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醒望着他的神色,眼里露出一丝担忧,水夜枫年少轻狂,突然一下子把自己逼得太狠,他怕他会走入极端,忙用眼神示意云墨衣。
云墨衣接收到他的眼神,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再来!”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水夜枫又提起了剑。
云墨衣愣了,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怎样,难道,打不过她,他便不会罢休吗?这样无谓的白费力气,她可没有时间陪他玩。
“不陪你玩了,吃过早饭,我还要进宫去。”云墨衣转身坐下,拿起放置在一边的银勺。
“啊--”只听水夜枫大叫一声,她的身后,便传来一阵破空声。
云墨衣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这是遇到缠人鬼了,看来,不来招狠的,他决不罢休!
心念一动,内息旋转,左手掌心,便蕴含了五成的内力,像是在她身旁刮起了一阵小型的飓风一般,刮得黑发丝丝飞扬,连衣服上的丝带,也飞了起来。
闻人醒等几个能看出门道之人,无不哑然,她这一掌拍下去,水夜枫又得在床上遭几个月罪了。
这女人的心真狠,洛魂嗤道。
云墨衣迅速回身,右手两指快速捏了水夜枫的青峰剑,同时,左手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往他的心口而去,刮得他红衣整个都飘了起来,宽大的衣衫,张开了翅膀,宛如一只翩若惊鸿的大鸟。
水夜枫被飓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右手的剑,怎样使力也挣脱不出来,迎面而来的压迫感,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身子动不了半分,他内心突然生出一片绝望,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仰头,静默疼痛的到来。
形,如槁木,心,如死灰。
云墨衣紧咬红唇,左手在他身前一寸之处,硬生生地收了势,逼得她自己,被强大的反力,狠狠逼退了足足一丈之远,“砰”,撞在身后的案几之上,“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衣儿!”几人大惊,洛魂最先回过神来,一把将她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
“我没事,只是被反噬,受了点内伤而已。”云墨衣擦掉嘴边的血,虚弱的摆摆手道。
“死女人,打出去了怎么还硬收回来?你明知道,这样很容易被反噬,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刚才还在嗤笑她心狠的洛魂,此刻倒巴不得是水夜枫去床上躺几个月,也不要这女人受一点点伤害。
她如此气势强劲的一掌,挥出去倒也罢了,偏偏在气势到达巅峰的时刻,硬生生地收回来,没被强大的内力反噬成重伤,倒算她命好,真不知道,这死女人在想什么。
云墨衣微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水夜枫的身子,她为何在关键时刻收掌?
只因为,在他的红衣,被吹起的那一刻,她从那几个被划破的洞中,看到了他原本白嫩的皮肤上,斑斑的伤痕,有的生了新肉,红红的,有的结了痂,黑黑的,明显是有很多旧伤,偏偏又添了不少新伤。
这些,全是他拼命练功导致的,一条条,一道道,在他身上,使她看到了他的努力,那一瞬间,她便下不去手了,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宁愿自己被反噬,也要收回自己的掌势。
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自己,是不是要重新认识他了?这个男人,她一直没有在意,却在某个暗处,悄然地由毛毛虫,蜕变成了美丽的蝴蝶。
臆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水夜枫茫然地睁开红肿的眼睛,便迎上她强烈的目光,她灼热的视线,令得他不禁微微一颤。
“你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比武的事情,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云墨衣收回目光,红唇微启,轻声说道,她的语气,竟微微地带着温柔,如细雨般抚慰了他绝望的心。
他竟然没有再反抗,一声未吭,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的气氛,奇异地发生了变化,恰如一池平静的湖水,被突然投入了一个小石头,起了阵阵的涟漪。
却又如咆哮汹涌的蓝色大海,被轻风抚平了惊涛骇浪,变得温柔安详起来,轻柔地绽开着一朵朵浪花。
吃完早饭,云墨衣正在整理仪容,准备进宫,楚亦寒却差人从宫里传话来了,有重要事情,让她速去皇宫。
云墨衣上了马车,急急地往宫里赶,心里陡然有一阵不祥的感觉。
“娘娘来了,请娘娘金安。”小贵子在御书房门口恭敬的行礼,声音很小,似乎怕吵到了里面心情不爽的某人,神情间,隐有一丝担忧。
另外的宫女太监们,也只敢低声行了礼,似乎有几个面如土色,还在浑身发抖。
“小贵子,发生什么事了?”云墨衣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低声问道。
小贵子胆怯地往御书房里面望了望,俯下身,在云墨衣耳边轻声说道:“娘娘,好像是玉国皇帝派使臣来了信,皇上看了信,龙颜大怒,在早朝上发了一通脾气,适才又在御书房发了一通。”早朝上,吓得百官们大气也不敢出,刚才,有几个可怜的宫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拉出去,打得几近半死,现在宫里,人人自危,生怕不小心触到了龙鳞,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玉国来信?云墨衣不禁皱眉,那玉狐狸,又在玩什么花招?
一进御书房的门,便看见楚亦寒手里捏着一张华丽的锦帛,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它,似乎恨不得用眼光给它盯出个洞来,两道剑眉,几乎快拧成了一条直线。
御书房里空气沉闷,静谧地可怕,楚亦寒身后两个掌扇的宫女,似乎已经拿不动了一般,脸色苍白,却又满脸是汗,看见她进来,都忍不住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压抑的空气,令她心里一阵不舒服,不由开口问道。
“衣儿。”楚亦寒抬起头来,神情略微松了一松,将手里的锦帛卷成一团,却又一下子平铺开来,压在案桌上,闷闷不乐的说道:“你来看。”
云墨衣跨上台去,被他一把按在腿上,抱在怀里,她未作挣扎,目光往案上的锦帛看去。
越看,却是黛眉皱的越紧。
玉之影说道,两国一向交好,此次战争原并非他愿,只是朝中某些好战朝臣的主意,他偏听偏信,发动战争,造成民不聊生,这不是一位明君的作为,所幸及时醒悟,为了表示悔悟,他已经将安州边境的玉国军队,悉数撤回,并且愿意对楚国的损失作出赔偿。同时,为了恢复两国的昔日友情,也为了令玉国某些主战的大臣闭嘴,他恳请与楚国联姻,十日后,他会携带他的妹妹--憬甜公主,共同出访楚国,希望将妹妹嫁到楚国,以维护两国友好邦交,而他,后位空悬,希望娶一位楚国女子为后,而那女子,指名道姓--云墨衣!
怪不得楚亦寒如此生气,玉狐狸,已经将她的个人婚姻,上升到政治高度上去了。
他采用这种公开的方式,令得楚亦寒两难,人家主动示好,又是赔偿损失,又是将公主嫁过来联姻,百官必定是举双手支持的,天下多少双眼睛,都得盯着楚亦寒的决定,他若是拒绝,便是罔顾百姓生死,蓄意要挑起战争,若是答应,那是更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就算他答应,她也不会答应。
可是满朝重臣,谁会在乎她一个云墨衣的看法,就算她名扬天下,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只要两国交好,永无战争,一个女人的幸福算的什么,再说了,那可是皇后之位,多少女人想要也要不得的,配她一个丞相之女,绰绰有余了。所以,在没有爹爹的朝堂上,定然是赞成声一片,所以楚亦寒才会龙颜大怒,却又是心里发愁。
一边是国事,一边是心爱的女人,难道作为皇帝,真的不能两全吗?
“衣儿怎么看?”楚亦寒头埋在她的脖子里,闷声问道。
她身上和发间的香味,引得他满足的一叹,心中更加郁闷:这女人,他想尽了办法都得不得,怎么可能去便宜那个玉之影!
“你说呢?”云墨衣神情冷然,反问道。
楚亦寒双手环绕在她的纤腰上,俊脸肃然,目光冰冷地盯着那张锦帛,说道:“不让他来,就算是继续打仗,也决不让他得逞。”就算被百官骂作昏君,就算遗臭万年,他也决不让玉之影达到目的。
“让他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是?”云墨衣冷然道。
“衣儿,我一定会再回来的。”没来由的,她想起了他对她喊的那句话,时隔不过五六天,他果然又要回来了。
“衣儿,本来我想与你一同死的,可是下水那一刻,我似乎舍不得了。解药已经喂给你,你走吧,在你的心里,可要记得我,要不然,我做鬼也要缠着你。”他好听的声音犹在耳边,那个将她送上水面,自己却沉下去的一国国君,那个狡猾的男人,没来由的,她竟有丝想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