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和以往一样,苏家的早餐是简单而清淡的。
银欢给娇娇剥着煮鸡蛋,听到娇娇向着苏意年说着:“爸爸,说话要算数啊,今天下午,一定来看我的演出啊!”
苏意年刚刚只是随口答应的,其实,孩子上了快三年幼儿园了,他一次都没有去过,连女儿在哪一个班,老师是哪一个都是模糊的。
银欢愣了下,她看苏意年的脸上有着难为之色,忙替他开脱着:“娇娇,爸爸工作忙,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要,为什么每次都只是妈妈一个人去呢,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娇娇有些不高兴,苏老太太在一边听了,就好奇问道:“娇娇今天有什么演出啊?”
银欢笑了下,抬头回答着苏老太太:“海滨那个游乐场今天开业,娇娇那个舞蹈班是赞助演出,听说市里很重视这个新开发的项目,所以开幕的宣传很大力度的。”
“是吗?娇娇要好好演啊,我们娇娇最棒了!”苏老太太笑着说,可是娇娇还是不高兴的。
苏意年笑着说:“娇娇,爸爸有空就会赶过去的,别不高兴了!”
“爸爸真好!”娇娇笑着,终于阴转晴了。
银欢看了苏意年一眼,他这样答应女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爽约,他早就忘到了脑后,可是,小孩子总是很当真的,那种失望,银欢都不忍心去看女儿的眼睛。
很快的,吃过了饭,各自出家门,银欢送娇娇去上学,苏意年去上班。
娇娇的幼儿园很大,和小学一样的规模,进到走廊里,都是教学成果展示,彩笔画,软陶作品,各种手工作品,墙上画着童话故事里的人物,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匹诺曹等等,娇娇走进教室和妈妈再见,银欢同老师说了些话,老师又说了,娇娇平时胆子有点小,而且很内向,不大和小朋友们玩,不过,很懂事,学习什么也快,就是老师不提问什么,很少主动说话,虽然胆子小,但主意又正,很多时候,老师很难改正她的一些习惯,而且,她的倾向更是喜欢和男孩子玩,与女孩子在一起,就会打架。
银欢只有叫老师多多的费心,走出幼儿园后,银欢有些茫然,不知道,娇娇为什么会这个样子的,娇娇是很有主意的,自己有时都拧不过她的,至于娇娇的寡言,这点也许是天性吧,自己就是不喜欢多嘴的人,而苏意年更是金口玉言。
孩子的教育是个大问题,一个人,一生的性格,是从孩童时期就已经成形了的。
而银欢,或是个例外。
她三岁时被送到姥姥家的乡下,姥姥很疼她,舅舅家又只有两个男孩子,比银欢要大几岁,天天一群孩子在外面玩,舅舅家的哥哥是头头,他的那些手下,都给银欢打溜须,银欢就像个小少爷一样的,每天没法没天的。
她后来的沉稳宁静,是八岁回城后,被妈妈愣给打回来的。
但性子里,那已经形成的野性,怕是只蛰伏在骨子里。
至于娇娇,她喜欢和男孩子玩,就是像妈妈小时候一个样子的,而她的沉默,则是爸爸的特性了。
银欢从幼儿园里出来后,就去了健身房,做了十点钟的瑜伽课,静静的操室里,只有十余个人,音乐舒缓,瑜伽教练优雅而缓慢的声音。
银欢一边随着教练的口令而做着动作,一边的陷入到冥想中,思绪是轻飘的,没有重点,这是她最喜欢的运动,原来每周都要来两天的,这一阵子因为那些事情,都好久没有来了,刚刚几个学员都问她做什么去了,她们知道她叫银欢,却不知道她是苏氏的少奶奶。
低调如银欢这样的女子,怕也是少有的。
做了瑜伽后,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在休息室里喝了杯水,望着空静的玻璃窗,望着对面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男女女。
银欢有些恍然,如果没有意外,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这样,无忧无虑,无风无浪的过下去。
说不上多么的好,也说不上多么的不好,或许这样的生活,是好多女人梦寐以求的,连那些女明星们,不是也用尽种种的手段,都想挤身豪门内吗?
可是,为什么,银欢觉得这样的压抑难耐呢,她或许真该找些事情来做,不然,这种郁闷的感觉,会一天天的侵蚀了她的,她会厌恶这样的平淡,也会自责于自己的不知足。
人总是不知足的生物,女人尤甚。
从健身馆出来时,已经近中午了,与薄亦寒的约会时间就到了。
银欢刚刚简单的补了下妆,她习惯把头发束起来,这样看起来更利落一些,柔柔的头发,被绾成一个美丽的发髻,她习惯用珍珠的装饰品,她感觉珍珠的那种圆润与温存,与她自己的风格气质正好是一致的。珍珠发箍缠住发髻,没有一点乱的迹象,刘海还是服贴的抿过一边,贴在眉头的上方,配着咖啡色的眉与浅咖啡色的眼影,整张脸看上去,很是婉约而女人味十足的。
淡黄色的连衣裙,是复古的式样,小方领,五分袖,扣子是用与裙子材质相同的布料包住的黄色,腰间有条黑色的细腰带,起着画龙点睛的作用,显得腰身盈盈,裙长刚及膝,下面一双银灰色的平口小凉鞋,整个人都是乖巧而轻盈的。
有一种女人,就是没有年龄,没有性格的,不知道你的身边,是不是有这样的女人,她们看似淡淡的清水,细观则是幽幽的潭水,你一眼望不到底的,与她们说话,是舒服的,她们很少言及自己,她们是最好的聆听者,当你埋怨,或你愤怒时,她只浅浅一笑,那温柔的眉眼,仿佛将你的戾气都要梳理掉,你知道的,永远是她的表面,而那平静的脸容下,到底是怎么样的灵魂,你是永远的无法触及……
当这样的银欢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薄亦寒的眼睛又深了深,他的心,冷不丁的疼了下。
但他唇角的笑,还是温煦的,他站起身来,轻轻摇手,银欢看到,向他这里走过来。
在银欢的眼中,薄亦寒还是五年前那个有风度,有内涵的男子,而且他的脸,也只比那时严肃了一点点,却还是好看的。
两个人先后落座。
薄亦寒是了解银欢的,所以,并不曾问银欢的意见,而给她点好了餐。
习惯的,还是几年前的习惯,那时,虽然薄亦寒已经领了工资,他的家境也算得普通人家的中上等了,可是,两个人虽然私下里是情侣,但在世人面前,还是师与生的关系,所以,薄亦寒即使有心给银欢一些帮助,也让银欢拒绝了。
谁没有点私心的骄傲,银欢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毕业后能找到份好工作,好配得上她的亦寒哥。
“等了很久吗?”银欢说。
“没有,也是刚到!”薄亦寒笑道,侍者过来,开始给银欢的面前摆上餐具,很快的牛排上来了,还有配菜。
多少年前,两个人,能坐在一起,在学校旁边的小饭馆里,吃牛肉面,已经很幸福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曾经幻想过共度一生的人,此刻却默然对坐。
薄亦寒说道:“这次我去日本要半个月吧,没什么事,几次见面,要么是急着有事,要么是乱哄哄的一堆人,所以,今天才请你出来!”
银欢轻笑笑,是的,虽然回来了,相遇了,可是,说过的话有限,也都是别人的话题,就算是两个人之间,也多是为了自己的复习。
“其实,我还以为,亦寒哥再也不会理我的!”银欢轻笑,心里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苦楚,脸上却带着浅笑,一切都变了,自己再不是那个总是穿着寒酸,一个夏天只是衬衫仔裤,要么就是借着妹妹的裙子,来与他约会的青涩女孩子。
记得他们第一次吃牛排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的用那些刀刀叉叉,牛排刚端上来,嘶嘶啦啦的发出声响,冒着热气,她偷眼看薄亦寒,学着他的样子,把那餐布挡在自己的腿上,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吃,一种叫做沙拉的东西。
她用力割着牛排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可是,在她自己的耳中,却是那样的响,她不敢抬头,深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
那时的她有多么的窘迫,想一想,都会在笑时流出眼泪来。
而现在,那层青涩终于褪去,她开始讲究起来,会端起酒杯,一边浅笑,一边的抿上一口,虽然还分不太清那些东西的味道,但面子上,她开始有着淑女的样子了,开始尽量矜贵,以符合她现如今的身份。
而这些,是源于另一个男人对她的教导,不论她承认不承认,五年的婚姻生活,已经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改变了她许多的东西。
坐在她对面的薄亦寒,当然可以看出她这些的变化,她如投入他心窝的那抹云彩,走得轻忽忽的,却留下了阴影。
“如果是三年前在街上相遇,我想,我还可能当做不认识你的走开,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让我心底的怨恨变了样子,银欢,一个人如果没有真正的爱过,那么恨也不会那样的明显,我……,当年的话,可能太伤人了,我说下那些话之后,这些年来,其实一直在折磨着我自己。”薄亦寒说道。
银欢轻笑笑,放下刀叉,多少夜里的孤寂,烦燥,自责,难道他也是一样。
“亦寒哥,对不起!”银欢说道。
“没有,银欢,你没有对不起我,谁都有资格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善的恶的,最后,你总要付出些代价,这些年来,我也曾为了这些东西,而失去了好多,有时想想,也许现在并不快乐,可是,这也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或是,在追求的过程中,必然要受到的苦痛,这样一想,也就泰然接受。鱼和熊掌,永远不能兼得的!”薄亦寒说道。
“亦寒哥难道也受一些苦,才有如今的成就?”银欢问道。
“所付出的,与所得到的,成了正比,或是,还有所赢得,我很满足!”薄亦寒说。
他轻轻一笑,“或许,我该感谢你,不是你,没有我今天这样的成就,人生总是变化无常,谁能从开始料得到最后!”
银欢也笑,低头再吃东西,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这些场面上的话,只在放在场面上来说,即使身边没有一个人,只他们两个,也不能多放一点的余情在里面,在他们的心里,都有一条道德的深沟存在。
前一步,是沦陷,退一步,是怆然。
人生总是无奈,别久不成悲,各自沉吟两处知……
“亦寒哥的电话,一直都没有变啊!”银欢说道。
是的,保留一个号码,只怕有一天,她找他,却找不到。
可是,这些年来,那号码深记于她的心间,却从没有一过一次,想拔出去过。
五年前的那一天清晨,被苏意年拥着,在成群的记者里走出去,上了他的车,离得酒店越久,银欢的心里,痛开始绵延。
清晨的阳光,打到她的身上,却暖不得她的身,裤兜里的电话响了,响了好久,她才晓得拿出来看,是薄亦寒的电话,她呆呆的看着那号码,然后泪簌簌而流,手机在手里,嗡嗡的震动,她不接也不动,只看着号码忽明忽灭,后来,渐渐停下了。
只不过再过两分钟,电话再次响起来,这一次,连开着车的苏意年都有回过头来,苏意年看到银欢木然的盯着手机,便说道:“接电话啊!”
银欢把电话放到手心里,紧紧的捂住了,她不知道,如何和薄亦寒说,不知道,如何再面对他。
电话终于不再响了。
车停在了银家楼下。
“这里,对吗?”苏意年问道。
银欢不说话,只推开车门走出去,她把衬衫的下摆紧紧的束到腰间,再提高领子,以掩住脖子上的痕迹。
时间还早,只有妈妈在厨房里忙着。
银欢自己有钥匙,开了门。悄悄走动,还是惊了妈妈,妈妈拿着勺子站在厨房门口:“你昨天夜里去哪里了?”
银欢低头走过去,也不看自己的妈妈:“昨天太热了,我不想和铁蛋挤,去叶凝那里住了一宿……”
“是吗?咦,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哎,你的头发怎么湿的!外面下雨了吗?”妈妈问道。
“没有,我刚洗了澡!”银欢说。
银妈妈还要再说些什么,灶上的锅里,粥开始溢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她忙跑进去,拧小了火,再出来时,银欢已经进了房间了。
“到底是大了,也开始不听话了!”银妈妈叹口气。
银欢进了房间,妹妹银喜还在睡着,铁蛋又踢开了被子,也是睡得很香的。
银欢匆忙的找出件衣服换上了,刚换好了,听到妈妈在外面喊着:“银欢,叶凝电话……”
银欢愣了下,怕妈妈和叶凝说话,漏了馅,便匆忙的跑出去。
妈妈正在电话里和着叶凝说着:“叶凝啊,好多天没有来了,啥时来,姨给你做好吃的……”
银欢走过去,急着说:“妈,给我吧!”银妈妈把话筒递给银欢还说道:“是不是你落下了什么东西在人家家里。”
银欢接过电话。叶凝在电话里说:“银欢,亦寒哥今天上飞机去上海,他说打不通你的电话,想告诉你一声,如果你方便,给他打个电话吧!”
“噢……”银欢应了声,又听叶凝说了些话,放下电话后,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两个未接电话。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给薄亦寒打过电话。
她是个内心里十分的孤僻的女子,在她的心里,那时的她,已经配不起她心中的,完美的亦寒哥了。
“其实,是这个号码用得久了,舍不得扔掉,还有些老朋友,一直用这个号联系的!”薄亦寒解释,又觉得多此一举,“你还记得我的号码啊,呵呵,还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忘,刻在心里的,她的一切密码都是他这个号码的前三位:“1656”
银欢笑:“亦寒哥,你知道我对数字最敏感,也最好记性的……”
正这时,有人走进来,路过他们这里,却停下了。
“薄亦寒,你怎么在这里?”女人的声音,有着惊喜,年轻清脆的声音。
另一个,却是对着银欢的:“银欢,真是你……”
两个人一起回头,多多少少,脸上都有些尴尬。
薄亦寒站起身来,与方本乔握手,再对着刑莉莉说:“好巧,你们也来这里吃饭,银欢,这是莉莉,我一直说,要介绍你们认识的!”
“薄亦寒,你竟敢背着我和别人约会哟!”刑莉莉美丽的凤目挑着看向银欢:“是你啊,我们认识的!”
纤小的手伸过来,银欢握住了,她有些不安,因为刚刚刑莉莉的话,也有些猜出她与薄亦寒的关系了。
“你误会了,我和亦寒哥是老朋友了,不是什么……”银欢轻声解释。
刑莉莉走到她的身边,拥着她一起坐下:“知道的,你们是老朋友吗?我早知道了,老板,我们也在这里吧!”她向着方本乔提议着。
方本乔巴不得这样的安排,忙坐到了银欢的对面。
薄亦寒只开始时露出些不自在,现在,倒也如常了,挨着方本乔坐下了。
这次的组和,有些别扭,有个人却在心里窃喜着,他笑嘻嘻的问银欢:“那天回去,你老公有没有为难你?”
连薄亦寒的目光,都挂足了担忧,银欢有些不自在,看一眼方本乔,他漂亮的丹凤眼到是真的关心的。
“没有,都是误会,早就解释清楚了,我们之间,没事了!”银欢说道。
“噢,那就好,对了,你女儿的病好了吗?那天听着,好像很厉害啊!”方本乔的记性倒好。
薄亦寒愣了下,即问道:“怎么,娇娇生病了,严重吗?”
“早好了,谢谢你关心她!”银欢对着方本乔说着,再扭头对薄亦寒说:“没事的,不严重,已经好了!”
“噢,那就好,我想打你电话来的,不过,一想你家先生的样子,就免了,他那样的脾气,你还真能受得了!”方本乔笑道。
银欢只得随声笑笑:“其实他平时还好……”
刑莉莉一直打量着银欢,一直的看,直盯得银欢有些难为情起来,她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嘴角,再抬头,看向刑莉莉笑笑,反倒看着她,让她将自己好好的看个够了。
刑莉莉也笑,她很是潇洒的漂亮,不拖泥,不带水的,清爽怡人。
开口就是惊人之语:“薄亦寒,原来你以前的口味是这样的!”
一句话出来,另三个人都呆住了。
“噢,原来,原来……哈哈,难怪我怎么感觉莉莉提到银欢都酸酸的口气!”方本乔醒悟道,再看银欢,再看薄亦寒,私心觉得,银欢与薄亦寒是比和苏意年更合适。
“莉莉,你别瞎说!”薄亦寒淡了些口气,他的眼神一沉,刑莉莉撇撇嘴,再不说什么了。
后面只剩得方本乔在说话了,都是他问银欢的话,他倒不是多话的人,只是,见到银欢,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那兴奋的光彩,有眼睛的人,都会看出来。
刑莉莉被薄亦寒那样一说,人就生着闷气,一反常态的一言不发,连薄亦寒体贴的为着她切牛排,倒酒,也闷声享用,以示抗议。
银欢看着薄亦寒把刑莉莉身前的牛排体贴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心里一酸,记得,他请自己吃牛排那次,因为自己切不好,也这样代劳过。
明知道不可以再怀念,但看到,那些曾经属于自己的温柔,如今统统叫他付给了别人,心底不得不说是有些嫉妒和怨怼的。
只是些微的一点,足以在心底起着小波澜。
谁不希望曾经爱过自己的那个人,还是心心念念的向着自己的,哪怕自己已经是为人qi(夫)。
最后先提出走的是刑莉莉。
“我有个画稿好像忘在你的公寓里了?”她向着薄亦寒说着。“下午还要用的,你开车陪我去取吧!”
“好吧!”薄亦寒回道。
银欢早就吃好了,只是出于礼貌没有贸然先离开,这时见薄亦寒与刑莉莉要走,就说道:“刚好我女儿有场演出,我要赶去……”
方本乔看着他们三个别别扭扭的,就有些好笑,听到银欢这样说,就问道:“什么演出?”
“海滨游乐场的开幕典礼!”银欢笑道,提到女儿,总是很让她骄傲的。
“是吗?不会这么巧吧,我也去那里,一起儿吧!”方本乔说道:“你好像是喝了酒的,我载你去……”
银欢吃惊的说道:“呃……,不用,我打车过去就行的!”
“我说了巧吗,那游乐场是洛城开的,我要去捧场,一起吧!”说完,方本乔就拉着银欢的胳膊,同着薄亦寒与刑莉莉再见了。
走出了餐厅,银欢轻声道:“真的不用,我给意年打个电话,他说要去的,我叫他来接我?”
说完了,银欢打了电话给苏意年,她看着方本乔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看着她。
“喂!”苏意年那里很乱,好像在外面。
“你在哪里,下午娇娇有演出,你答应她的,要去看看的!”银欢问道。
这一边,苏意年正在某个工厂的车间,看着那些食品一一分解包装,听着工厂的头头向他汇报着。
“现在吗?我还要有一会儿才能离开,我看看,一个小时后吧,你先去吧!”苏意年说道。
银欢听到苏意年挂了电话,一个小时后,怕演出早开始了。再看方本乔,正笑着指着他的车:“走吧,只不过是顺路,你家先生不会连你与个男人同车都要嫉妒吧!”
银欢轻笑笑:“怎么会?”
“那就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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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到海滨时候,场面比他们想的要大多了,也混乱多了。
好多的五颜六色的大气球,与彩虹门竖在公园的门口。
音乐嘈杂,有穿着比基尼的沙滩女郎站在公园门口发传单,其中有几个是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女孩子,身材超棒,个子又高,站在那里跳着迎宾舞。
远远的听到音响里喊着,某某个领导莅临,某某个总裁贺喜。
售票处人满为患,银欢还多亏着有方本乔带着,提着洛城的名号,由着贵宾通道,直接走到公园里面。
由着工作人员领着,到了公园大剧场里。
他们直接到了后台,银欢看到一群小孩子都穿好了衣服,男孩子都是燕尾服,女孩子都是芭蕾裙,有好多家长都在这里,忙前忙后的。
她找了一阵,才看到角落里,自己的女儿娇娇。
头发已经梳好了,都盘到了头顶上。
衣服也换好了,只鞋子还摆在一边,头上戴着的雪花头饰却拿在手里,眼泪闪闪的,一边的老师正在劝着:“娇娇,你再不准备好了,可叫别人演公主了!”
“妈妈爸爸还没有来!”娇娇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光着的小脚丫,踢着凳子腿。
就在这时,她听到妈妈叫自己,回过头的脸上,绽放着花一样的笑容:“妈妈,妈妈……”直接扑了过来,然后头歪歪的,向着后面的方本乔扭去,笑着喊:“爸爸,爸……”
然后她愣住了,不是爸爸呢。
不过,一群的小孩子都听到了娇娇的声音,并围了过来:“娇娇,这是你爸爸啊……”
“娇娇,你爸爸果然比小美爸爸帅啊……”一个小女孩子露出小花痴的样子。
娇娇俯在妈妈肩头,喃喃说道:“他不是啦……”
不过,那些叽叽喳喳的小伙伴听不到她的申辩,只围住了方本乔,这个拉拉手,那个拽拽衣服,好奇得不得了。
银欢也同娇娇一样的难堪的,但来不及了,老师从前台上撤下来,向他们说着:“快穿好衣服,下个节目就是你们了,加油啊,小家伙们!”
娇娇这回不甩性子了,只是在妈妈弯身给自己穿鞋的时候,小声说道:“妈妈骗人不好哟!”
“妈妈骗什么人了?”银欢吃惊的问道。
“爸爸工作不能来,所以,妈妈花钱买了个爸爸来,是不是啊,”娇娇小声说,很没面子的样子。
“不是的,娇娇,这是方叔叔,是他开车送妈妈来的,爸爸确实是忙啊,他一会儿就会来的,他真的会来,只是晚一点……”银欢劝着女儿。
“恩,知道了,银欢!”娇娇轻叹一声,走过方本乔的时候,歪着小脑袋看着方本乔:“不过,这位方叔叔,你很帅啊……”
娇娇上台了,银欢焦急的在台后看着,看着小孩子们围着女儿拉成圆,如女儿所说,她演得是个公主,最后要在小朋友拉着的圆圈里不停的旋转。
不过,后面的演砸了,原来一个小朋友的鞋带没有系劳,娇娇踩到了,两个人绊到了起,然后,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推着一个,在台上,倒成了一片。
下面的观众哈哈大笑。
娇娇下来,就嚎啕大哭起来。
老师哄不好,银欢哄不好,小女孩子骄傲着呢,第一次,由自己当主演的戏,竟演砸了,这简直让她感觉太丢脸了。
方本乔走过来,拉过娇娇的手来:“其实,方叔叔有一次,也做过这样的事,不过,比你这个要丢脸得多了!”
“呜……,方叔叔也丢过脸吗?”娇娇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眨着乌黑的眼睛问着。
“是呀,我把舞伴也绊倒了,她当时气不过,还当众打了我一巴掌,你不知道,有好多人都盯着我……”方本乔说道。
“那你怎么办啊,多丢脸啊……”娇娇有些止住了哭,只看着方本乔说道。
“没有啊,我很高兴的,因为他们不知道,我跌了一跤,却捡了个宝贝呢?”方本乔说道。
“什么宝贝!”娇娇好奇的问道,已经不哭了。
“你想看吗?”方本乔问。
“想!”娇娇点点头,完全忘了刚刚自己出丑的事,只想看宝贝了。
“那好吧,伸出手来!”方本乔说道。
娇娇伸出手来,胖乎乎的小手,光洁的手掌。
方本乔拍拍小手,再对娇娇说:“闭上眼睛!”
娇娇如言,感觉方本乔捏上了自己的手,成了拳。“可以睁开了!”他命令着。
娇娇睁开眼,感觉到方本乔松开自己的手,然后,娇娇吃惊的看到,一堆的小布球,心形的,圆形的,一一的滑下自己的手掌。
一个小把戏。
不过,足以让一个小孩子,破涕为笑了,娇娇咯咯的笑起来。“好多的心啊,好漂亮啊,方叔叔,娇娇还要!”
方本乔笑道:“方叔叔的好宝贝还有好多啊,不过,娇娇,公园今天开业,有好多游戏可以玩啊。叔叔带你坐飞船去,好不好?”
娇娇看着银欢,银欢见女儿终于不哭了,不禁对着方本乔有了些好感,他哄小孩子还蛮有一套的。
方本乔站起身来,向着银欢低声说:“你说对了,我这些手段,只能骗骗小女生……”
银欢不由得好气又好笑,他竟还记得自己当初的话,还在这里等着她。
“妈妈,娇娇让方叔叔带着去玩,好不好……”娇娇央求着。
银欢见女儿在争求自己的意见,就点点头。
然后看着方本乔拉着娇娇跑了出去。
游乐园很大,走全了,也要一天的时间。
临近海岸线,还可以下海嬉戏。
不过,方本乔还是带着娇娇在少儿游乐区玩了一下午。
小小过山车,沙漠飞车,都是仿着大人的游戏项目缩小来的,娇娇的高兴的尖叫声声,然后,又拽着妈妈一起坐旋转木马,其实在这个时候,银欢的电话响了,不过,人太多,又到处是游戏机发出的音乐声,所以,银欢根本没有听到。
最后,玩得累了,银欢他们才走出游戏区。
天已经蒙蒙黑了,公园里的彩灯都亮了起来,那些木雕的,石雕的卡通形象,都栩栩如生,方本乔把娇娇放到这些雕像的上面,给着她拿着手机照相。
娇娇玩得很尽兴,她从没有这样玩过,苏意年工作忙,极少会陪她们母女来公园玩,而且,方本乔自己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玩起来,比个孩子都疯的,所以,娇娇现在对着方本乔,完全是真心的喜欢了,方叔叔长,方叔叔短的不停的叫着他。
方本乔很少有这样哄过小孩子的,也不算哄吧,因为他自己也是玩得开心的。
到了园门口,人很多,方本乔将娇娇放到脖颈上,让她拽着自己的头发,银欢一个劲的说让娇娇下来,可是那两个人却乐此不疲的,娇娇甚至还小手当皮鞭的拍在方本乔的脑袋上,喊着“驾驾……”
如果有认识方本乔的人,现在看到他,一定会吃惊的,因为,他完全不顾自己平日里十分在意的皮襄,头发被娇娇抓得乱七八糟,而且被汗打湿着,额前的刘海,软叭叭的扫过眉头,粉蓝色的T恤,后背上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他咧着嘴,完全不管平日甚是在意的风度什么的,与着娇娇一起唱着“小毛驴”,“我有一个小毛驴,从来也不骑……”
这时娇娇看到路边有个贩卖棉花糖的,喊着要买,方本乔给娇娇买了一个。
苏意年看着妻女的时候,就是见到他们从公园里兴高采烈的走出来,娇娇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拽着方本乔的头发,一会递给妈妈咬一口,一会儿再给方本乔咬一口,再然后,她笑眯眯的咬一口。
苏意年除了肚子里火气在涨之外,也隐隐失望的感觉,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
不是这一天,而是,五年里,女儿的成长过程中的一些细节。
银欢根本没有注意到苏意年等在公园门口,所以,在他们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听到苏意年叫自己的声音时,还是有些恍惚的,以为是幻觉。
然后,那声音又大了些,明显多了怒意,银欢回过头来。
苏意年站在那里,眼神阴沉沉的,不知道他站在这里有多久了,银欢愣了下,说道:“意年,你怎么了在这儿?”
苏意年有些生气,只低声道:“好像我是不该来的……”
银欢愣了下,醒悟了,正在向前走着的方本乔感觉到银欢停下了,就回过头来,倒是娇娇先看到了爸爸,她笑着扬手:“爸爸,爸爸……”
方本乔轻笑着,放下娇娇来,娇娇跑过去,递着棉花糖到苏意年的嘴边去:“爸爸,爸爸,方叔叔给娇娇买的棉花糖哟,好甜哟,爸爸尝尝……”
银欢看着苏意年沉沉的脸色,真怕他一把抓过棉花糖扔地上去,她忙拉过娇娇到自己的身边,“娇娇,和方叔叔再见!”
娇娇看看妈妈,再看看方本乔,有些不舍的,但她却看得出妈妈爸爸脸上,都不是高兴的,她委屈的撇撇嘴,向着方本乔挥挥手:“方叔叔,再见!”
方本乔看着银欢突然噤若寒蝉的样子,不免有些来气,不过,银欢的样子,也让他知道最好是早早的离开,那个苏意年的脸,早就沉上了。
“意年,你来了,怎么不给我电话!”银欢说道。
“你看看自己的手机!”苏意年说道。
银欢经他一说,就拿出手机一看,竟有五个未接电话之多。
“里面太乱,我根本没有听到,你等了很久吗,对不起,意年,我不知道啊……”银欢说道。
苏意年已经真的拽下娇娇手里的棉花糖扔到地上去了,而且抱起娇娇来,大步的走开了,银欢忙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车子刚开一会儿,娇娇就睡着了,小脑袋瓜压在母亲的腿上,玩得那样的兴奋,梦里还有咯咯的笑出来。
苏意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银欢,冷声说道:“看来没有我,你们过得也很快乐的……”
“我和方本乔是无意中遇到的……”银欢说道。
“我又没提他,你心虚什么?”苏意年说,再不说话。
车内一片的沉寂,只有娇娇沉沉的呼吸之声,睡得那样的香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