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身处绝境,婉颐的脑子越是转得飞快,片刻功夫,她的眉心轻舒,抬起头问老鸨:“敢问妈妈,现在是什么时辰,花魁大赛什么时候开始?”
凤妈妈赶紧答道:“现在是七时,离开场还有一个时辰。”
“还有一个时辰?”婉颐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绪,决意一博。她离开座椅,“扑通”一声跪在凤妈妈面前。
“苏小姐,你这是何故?”凤妈妈吃了一惊。婉颐眼中泪光闪烁,言辞恳切道:“凤妈妈,望您同情小女,成全我救人的心愿,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这……”凤妈妈欲言又止,她没有忘记江恩尧只是让她过来侍候梳洗。至于其他,同情归同情,生意归生意,不是她不想帮,而是她力所不能及。
婉颐早已将她的心思盘算得一清二楚:江恩尧是她的财东,靖明姑娘是她的摇钱树,让她帮自己的忙,无异于逼她赶走财东,砍掉摇钱树,对于一个妓寨老鸨,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能让她改主意的只有一样东西——更多的钱。她胸有成竹地说:“凤妈妈,我只想救人,绝不会给您添麻烦,只要您肯听我的,不仅江大少爷不会怪您,您还会得到一笔飞来的财富。若是计划成功,这笔钱足够让您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怡养天年。”
“哦?你不妨说来听听。”凤妈妈有些心动,眼前这个姑娘说话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不象是信口开河,尤其是听她说到既不得罪财东又能让她获利,便觉得这个姑娘是个明白人,俗话说: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跟谁作对也不会跟钱作对,她不由得想听下去。
婉颐缓缓起身道:“今晚花魁大赛,一例都会有外围赌盘,这么大的盛事,来的都是富贾名流,**的庄口没理由会放过这个机会。”时下广州的赌博风气很盛,山票、铺票、字花各种形式应有尽有,婉颐也曾听父亲说过陈塘甚至有“小澳门”之称。她在短时间里找不到资金支持,维有孤注一掷,假人之手为自己赢得胜算。
凤妈妈忙点头道:“对啊,你怎么知道,今年大家都看好靖明姑娘,盘口的赔率是一赔二,其他姑娘最高的是一赔二十。”
婉颐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道:“所以,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去参加,一定会有一个理想的赔率!”婉颐分析过自己的处境,她的身份神秘,庄家比较好操盘。为了不引人注目,一般不会给出更高的赔率,但一定会是在一个比较高的区间。如果最高是一赔二十,她的区间应该在十五左右,这样才能掩人耳目。然而即便是这个赔率,胜出以后获得的彩金也是相当可观。
凤妈妈眼角一跳,暗忖:说的极是!江大少爷亲点这位苏姑娘参加比赛,未必没有他自己的想法,大热倒灶才会真正富了庄家的腰包。于江恩尧来说,他左手花海量的银子让靖明高兴,右手有更多白花花的银两流进自己的口袋,这个江大少爷真是一箭双雕啊!
婉颐见凤妈妈眉眼中不停变幻颜色,心知她的思想斗争颇为激烈,她轻轻抓住凤妈妈的手腕道:“《归风送远操》已是人间极致的舞蹈,若没有打小的功力,怕是常人难以岂及。小女子自幼好动,父母请了京师的舞蹈教习,我也马马虎虎学了几下。”
“哦?”凤妈妈的眼睛越来越亮,听婉颐如此一说,她更加相信江大少爷不惜以两条性命来威胁这位姑娘参加比赛,不是螳螂捕蝉之计又是什么?
婉颐放开她,施施然起云手,返身拧腰勾足作了一个轻盈的回旋,兰花指落腮边,嫣然一笑道:“您听说过吴王夫差和西施的故事吗?”
凤妈妈看呆了,眼前这个女孩穿着棉袍居然也能做出如此惊艳美丽的姿态,她嗫嚅着说:“苏小姐,你莫不是想……”
婉颐微微颌首道:“还望妈妈一会儿替我安排妥当。”
“这是自然,江少爷吩咐了,一切按姑娘的要求办。”凤妈妈连声应允,想起过一会精采绝仑的表演,她捶着胸口道:“我的老天,今晚真是会热得掀翻场子!”
“还有,”婉颐略展舞姿给凤妈妈吃了一颗定心丸,接着就要逐步实施自己的计划,“妈妈应该认识今晚开赌盘的庄家,不知道能否安排我见见他。”
“这……”婉颐句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凤妈妈简直被她牵得团团转。今晚的庄家梁大麻子她自然是熟络得很,不过要想见他却不是易事。凤妈妈迟疑地看了看门外,江大少爷的两个保镖寸步不离地看守在那里,侯海也带了人在附近严密监视。婉颐笑了笑说:“妈妈不必顾虑,您想啊,跑马都还要先相马,如果我不主动见见庄家,他也不清楚我的实力,自然就不敢落力。说不定,他现在还正想见见我!”
说话间,有人轻轻敲门,万花楼的经理杨冲推门走了进来。门一打开,楼下乐队开场演奏的音乐声也飘到了婉颐耳边。同在陈塘地界,凤妈妈和杨冲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是杨冲的干娘。杨冲一见凤妈妈便道:“干娘,这位姑娘准备好了吗?”
凤妈妈听他话里有话,心有灵犀地走到杨冲的近旁,杨冲对她低声耳语道:“梁爷遣我来问问您,这姑娘的招子亮不亮。”凤妈妈一听,心里更是佩服得紧:这姑娘是什么来头,啥事都给她算尽了!当下微瞥婉颐,轻轻点头。杨冲见了也不再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婉颐心中一喜,第一步终于艰难地走了出去。随着门被杨冲掩上,乐队的声音渐渐消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婉颐抬手轻抚唐七给她戴上的订婚戒指,咬了咬牙,狠心摘了下来,救人要紧,她已经顾不得许多。
她把戒指举到凤妈妈面前道:“小女子出来仓促,唯有这枚戒指还能值当几个钱,一会儿请您替我拿给庄家,以江大少爷之名下注于我。”她顿了顿,特别加重了语气说:“请您务必记住,只能在停止下注的前一刻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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