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沽名钓誉之徒。"人群中有人不屑地高声道,顿时引来一阵附和。那灰衣书生羞得满面通红,急急忙忙留下一句,"在下还有事在身。"便掩面逃出了门。
酒楼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又有人道:"朝廷里就是有太多这样沽名钓誉的所谓读书人,一味地求自保,一味地退让,才让那些蛮子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想我东陵,泱泱大国,团结起来,又何惧北蛮小小蛮夷。"
头先开口的黑壮汉大声道:"说得好,老子这就去北疆投军,北蛮子要是敢来,老子定然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一时间群情激奋,不少年轻热血的汉子纷纷表示要和他结伴去北疆投军。
放出消息的人大概也没想到百姓们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那锦衣人正是容天泽所安排,他们也没想到任务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容天泽为了弥补之前的失误,更是加大了力度不着痕迹地煽动民众的情绪,一时间百姓们对北蛮的仇视几乎达到了历史最高点。
慕筠溪收到消息也是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宗政博延在百姓心里的地位这么高,顺带着还拉高了百姓们的觉悟。
不过,就算民间的声浪再高,对朝廷的决定,影响也是不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这君权至上的时代,终究不过是一句漂亮的空话罢了。民意或许有用,但她可不认为百姓们会为了自己扯旗造反。
只要不造反,对朝廷来说,百姓们怎么闹腾都是小事。
此时那些大臣们也该进宫了吧,宗政博延应该也在,不知道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呢?
慕筠溪心里千思百转,却并没有出言打击身边欢呼鼓舞的人,何必让这些人再为自己担惊受怕呢。
御书房中,几位成年的皇子以及朝中二品以上官员都聚在了这里,文武分列两班,看起来也有个小朝会的规模了。
鼎元帝坐在桌案后面,神情莫测,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宗政博延却是浑身冷气不要命地向外放,身周三步内无人敢靠近。
众人之间本来都是相隔一步站着,他这般便被突兀地显了出来。
宗政博延干脆从队伍中踏步而出,朝着鼎元帝直挺挺地跪下道:"儿臣请求前往北疆,不灭北蛮,誓不回还。"
鼎元帝还没开口,二皇子就抢先开口训斥道:"五弟你说什么胡话呢,战场上刀枪无眼,可不是胡闹的地方。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难不成要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了,可有为父皇想过?"
宗政博延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着鼎元帝又磕了一个头,身体深深地匍匐在地,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坚持。
二皇子被他无视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再说些什么,鼎元帝却开口了,"你想好了?"
这话显然是问的宗政博延。
宗政博延斩钉截铁地道:"是,北蛮如此侮辱儿臣,可谓是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灭北蛮,儿臣一辈子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兵部尚书忍不住开口道:"秦王殿下未免太过想当然,北蛮若是真的那么好灭,也不会嚣张这么多年。朝廷派了多少大将,仍然对北蛮束手无策,秦王殿下连战场都没有去过,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满比较好。"
慕良翰也出列道:"一旦与北蛮开战,军费支出必然激增,可户部现在真是拿不出钱来了。"
"慕尚书,筠溪是你的女儿。"宗政博延豁然抬头,双目赤红地瞪着慕良翰。
慕良翰却并不与他对视,只是低着头道:"臣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去那苦寒之地受苦,可是为了国家大义与万千百姓,臣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小女自小熟读诗书,向来深明大义,定然能理解臣的苦衷,甘愿为国奉献。"
若此时不是在御前,宗政博延真想将面前这个人碎尸万段。大殿里的其他人也是心中暗自嘀咕,这慕良翰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心也是越来越黑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舍弃,日后可得小心防备着些,决不能与之交心。否则,真是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呢。
鼎元帝也是深深地看了慕良翰一眼,以前只觉得这人办事能力不错,脑子也灵活,再加上实在没有可用之人,才将他给提拔到了户部尚书的位子上。
只是如今看来,这人虽有能力,品行却着实不堪。日后寻到合适的人,还是赶紧把他换了吧。户部可是朝中的命脉,掌控在这种心思诡谲的人手里,终归还是不能让人放心。
慕良翰怕是到死也不知道,正是自己这一番自以为是的表忠心,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相比于含蓄的文臣,武将那边表达更加直接,看向慕良翰的眼神简直是赤裸裸的鄙夷。
定国公次子,官拜抚远大将军,继承了父亲年轻时候火爆的脾气,对于看不惯的人一向是从来不给面子,此时更是直接嗤笑出声,"文人果然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明明骨子里就是个卖女求荣的软骨头,却能自己给夸成花儿一样。"
他这一句话,可谓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直接把对面所有的文臣都给得罪了个遍。
可对面的文臣心中再是羞愤,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话。这个浑人与定国公相比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跟他讲道理那是完全讲不通,根本就是找虐呢。
难得糊涂,就当那杀才只是在说慕良翰好了。
慕良翰的官职一路扶摇直上,直至现在成为最年轻的内阁学士,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了。
可是对上这位抚远将军,就算皇上有时候也不免要退让三分。这位火气上头了,可是敢在朝堂上直接动手的。除了皇帝,没人敢直接跟他对上。
就算再愤怒,他也只能忍了。
"臣一片忠心,还请皇上明鉴。"只要让皇上知道自己的忠心就够了,别人怎么说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