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你的新欢,我的旧爱 > 新欢旧爱22全文阅读

苏家老宅,至少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苏家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才在城里建了新的府第,这幢老屋就一直让原来的老仆人看着,苏家有祠堂在这里,每年春节的时候,苏家都会浩浩荡荡来这里祭祖,平时倒是极少会来这里。

但老管家和他的妻子一直住在这里,把老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由于少有人住,房间也多,所以,不可避免的,有一种淡淡的老旧的味道。

地板是漆着红色的木地板,都有着龟裂一样的裂痕,红色由于年久,而变成了深暗的黑红,还有些地方露出地板原来的颜色,也是古旧得黑沉。

银欢来过几次,都是与女儿住在这里的客房里,在老宅里,苏意年总是一个人住的,这个房间就是他专有的,银欢以前都少有进入这里,苏意年从没有请她进来过,她只在门口站一站看一看,以前,苏意年离她是那样的近,又是那么的远,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而现在,他们并肩躺在床上,银欢看着对面白色的墙,一面的书架上,满是书,而另一面的墙上有着古画,画上是一座南方水镇,粉壁白墙,乌蓬船,摇橹的南方女子,纤细的腰身,石桥或方或圆,画面用色不多,却意境深远的。

“这里曾是我太爷爷的书房,后来,就改成了卧室,爸爸又专在楼下,新布置了间书房,但这书架却没有挪动过,改革开放后,曾有国家旅游局的人来这里参观过,要把这老屋列为一处特色民居,起个什么苏家大院之类的,对外开放展览,爷爷没有同意,便是现在,也总有做古民居研究的人,请求来这里,苏家欢迎那样的访客,却拒绝用这幢老屋来挣钱的,这里的东西,有的已经过了百年,你看那书架上的镇纸,还有玉瓶,是真的古董的……”苏意年向着银欢解释着。

与香檀木的书架相比,他们身下这后置进来的,黄梨木雕花大床,就显得太过单薄了。

夫妻两个,从没有这样的亲近过,心的亲近,说说笑笑,再多再腻歪的情话,也不觉得肉麻。

这屋内的灯,是古旧的灯罩下的白炽灯,灯光似水银,照着他们的身子,床上是纯棉的床单与被子,被子此时都被他们踢到了脚底下,苏意年说了一会儿话,就翻身过来,他们的衣服,都脱下,扔到地板上,银欢身上只剩了浅色的胸衣和内裤。

苏意年看着银欢的身子,太过热剌剌的目光,让银欢有些难堪,就伸出手去掩住苏意年的眼睛,苏意年也不拿下她的手,只找寻他熟悉的感觉,一路亲吻过去。

手下不停的,一会儿,他们便赤身纠缠着,苏意年轻笑着,在银欢的耳边说:“亲爱的,我已经够努力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该到了?”

银欢的月事才走过去十几天,她还有奇怪,有两个多月,她没有吃药,但月事来得还是准时的,不夸张的说,这两个月,他们之间的房事,差不多是以前半年的总和了,但为什么,银欢的肚子还是一点的动静也没有呢。

之前,银欢一直有吃一种副作用极小的长效避孕药,但再小的副作用,还是有的,;因为苏意年总是不愿意戴套套的,除非是特殊的情况,僻如银欢的药刚好没有了,而他的要求又很强烈,银欢就央求他戴上,百般不情愿的,他的动作都有些赌气似的狠,银欢有时就是拿他这样的孩子气没办法。

苏意年在人前,总是衣冠楚楚的,为人也极正派,再过十年,没准就是和苏源一样,有着大家长的沉稳作风,但私下里,床第间,却像个孩子似的,他的严肃认真都对着外人,而无理取闹,都留给了妻子。

他们之间性爱的和谐,是这几个月才有的事,之前,银欢总是感觉欢爱就是一场不得不承受的痛苦过程,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要忍受苏意年的无理冲动。

她总是很听话,其实怀孕对她来说,真不是好的记忆,上一次怀娇娇生娇娇的过程,让她一直心有余悸,五年了,她以为,只一个娇娇就够了,她才不要再受那样的苦,可现在,她竟满心满情的,也期盼起,另一个孩子的降临了。

房间的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深深浅浅的绿意,有些,从窗子里伸过来,如偷窥的调皮的孩子,而室内的粉壁白墙,陈旧而古朴的家具,水银似的光,照着他们的身子。

一夜的春色旖旎,温柔缱绻,这幢百年老屋见证了他们的爱。

第二天回来的路上,苏意年开着车,银欢坐在副驾驶上,一会就歪着头睡着了。

苏意年开车向来专注,这时,却也忍不住,不时的看着银欢,昨天来时,自己还沮丧得要死,现在,却是如此的满足。

银欢是真的累了,昨夜里紧张的开车,后来,又积极的参与了两个人之间的爱爱,现在,一身酸痛的,上车没几分钟,就撑不住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苏家了,车子引挚一关掉,银欢就醒了。

苏意年正解着安全带,见她醒过来,就俯身吻了下她的脸:“到家了!”

他们刚走到门廊上,正碰到司机老张带着娇娇走出来,娇娇一下子扑过来,妈妈爸爸的叫着,苏意年抱起她来。

“妈妈,妈妈,你送我吧!”娇娇笑mimi的,胖胖的小脸,带着婴儿肥,大眼睛水汪汪的,现在的孩子,都取父母的忧点来长着,个个都漂亮可爱的。

“妈妈还有事,让张伯伯送你,下午妈妈去接你吧!”苏意年说道,亲下女儿的小脸蛋,绸子一样的软软的。

娇娇擦了下脸,不满的叫道:“妈妈,妈妈,爸爸又扎我!”然后撒娇说:“那好吧,妈妈要第一个接我啊!”

银欢轻笑,点头说:“嗯,妈妈一定第一个接!”

娇娇这才满意的爬下爸爸的怀里,跟着司机老张走了。

娇娇很懂事,小小的年纪里,已经懂得察言观色,银欢一直对娇娇的早熟有些难过,都是自己太过压抑与沉默,所以,娇娇才这样的懂事吧。

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呢,连小娇娇都感觉到最近,爸爸妈妈之间的变化呢。她悄悄回下头,爸爸妈妈在手牵着手啊,不羞不羞啊,娇娇笑得好开心的。

是的,苏意年牵着银欢的手,直到进了门厅,才松开,刘婶迎着他们,见他们神色无恙,刘婶安心下来,给他们重备了早餐。

吃过了早餐,苏意年和银欢上楼,苏意年换好了衣服,嘱咐妻子,好好的休息下,银欢说:“你都不累吗?”苏意年轻笑,这是变相的夸自己的强势吧,他笑着拍拍银欢的脸颊:“我是大力金刚的!”

不过是句玩笑话,大力金刚到了公司,一摊子的事等着他。

薛佳丽见苏意年虽然脸露疲惫,但精神状态还好,就放心下来,她把昨天的工作做了遍阵述,然后对着苏意年说:“孙老他们昨天有来过,我说您不在,他们还不信,走时还说,今天还会来的,您要有些心理准备!”

苏意年点点头,一边翻着文件,一边说道:“大兴利的特卖活动,要再确定下安保的工作,还有,你叫陈工去监督工地,有什么事,他可以直接拿主意,再帮我把销售部的陆总监叫进来!”

薛佳丽领命去了。

苏意年看过了那些文件资料,又对了下记事本上,刚刚自己写的工作安排,正看着,听到有人敲门,他以为是陆子航,就说了请进。

进来的却是银喜,笑眯眯的捧着一杯茶走进来。

“苏少,早!”她把茶杯放下,轻声说道。

“噢,银喜,早!”苏意年说。

苏意年看着银喜,不知道她进来有何事?

银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她进来,是想看一看苏意年的表情,来猜测一下他与姐姐之间,是否一切安好,昨天苏意年没有来,她很怕是因为那几张相片,姐姐与姐夫之间,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听到姐夫上班来了,她第一时间来看看,苏意年不止是她的衣食父母一样,简直就是她一家人的衣食父母,她真怕姐姐会钻牛角尖,荒唐的把苏意年惹毛了,甚至是被离婚的。

还好,从苏意年的表情上,银喜看不出他有气恼或是什么。

“噢,苏少,昨天你没有来,我怕您有什么事,就来看看您?”银喜说道,她极会掌握分寸的,在公司里,她都叫着苏少,而不是姐夫的。

“谢谢你,我没有事,你做得还习惯吗?有什么不明白的,要和薛佳丽学学,你也可以确定下自己的能力,进到下面的部门里去学习的,毕竟在办公室组只做个小秘书,是没有多少的挑战性的。”苏意年说道。

银喜心里欣喜若狂,这就是亲人的好处了,苏意年的意思,明显是要栽培她吗?

但银喜与银欢是截然不同的,银欢总是做好本份的事,只想通过努力而得到自己预期的效果,而银喜的目的不是自己事业上的成功,她是把嫁入豪门,吊到金龟婿为最后的成功的,所以,欣喜归欣喜,她才不要从办公室组里调离呢,在总裁的办公室,才更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成功男人啊。

下面的部门,她要打拼多久,才可能熬出头啊。

所以苏意年的好心,完全的用错了地方了,银喜笑着说:“我还是先把现在的工作做好,等我有能力时,我会向苏少请求的!”

苏意年轻笑,随她的愿意,在他这里,是爱屋及乌的。

笑着看银喜走出去,他伸了伸手臂,晃了晃头颈,新的一天,他充满了战斗的力气了,这势气是银欢给他的,看看时间,九点刚过,他向家里打了个电话,原想银欢或许还在补觉,不想接电话的竟是她。

温温柔柔的声音:“喂!”

“你醒了,怎么不再睡会儿?”苏意年说道。

“哪就有那么的娇贵呢,我又不是林黛玉!”银欢轻笑,她一手还拿着剪子,电话响起时,她刚好在餐厅里,就顺手接了起来,不想竟是苏意年。

“那你在做什么呢?”苏意年说道,有点宠溺的口气。分开不过一个钟头,他竟开始想着她了。

“我在学习插花啊,我和你说过的,刘婶教我的!”银欢骄傲的口气。

刚刚她在小花园里,学着小丁剪那些玫瑰花,最近几天,她迷上了插花了,感觉有趣极了,阳光刚刚升起来,秋天的日头还是很热的,她将剪下的花拿到餐厅里,刚剪下一些的刺来,电话就响了。

“这就对了吗?你要自找一些有趣的事来做啊,就不会觉得没有意思了!”苏意年笑道。

银欢听了,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急忙说道:“这些都是小爱好,什么时候培养都不晚,只能做消遣的,其实我更应该有份正经的工作来做,那样,才不会整天闲得难受啊,我还不到三十岁,我不想,就整天无所事事啊,你那样的忙,我不想天天就心安理得的让你一个人忙碌!”

苏意年说道:“老公挣钱给老婆来花,还不是天经地义的,姐和顺英都是这样的,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乖乖听话,我同意你考那个什么会计师,这样,我带你出去,也是蛮有面子的,能考下来的,也算是凤毛麟角的。”

银欢有些郁闷,原来他的用意在这里啊,原来不带自己出去,是怕自己丢他的面子吗?

她还要说什么,听到苏意年说道:“好了,一会儿我再打给你,晚上没有事,我叫你出来!我先挂了,有事!”

银欢听到苏意年挂了电话,本来还兴冲冲的插花的银欢,一下子没有兴趣一样。苏意年的爱太霸道,他为人也太大男人了,让他的太太出去上班,岂不是打他的脸一样,不说苏家,就是这个高档住宅区的女主人们,有几个,有出去工作的经历。

这不是某个人的思想狭隘性,而是社会造成的普遍现象,男人以养家为已任,而女人,则以有一个好的家庭保障为目标的。

就如银喜这样的女子,怕不是小部分的,能嫁到豪门,当个少奶奶,是多少女子的终极梦想,也少有银欢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像苏顺英与苏锦英这样,身出豪门,或嫁入豪门的女子,她们的生活,除了相夫教子,就是去符合她们身份的消费,她们的钱夹里,各类的SPA馆,美容院,健身馆,高档成衣店,等等的会员卡,贵宾卡,VIP卡,她们的最大兴趣,就是在晚宴聚会中,穿得珠光宝气的,炫耀她们的身家底气。

苏家向来低调,少有在苏公馆举行晚宴的时候,而苏意年带着银欢去出席晚宴的机会几乎为零。

银欢意兴阑珊,在花枝上剪剪磨磨,刘婶不时的走进来,看一看她的成就,略为指点下,快中午的时候,苏夫人出门去了,说是去打麻将,银欢在门口送着她,苏夫人骆珍对儿媳妇现在是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自己不喜欢,关健是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啊,她是一点也看不上银欢的,不喜欢她身上那种卑微的感觉,就算是因为顾四海的关系,苏意年不要顾倾城,但别的大家的女子有的是,那些与自己搓麻的太太们,哪个不炫耀自己的儿媳是哪家哪家的千金啊,不是旅美归来的,就是某某名牌院校毕业,再不济也是什么贵族淑女学校毕业的,说出来都光鲜明亮的,哪像自己,提都不愿意提。

不过,看着银欢在身后恭敬的送着自己的样子,亚麻的无袖裙子,里面穿着件丝光白衬衫,温柔小巧的,除了家世,其实她还是不让自己烦的,因为自己的不喜欢,她都少有在自己的眼前晃,平日也是平心静气的,大气不敢出,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自己多年前,不也是这样的,自己还是官家的千金呢,不过,苏家的规矩就是多啊,苏源比苏意年要古板得多了,要说,还是自己的儿子要好一些,从小看着他长大,虽然脾性拧一些,但看他现在对老婆的样子是自己年轻时,也没有享受过的。

苏夫人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在她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回身向着银欢说了句:“你有事吗?不如陪我一起去?”

银欢本来垂着脸,听了婆婆的话,惊讶的抬起头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她们之间,平时都是没有一点的交流的,婆婆对自己,从来除了命令,都没有多一句多余的话,今天,她竟叫自己陪她出去,这……。

骆珍见银欢的样子,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她冷清清接着说道:“不去就算了,我走了!”

银欢在惊讶中回神过来,忙叫住婆婆:“妈,我和您去,您等我下,我去换件衣服……”

骆珍回过头来,不太热情的说道:“好的,你去吧!”但终是等在了门厅里。

银欢快步的跑到楼上,刘婶听到她脚步的凌乱,就从餐厅里跑出来,着急的问她:“少奶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

银欢头也不回的,但语调却是兴奋的,“妈叫我去陪她打牌,我去换个衣服!”

刘婶见她像个小孩子似的,兴冲冲的,就提醒她:“跑慢些,别绊了!”

刘婶走到门厅那里,见苏夫人正等着,见到刘婶,就说道:“平时看她还稳重的,这怎么毛燥起来了,就是不争气!”说虽不好听,但刘婶却听出了,长辈对晚辈的口气里,比平时多了点亲切的。

刘婶笑着说:“还不是您平日对着她太严厉了……”

“怎么,她有向你埋怨过?”苏夫人眼睛吊起来,十分不满的说道。

“怎么会,少奶奶的脾性,别说对您,对我都是恭敬的,哪会有什么埋怨的,是你,对她一直那样严厉吗?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哪家婆婆不拿自己家的媳妇当宝似的!”刘婶说道。

“再不是旧时候,规矩还是不能乱的,难不成还要我来巴结她吗?”苏夫人气恼的说道。

“看看,我还没说什么,您就急了,您想想,难道您想锦英顺英不被婆婆像闺女一样的疼着吗?将心比心,您说,银欢这些年可有拂过您一次的面子,把您的话,不当圣旨也差不多了,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有这样的好脾气的,尊老爱幼,知情达理的。”刘婶说道。

“你这么一说,她倒都是优点了?”骆珍不屑一顾的。

“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你给孩子点好脸色,看给她高兴的,人都说,为了儿子疼媳妇,这生米煮成熟饭都这么多年了,您心里的节怎么还过不去……”刘婶说道。

“我就是瞧她当年那招生米熟饭,可恶的呢……”苏夫人说道。

正巧这时,银欢换好了衣服跑了过来,苏夫人就停了说话,银欢穿了件咖啡色的套头裙,外面一件黑色薄外套,七分袖,露出一小截光洁的小臂,一只手上戴着个玉镯,头发还是盘着,刘海齐齐的,露出弯弯的两道眉,眼睛清爽的,黑亮亮的,耳上的珍珠耳饰闪着温润的光,她有点受宠若惊的跑近了,又强迫自己规规矩矩的走过来。

但抑不住脸上的兴奋神色。

苏夫人倒不是如何刻薄的人,只是有些严厉而傲慢的,她轻声道:“怎么穿得这么的老气……”

银欢愣了下,忙说道:“那我去换一身!”就在她要转身时,苏夫人不耐烦的说道:“算了,都等你这半天了,再摩蹭,更晚了,这就走吧!”

银欢听了,忙跟上婆婆。

骆珍感觉到银欢跟在自己的身后,她回头说道:“你来开车吧,就不叫老张送我们了!”

“好啊!”银欢笑着说,有着些刻意的讨好。

银欢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又给婆婆打开了车门,等婆婆上了车,再关上,才到前面坐上去,开车,驶出苏公馆。

今天苏夫人去的是自己的娘家,与嫂子陪骆老太太打打牌的。

这是银欢第一次到城中第一官宦世家,骆家。

骆珍的哥哥叫骆正德,现在,也在省里做书记,常年在省会城市,不常在家,她的妻子也是一位地方官员,两个人都住在省里,而这个家里,还有骆珍的老母亲,比着苏老太太还大着七岁的,眼看着,是快九十岁的人了。

骆正德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走的仕途,在省秘书处做事,女儿骆好,年方二十六岁,眼光颇高,还未曾结婚,与苏顺英很是要好,今天见陪着姑姑来的,竟是她那个不受她待见的儿媳,自是很惊讶的。

骆正德的妻子,也就是骆珍的嫂子因为要过中秋节,所以把年假也休了,早回来陪婆婆过节,见骆珍回来就热情的摆上麻将桌,老人就是爱好搓麻,年轻时,是个漂亮的官太太,骆老太爷,原是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抗战后,并不曾逃到台湾,而是一心投诚,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一度曾进到国家常委里,后来退下来,就选择到了这故乡来定居,几年前才离世的。

骆老太太是个时髦且新派的老太太,但还有着旧时的积习,几天不搓一场,就觉得手痒,现在,女儿媳妇陪着,还叫了个原来的老牌友,银欢和骆好在一边陪着说话。

骆老太太见过几次银欢,记忆中是个不多言的孩子,现在看银欢,低眉顺目的,样子乖巧温柔的,倒是蛮喜欢的。

“你婆婆好,没叫来一起打牌?”骆老太太说道。

骆珍说道:“她是不喜欢热闹的,就喜欢看看书,弄弄花草,就是我有时在家里摆搭子搓麻,她也是不参与的,知道我来,还给你问好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骆珍的嫂子今年五十多岁,风趣得很,在官场也待得久了,最会说话的,几句话就哄得老太太欢欢气气的。

骆好好奇的看着银欢,她与顾倾城也是好友,所以,之前也同苏顺英一样,对着这个银欢是好奇中有着鄙夷的。

现在,没有别的人,只有她与银欢年纪相仿,所以,只有与银欢坐在一起,骆好天了活波,几分钟都坐不下,突然间她想起一件事,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说道:“嫂子,听顺英说,你与那个乔公子很熟悉的…”

“你说方本乔吗?不是很熟悉的,接触过几次!”银欢说道,不知道这个骆好的用意。

“噢,是这样?”骆好有些失望,不过,她笑着又说:“嫂子总是不出来,我还和表哥说,他总是太宝贝你,总是雪藏你呢!”

“不是的,我不太爱交际,这些搓麻什么的,又不会!”银欢说道,她生活的圈子是很小,骆好在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她,银欢见她与自己的妹妹银喜差不多年纪,比着苏顺英要和气些,银欢以前少有与她说过话,不一会儿,就有些熟悉了,骆好在家里最小,大学毕业了,自己背包去去旅行一圈,回来后,父母和哥哥给她找了好多的工作,有些连去都没有去,她不喜欢被专一的工作而束缚了,正经的坐班她不想上,她这样的女孩子,学历高,家世好,不缺钱,不缺物的,总是不安心平常的工作的。

“那你喜欢逛街吗?还有旅行呢?”骆好兴奋的说着,“我最喜欢旅行了,还喜欢照相,我拍的有些相片都被国家地理杂志录用了,我照过雅鲁藏布江啊,还有青藏公路旁奔跑的藏羚羊,在那里,你才会体会到什么叫生命的力量与美!……”骆话说到自己兴奋的事情,声调就高起来,手舞足蹈的。

她的母亲听到了,就笑着回头来:“银欢,你别听她的,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还竟找理由,都二十六岁了,班不好好上,对象也不看,非说要找个一见钟情的,银欢,你说说她,你们都差不多大,你的娇娇都要上学了,我真是操心的命,比不上你婆婆,孙女外孙子都抱上了,女儿也都嫁得好,我这操心就操在她身上了,还吹牛呢,女孩子四处去乱跑,上一回她去西藏,我在外地开会,听说西藏闹事,死了几个外地人,这给我急得啊,要不是有公务,我就跑到西藏去了,现在还美上了,这丫头,啥时嫁出去,我就省心了!”

骆好拽着银欢的胳膊,有些娇气的说道:“不听她的,她就嫌我在家里吃多了饭的,等我嫁出去,她请我回来,我还不回来呢!走,我们到我房间里去说话!”

骆好说完,倒真的把银欢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与苏顺英苏锦英在苏公馆的房间不同,骆好的房间布置得蛮中性的,全是黑白色调,她一边说笑,一边拿出自己的相片集给银欢看,银欢看得入神,都是风景,也有骆好自拍的相片,背包客的快乐,骆好看着银欢看得入神,就笑着在一边说:“说真的,嫂子,你还没念完大学就结婚生子了,我那时还小,听过姑姑回来说你们的事,你们,好像就是一见钟情吧,我才不信姑姑说的什么你勾引表哥的话,你这样内向,要是勾引,我猜是表哥勾引的你,还差不多……”

银欢愣了下,没想到,还有人会给自己平反的。“没有,你别瞎猜了!”

“不是吗?说实话,你们结婚那天,我还特意的去看你,要知道,在我心里,你们的故事,是最狗血的一档八点档的台湾剧,催泪实足,奉子成婚,灰姑娘一入豪门,表哥也厉害啊,冲破世俗阻力,我还知道,当时表哥与姑姑吵得很厉害呢,都用上了离家出走这一招,还挨了姑父的一巴掌,表哥是姑父的骄傲啊,你不知道,我听你们这些故事,有多兴奋,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爱情,太意外了!”骆好说着,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

银欢倒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得到当时的情景,苏意年竟与母亲决裂,竟被父亲掌掴,这些,他连提都没有提一个字。

当时,只觉自己是最委屈的,这些年过去了,每每想到那个婚礼,都会觉得伤心,现在,才发觉,自己也是太过自私了,全然没有在意过苏意年的感受,他曾努力过什么。

“其实再浪漫的爱情,归到生活中,都是衣食住行,都是柴米油盐,你不要把爱情想得太过完美,也不要把婚姻想得太过可怕,人生,每个阶段,都要有每个阶段的经历,不要刻意的追求什么,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了!”银欢说着。

“你这样说,爱情倒不是浪漫,倒像是打仗一样了!”骆好笑嘻嘻的说。

其实是比打仗还要厉害吧,有时候三十六计都不一定应付得来的。

直到晚上,银欢才陪婆婆回了苏家,路上,骆珍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银欢认真的开着车,听到婆婆突然说道:“你该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反对你和意年在一起吧,你也看到了我的娘家,也应该听到刚刚的那个刘太太的儿媳是什么家世吧?”

银欢从后视镜里看看婆婆,婆婆的眼睛还是微闭着,连嘴唇都似没有动一动,银欢在心里叹口气,是的,这不用她提醒的,自己刚刚在骆家,就已经感觉到了,婆婆难道带自己来这里,就是让自己有自知之明吗?

骆珍见银欢不说话,就私下有些气,径自说道:“意年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你不知道当年,他娶你的时候,我们有多失望,有多气恼……”

“妈妈,对不起,这些年来,我知道你有多容忍我!”银欢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骆珍说道,见银欢口气真诚的,她的心里还多少消了一些。

“妈妈,我知道您对意年报了很大的希望,所以,一时难以接受我,也是应该的,我知道我太普通,我现在也做了妈妈,当然知道母亲对于孩子的未来,总是会构想得很完美的,我知道我配不上意年,不过,您相信我,我会努力的提高自己,以配得上他,我也一样希望您能真心的接纳我!”银欢说道。

“今天你倒是会说话了,这些年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气恼,意年与他父亲一样,都拧得很,反倒像是我是个不通情达理的婆婆一样,天天给你气受……”骆珍说道。

骆珍向来是凌厉的,嫁到苏家,多少敛了些当年做姑娘时的脾气,但还是端正而固执的。

她这些年来,总是觉得儿子很亏,但她一旦说起媳妇来,儿子与老公倒是都会替银欢来辩解,倒显得她越来越不通情理,偏偏银欢就是个闷性子,不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人,也不会见机行事,每每总是忍受,让人看着,倒是她这个婆婆越来越厉害,媳妇总是逆来顺受了。

“没有,怎么会,妈妈向来都是公正的,意年也和我说过的,让我多和妈妈说说话,陪陪你,是我总是胆子小,怕您不喜欢我,就不敢和您亲近,其实,我多想和您能像对母女一样的,多想您能像对锦英顺英一样的对我……”银欢说道,她极少在婆婆面前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

骆珍的性子,就是你强,我比你还要强,此时见儿媳妇倒头一次说出这样暖人心的话来,竟有些意外,她睁了眼,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呢,刘婶她们都说你好,我也知道,说实话,你嫁到苏家来之后,倒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娇娇也这样大了,我还能怎么样呢,做妈妈的,哪个不想自己的孩子幸福呢,其实,你对我如何,倒不重要,我就意年这一个儿子,我只想他能快快乐乐的生活……”

如此絮絮的,这婆媳二人,这一路上说的话,都比得过之前五年的总和了。

很快的,苏公馆到了。

她们刚进门厅,苏意年就迎在那里,见了银欢垂着脸跟在妈妈的后面,就有些急切的说道:“妈,您叫银欢去干嘛了?”

口气中是急切的,骆珍挑了眉头,不喜的说道:“你紧张什么,倒像是我会给了她受似的!”

苏意年听她口气不善,还真以为她又训斥了银欢呢,他忙着向后看老婆的样子,见银欢向着他急着摆手,银欢还笑道:“意年,是我要陪妈妈去打麻将的……”

“打麻将?”苏意年吃惊的说道,简直难以置信一样。

骆珍在前面回过头来:“不然,你以为什么,怕我欺负她吗?”

苏意年见银欢一个劲的向着他比划着,又小声说:“我和妈妈刚刚说了好些话呢?”

苏意年见妻子脸上是带着喜色的,有着受宠若惊的样子,他放心了,继而去讨好自己的母亲:“怎么会,我知道您是疼她还不够的!”

骆珍连头也不回,语调还是冷冰冰的:“你这么说,就太假了吧……”

银欢在后面轻笑着,苏意年挠挠头……

虽然有些别扭,但这一家人,倒是头一次,这样的没有芥蒂的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