
只有在自己快要崩溃时,他才会和她约会一次,王芮娴的热情和火辣让他感觉到她应该很爱自己,她每次都在激情平息时流着泪倾诉她的思念。
他在激情缱绻之际,喃喃着要她嫁给他。
她热切的回应着他。
后来,他用积攒的零花钱给她买了个铂金的戒指,在情人节时,约她到西餐厅吃饭,在优雅的钢琴声中求她答应将来嫁给自己。
她竟笑了:“我们这样不和结婚一样吗?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婚姻?”
他傻傻的说:“你不明明答应了吗?”
她神态茫然,半晌恍然:“床上的话就不要相信了。”
他被她的漠视伤害的无地自容,问她究竟想怎么样。
她说:“我很爱你,没有一丝虚假;可是我讨厌婚姻,烦琐的生活会毁了我们的爱情;我可以保证除了结婚的承诺,我什么都会给你。”
他默默的看着她,感觉很难接受这个解释,她甚至连骗骗自己都不愿,虽然在感情上她一直在骗着他。
他很久都不再理她。
后来,她仍然如从前一样地约他,他冷然拒绝,可是,她一个含泪带笑的撒娇,轻易而举就让他投降了。他屈服于谷欠望,就邪恶的想:“这样不更省心吗?连痛苦都不必了。”
我们的关系算什么呢?
最后,他归结为:伙伴。
现在再想想她的话:“我讨厌婚姻,烦琐的生活会毁了我们的爱情的。”
看看自己的父母亲,他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他们应该是有爱情的。
当年,父亲拒绝经商的爷爷为自己定的门当户对的婚姻,毅然娶了大学的同学……妈妈,为此,他被爷爷一怒之下扫地出门,住到单位,好在单位为他这个大学生分了一套一室一厅的住房,后来和妈妈结婚也很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