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泓叹口气,不知该如何说,秦铁柔倒是站出来道:“六姐姐,你放心,我哥他没事。”
裴冷蝶见她眼圈红红的,气道:“你还说没事么?没事你哭什么!老七,你不该瞒我!裴家商号里少说还有二三十人,有功夫的也不再少数,我把他们派出去寻找,也好多一份线索!”
“六姐,”裴御泓坚定道,“你别着急,我相信秦兄,他若真是落了崖,我反而放心些,铭姑娘恐怕也不会有事。”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姐姐,你忘记了,小时候秦兄练武时,常常被那狠心师傅往悬崖下扔,以此才训练得他敏锐如鹰一样。我想,这一次,他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倒也不至于有事。”
展颜并不知道裴御泓这样说是为了安慰裴冷蝶,摇头道:“话虽如此,若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受了伤可就另当别论了。我还在那里发现了许多血迹。地上却又没有尸体。假设有人将尸体拖走了,那么我们就可知道,秦兄这坠崖之旅,恐怕不大顺畅。”果然,他话才说完,裴冷蝶已是脸色发白:“不行!我要去找他!”
“六姐!”裴御泓没料到展颜是个不懂人心的,竟然就这样拆了自己的台,连忙拦住姐姐,严厉道:“六姐莫要在四处乱跑了,若是你再出点事,咱们还要不要到江南去!你在这里呆着,陪着小柔,我和展颜自会把秦铁冥完好无损地捉回来给你!”
裴冷蝶见他面色极是严峻,心里不知怎地突然又是温暖又是欣慰,是了,她的七弟,已经不再是个小娃娃,哭了还要她哄了。她眼圈一红,点头道:“你俩一定小心,别再出意外。”这时方书走出来,连忙道:“裴公子,我同你一起去,好有个帮衬。”
裴御泓点点头,带着他和展颜一通离开了。裴冷蝶见那远去的青年背影,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感慨:曾经的那个弟弟,早就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了,自己怎能还当他是小孩子呢。
李铭儿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都冷极了,好似被冻在了冰里一样。她挣扎着爬起来,这才发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几乎没了知觉。她拼劲全力爬上岸来,抹了抹脸,哆哆嗦嗦喊道:“秦铁冥,秦铁冥!你在哪呢?”她向前走了两步,脚下是刀割一样疼,然而她也顾不得许多,连连呼唤着:“秦铁冥!你在哪呢?”她又走了两步,就见前面一人趴着,身边还荡漾着血水,李铭儿脸色一变,连忙过去扶起他来,迭声道:“秦铁冥,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她将他拖出水潭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此时,她才见得他后背伤口之狰狞,当即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的脸上极冰,泪水爬过时倒好像火炽一般,叫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又为这个讨厌的家伙流泪了呢,她虽然原来时时诅咒他早点死了,可如今真的见他这般了无生气,却又心中极其难过,比自己心病犯时还要痛苦几分。她呜咽道:“秦铁冥,你可不要死,你活过来吧,我他日一定挑最美丽的宫女给你做老婆,给你生小孩,我还要给你封赏,让你做大官,再也不用这样跑来跑去。”她说着,觉得自己能给他的竟全都是没有用的东西,心里愈发忍不住憎恨自己,抱着他的头嚎啕大哭起来。
“你不要哭了,真是难听极了……”秦铁冥闷在她怀里,还有心情开玩笑。
“啊!”李铭儿吓了一跳,立刻又哭又笑起来:“太好了!你没死,太好了!”
秦铁冥拄着玄铁棒勉强站起身来:“我哪那么容易就死,比这严重的伤,我也挨过。”他忍不住要感激这潭水够冰,叫他血流得慢了些,否则此时自己恐怕真不见得有命在这里和李铭儿说话。他伸手点住自己肩膀处几处穴位,忍耐道:“我们离这水潭远一点,这里湿寒气太重,还是先找个暖和些的地方。”李铭儿点点头,扶着他往前走。
两人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秦铁冥已经是面色苍白,不再说话。李铭儿只觉得自己的肩头越来越重,有热烘烘的液体流过她的肩膀。她一低头,才知道秦铁冥又流了血,她愈发着急,艰难道:“秦铁冥,你撑着点,我……我带你去找人家……”她正说着,却突然看见前面一处小小木屋,和这里的寂寥完全格格不入。她欣喜之中,倒是骤然起了希望来,咬牙道:“秦铁冥,你再撑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去了。”
来到那木屋门口,李铭儿也不问人,径自就推门进去了。她在宫里自在惯了,从来去哪都是横冲直撞,现如今身上还有一个重比棕熊的男人越压越沉,哪还顾得上什么礼貌客套。幸而这房子的主人也不曾想到会有人来,门房上也没有锁。李铭儿将秦铁冥扶进屋里,见屋内虽没有人,却十分干净暖和,这才松了口气。而秦铁冥冷不防被她放倒在床上,闷哼一声,却是压到了背上的伤口。他这才清醒过来一些,叹道:“你这女人,你是故意的么?”
李铭儿简直手忙脚乱,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你快趴过来。”
秦铁冥摇摇头,略微侧过身子来道:“无妨,伤口在这边,我不压着它就是了。”李铭儿坐到他身边,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掉落下来时还被树枝将衣服勾得乱七八糟,狼狈极了,她内疚道:“对不起,我果然是个倒霉的人,连带着你也倒霉了。”
秦铁冥双眼微睁,道:“你最近倒是总和我道歉,叫我也不好意思了。”
李铭儿笑笑:“怎么样了,你还冷不冷?对了,你衣服还湿着呢,我帮你脱下来。”
秦铁冥连忙道:“不不,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我的衣服就叫它这样自己干吧。”
“那怎么能行。”李铭儿说着,起身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手里已多了个火折子,她拭着去点那一旁炉灶里的炭,竟然还干燥可用,不一会儿,屋里的温度又上升了些,比方才还要暖和。李铭儿一手炭黑,也不自知,抬手在脸上擦擦,回头道:“你怎么还没把衣服脱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