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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承诺?(默默之前生日快乐)

霓虹闪烁,京城是一座不夜城,即便是在午夜,车流也不少,足见京城夜生活的丰富。陈俊开着车七弯八拐的,高架桥上上下下的。也不知是往哪里,不知走了多少时间。

现在的董小葵已经没有办法去瞧窗外。被许二紧紧搂在怀里的她,思维几乎停滞,头晕晕的,却又不敢闭上眼。因为,一闭上眼,她就能看到那种血色,似乎血腥味还弥漫在周围。

许二将她紧紧抱着,轻拍着她的背,像是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有几次,他的电话响了,他也不管。只是那样抱着她。

他的怀抱很温暖,在略微的血腥味里,透出洁净的植物香,让她觉得很安定。她便紧紧靠着他,头枕在他的胸口。

他低头在他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在她脸上蔓延,她觉得有些痒,不由得躲避。他却是几乎吻着她的耳垂,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子有着自责与懊悔,还有疼惜。董小葵好一会儿才分析出来,在他轻轻寸寸亲吻她的脖颈时,才反映过来。这人是在为他让自己涉险而懊悔。

这怎么关他的事了?她不喜欢他自责。于是,她挣扎着坐在他的腿上,直起身子,瞧着近在咫尺的他。他也在瞧着她,很认真的神情,眉头微微拧着。

她伸手去抚他的额头,说:“不关你的事。”

他将她搂紧,反反复复地抚着她的脸,说了一个字:“傻。”

“我没事的。”她说,伸手要去抓他的手,反而被他捉住,紧紧握在掌心里。两人就这样抱着,车一路开。直到停下来,董小葵才扫了一眼,似乎是个平常的小区,楼下的便利店还亮着灯,被分割出的一块块的草坪旁边有昏黄的路灯。

这些草坪停着各种车。大约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开发小区,做个地下停车场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而不如将地下一层二层作为超市、商场等,更加赚钱。至于车位,一般的小区都采用草坪车位两用的方式。即,使用一种顽强的草,使用地砖缝隙的种植方法,以此来解决绿化和车位的问题。平素里,车开走,白日里就是草坪绿化,夜晚就是露天车位。

这是普通的小区,甚至算作是低档。许二带她来这里做啥?董小葵有些疑惑,他却已经抱着她从车里出来,一直往旁边一栋楼门口走。

陈俊拿了东西在后面跟着。虽然是午夜,小区里偶然还有人来往。所以,她挣扎,说:“仲霖,我自己走。”

“你裙子被我扔了。”他低声说。

董小葵这才意识到那带着血污的裙子确实被他扔掉了,而她现在被裹在薄被里。如果自己走的话,确实不太方便,她便不再坚持。整个人觉得很累,所以,就紧紧靠着许二,感觉他还在自己身边,心里就很踏实。

依旧是电梯,陈俊去摁的电梯。

房间在八楼,简单装修。就如同京城许许多多工薪家庭的房子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二室一厅的,也不是跃层。

陈俊将一些东西放在一旁,说:“许少,若没有事,我就在隔壁。”

“嗯,你去吧。”许二回答,然后将董小葵放在沙发上。

一离开他的怀抱,董小葵忽然觉得有些害怕。瑟缩了身子。他关了门转过身来,恰好看到她的瑟缩,立刻问:“小葵,是不是不舒服?”

董小葵摇摇头,说:“我没事。会很快就会好的。”

她回答,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心中有一种惶恐。这种惶恐不同于以前的任何惶恐,并不是单纯的害怕,或者劫后余生那抹喜悦里的害怕。这种惶恐带着压抑,带着一种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许二听她回答,却是蹙了眉,轻轻摩挲她的脸,就像是摩挲一件珍贵的易碎的水晶。好半晌,他才说:“到底是我错了。丫头,想哭就哭,想喊就喊。不要憋着,不痛快难以恢复。”

董小葵的心里确实压抑,但是却哭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什么梗在胸中,无法拔出,无法吐出,很难受。所以,她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整个人拉着被子裹紧自己瘫软在沙发上。

许二瞧了瞧她,然后转身走进隔壁的房间。董小葵终于撑不住闭上眼,却全是那种血腥。以及那人直直向后倒下去的情状,她被压抑得终于低声哭泣起来,睁开了眼。

许二急急地走出来,坐下来搂着她,说:“小葵,我在,不怕。”

她大口喘息着,整理了片刻,才说了一句:“我很乱。”

“我明白这种感受,我也有过。”他说,很平静的语气。然后向董小葵讲述他第一次面对生命结束时那种难受。他说他那时二十一岁,执行任务,不得不开枪。

“你忽然之间就觉得有一个生命从你手中逝去。那种感觉很难受。”许二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

董小葵听着他叙述,然后问:“那你后来怎么做的?”

“后来,我将自己关在宁园一周。我对自己说:你是在守护国家安危,没有什么可内疚与懊恼的。再后来,我所做之事,皆是如此。”他缓缓地说,然后又拍拍她的背,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冷血。但是,安定从来都需要牺牲去守护,需要血腥去成全。”

“我没有那样认为。”董小葵低声说。是啊,她怎么会认为许仲霖是冷血的人?熟读历史的她知晓每一个朝代的稳定需要的牺牲,怎样努力。也知道一个国家的安定团结,必定是无数人悄无声息的牺牲。哪怕就是在王府井逛逛,看着日光和暖的这一瞬的满足与幸福,指不定有多少人正为着普通百姓的这一瞬流血牺牲。而许二,显然就属于这一类人中的一个。随时都会逝去。

他低头将头放在她的脖颈间,说:“你能理解便是好。那么,你可想过,今天你为何要出手?不顾性命的。”

“我——”董小葵看着客厅里景泰蓝的花瓶,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出安宁的光。她的思绪不由得回到停车场的那一刻。直到许二问出这个问题,她才敢来回想当时。

当时的自己什么都没想,没有害怕,一心想的是不拖许二的后腿,能够拼尽全力帮到他。甚至有那么一刻,

她庆幸自己一直带着刺猬刺。她向后靠,选择毫不犹豫地刺向那人的心脏。她全然没有想过这些的后果,只是想着他能够平安,不受伤。

她想到这些,骤然怔住。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在那千钧一发时,她竟然忘了自己。她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他。

这一发现,如同百来个响雷齐齐炸响在心上。原来已经这样喜欢了么?她不由动了动。

“怎么了?可有想清楚?”他抬起头,瞧着她。

董小葵没有说话,也是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忽然之间,便生出地老天荒的情愫来。她怔怔地瞧着他,他倒是被她的神色弄得有些怕了,眉头一蹙,低喊了一声:“小葵?”

她“嗯”了一声,轻轻点头,深深呼吸,然后缓缓吐出去,过来一阵,才缓缓地说:“因为我不想拖你后腿,我想你好好的,所以,我根本没有想其他的。”

许二一听,唇边露出一抹笑,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这就对了。你是在守护你想要守护的,才出手伤人。何况,那人穷凶极恶,并且也不是你杀掉的。所以,你不该用难过、内疚来惩罚自己。知道吗?”

董小葵看着他,也是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抿着唇点头,说了一句“好”。

许二瞧着她,大约也是看出她并没有一下子就走出来。是啊,他当初也是用了一周,何况是从来都怕血腥与死亡的她。

“好了,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许二说着将她抱起来。

她真是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思绪很是迟钝。许二说的话似乎要过一阵子,她才能转换过来。等到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她到了浴室里,将她放到浴缸里,问:“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啥?”董小葵有点走神,立马又回过神来,说:“不用,我自己洗,你给我衣服就好。”

许二也不坚持,说“好”,然后转身往外走,走两步又转过来,将她的头发挽起来,说:“你先洗澡,洗完了,我帮你洗头发。”

董小葵没有回答,只觉得浴缸里的水很温暖,让人很放松,她有些昏昏欲睡的。不由得往水里埋了埋。他将她拖了起来,问:“可听到了?”

董小葵点点头,许二这才走出去,一会儿进来,给了她一套睡衣。然后,有些哭笑不得地喊:“董小葵,赶快洗,水凉了会生病的。”

她抬头瞧他,只觉得跟这人好熟悉,似乎又很陌生。瞧着这样子,陡然之间有点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许二十分担忧地蹲下来看她,说:“小葵,你跟我说句话,行么?”

她也只是瞧着他,不知该跟他说什么,过来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许二脸上忽然有幻灭的神情,他伸手将她摁在浴缸里,让她仰面靠着浴缸壁,又往里面加了一些热水,将她的头发弄散。接着,他拉了花洒下来,说:“董小葵,你躺着,闭上眼。我给你洗头发。”

“嗯。”董小葵回答,浴缸里的水十分温暖,在皮肤周遭流淌,她觉得很放松,便闭上眼。许二洗头发下手很轻,洗得很细致,洗了很久。直到董小葵都感觉脖颈酸痛了,他才说好了。然后拿了干的毛巾拭擦。之后替她包起来,说:“好了,速度洗完出来,我在外面,如果十分钟不出来,我就进来帮你洗澡。”

如果换做平时,她必然是恼羞成怒,或者对他不屑一顾。可是这一刻,她只是点点头,因为真的累了。

董小葵很快洗好澡出去,许二正在窗边抽烟,窗外的风有些大,直直地吹进来,虽然不是寒的,但终究有些凉。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衣衫。许二却灭了烟,关了窗户,转过身来,抬手看了看表,说:“很好,九分钟。”

她不理会他的幽默,只问:“吹风在哪里?”

他没回答,而是牵起她的手往卧室里走。即便这是小户人家的格局,这装修也简单,但是用具绝对不含糊。红木的梳妆台到底有古典的意味,那偌大的镜子,色泽有点像是古典的铜镜,在董家老宅里有一面,据说是清朝中有一位当家主母的遗物。她去整理过那些遗留下的物品,很是喜欢的。

她坐在红木的梳妆台前,若不是许二拿着电吹风,她倒真觉得光影交错了。他替她吹了头发,一向认为吹太干损伤发质的他这一次也是将她的头发都吹干,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盖上了被子。说:“乖,什么都别想,好好闭上眼睛休息。”

床很柔软,被子有白日里日光的味道,她觉得很舒服。对着他点了点头,往被子下缩了缩。

“我去洗澡。”他说。

或许是因为太累,或许是惊吓过度。董小葵很快就进入梦乡,只是在梦里,支离破碎的,全是一步步的惊心,遇见各种敌人。妖魔鬼怪的,仿若四面都是危机四伏。而她,便是那个突出重围的人,杀伐决断异常狠戾,只因为坚定不移要活下去,要护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她在梦里尽情的拼杀。终于,她被人拍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卧室里壁灯黄昏的光,这才想起那是梦境,那异常坚定的自己是存在于梦里的。

“小葵,你做噩梦了?”许二已经换了睡衣,坐在床边,半个身子支在床上,很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说:“我没事。”

“还没事,都拳打脚踢的。”许二语气有些不悦。

“真不是噩梦。”她说。其实刚才在梦里,那样坚定,没有犹豫的自己,倒是喜欢。人到了那种困境,四面都是敌人,要活下去,要护着自己在乎的人,容不得半点的心慈手软与犹豫。经过梦里的一番搏斗,她比睡之前好多了。

“那还拳打脚踢的?”许二不太相信,掀开被子跳****,将她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细细摩挲着。

她靠在他怀里,缓缓地说:“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去调整航向的,这是我的方式罢了。”

他没说话,许久才一字一顿地说:“董小葵,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今天的事发生。”

这话像是发誓。不过,这个傻瓜,这样的事属于意外,他能阻止么?董小葵心里微微疼惜,反握着他的手,说:“平常都说我傻,你倒是真的傻,这些事,意外的,你不必太介怀。”

这句话一出,许二忽然侧身过来,将她紧紧抱住,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吻住她的唇,极其****的吻,两人唇齿纠缠。

一瞬间,她只觉得漫天的星光兜头淋下,整个人连同星光一并****大海里,浑身无力。只得攀附着他的脖颈。这一刻,四周如同茫茫大海,而他是唯一的一块浮木。

她攀住他脖颈的这一举动让他身子一抖,翻身压着她,****的吻便有猛然的****,像是要将她整个吞掉。他的喘息声在四周弥散,像是涌动的潮水。她喉间不由得滚落出****,那种喑哑不成调子的****让她自己也是吓了一跳。一下子睁开眼,看到他紧闭的眼,蹙着的眉头都近在咫尺。

这个男人,还是这样陌生,可是又似乎这样熟悉。那点点滴滴的时光,从出租车上的初相遇直到今晚生死的一瞬。原来都走了那么长

命运何其玄妙,这个原本该是九天之上的男人,却与自己这样平凡的女子相遇。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存在着。

这一刻,她莫名地落泪。她主动伸手抱他,紧紧地抱着。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紧地抱他。正在扯她睡衣的许二身子一抖,略略离开她的唇,睁开眼看着她,神色里有惊讶与异样。

她抿着唇,眼角的泪不断地滑落在枕头上。

他看了,急切地说:“别哭,我不碰你便是,我原本也只是忍不住想要亲吻你的。”

他说着,将她一推,翻身到一旁躺着。她看到他的神色,却是有些急,喊了一句:“仲霖,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觉得我能在你身边,你能对我这样好,我高兴。”

他一听,十分讶异,将她狠狠一搂,很是自责地说:“可是今天,我差点就害死你了。”

“那是意外。”董小葵再一次纠正。

他不说话,只是将她抱紧,良久,吻了她的额头,说:“小葵,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要相信我。我不是神,如果我做错什么,你要提醒我,原谅我。知道么?”

董小葵不太明白许二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这一刻的他好柔软。她将头靠在他胸口,说:“好。”

她说得很郑重其事,感觉这像是某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