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沙出机场时,没有了以往的热闹场面,只有“大块”和他女友接的机。张人健没有惊动任何朋友,就用以前托自己在长沙市公安局户籍处的一位中学同学,以“大块”女友哥哥的名字和户口本,做的那张假的“真”身份证,在一家不起眼的酒店住了下来。
俗话说得好,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到长沙的第二天,张人健先给徐辉去了一个电话,想让他帮忙打听一下情况,但徐辉却告诉张人健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事情。那就是他已经把张人健陆续借给自己的一百五十万退还到张人健原来公司的帐号上了。张人健一听脑袋就大了。也没法埋怨什么,张人健这时才深刻体会到明哲保身这个词的含义。张人健心里十分清楚,这是徐辉对自己的事情到底有多大也不托底,怕查到钱的去向,鞍钢公安处把区志斌的帐号也封了,这对他来说就影响大了。现在鞍山市把张人健传得都神了,似乎他把鞍钢搬了个家。徐辉大概也感到没有把握能否保住张人健。
事已至此,张人健只好赶紧给自己妻子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公司财务章和名戳放在家里的地方,让她马上去银行把这一百五十万去取出来。
事情真就跟张人健预想的最坏情况一样,他妻子第二天一早拿着手续到银行转帐时,一切都晚了,他这个帐号已经被鞍钢公安处查封了。听到这一消息,张人健刚恢复一点的自信,又转眼消失殆尽。本以为这是他的保命钱,放在徐辉那也安全,这下让他心情一下子跌到了冰点。
在这种颓废的心情下,让张人健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了兴趣。就连五一接到马晓微从广州来的电话,让他去广州一起玩几天都懒得去。这时马晓微正在广州陪她妹妹学习新的美容技术,准备回鞍山开一家大型美容院。按以往,张人健一定会去陪她玩几天,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但眼下张人健是一点欲望都没有了。
要不是他父母准备去香港探亲路过长沙,他不得不去见一面,恐怕他连宾馆的门都懒得出。父母当然不知道张人健现在的处境,他在父母面前还得装做跟原来一样的洒脱。母亲关心的还是他表弟的事情。虽说现在他姨妈进出看守所跟到亲戚家串门一样方便,但他表弟一天没回家,这心里怎么都不能塌实。
张人健现在在长沙也不想过多的露面,而关于他表弟的事一切都已经交由吕宏伟在运作当中,现在他表弟已经被留在看守所服劳役。吕宏伟向张人健保证,过几天就可以让他表弟回家先住几天,用不了多久,找到个合适的机会,一定会让他表弟长期在家待着。
母亲临去香港前问张人健需要买点什么。眼看已经入夏的天气,张人健就很随便地告诉他母亲,在香港给自己买几套登喜路衬衣和夏装裤子。他母亲当时并没在意,只以为不就是几件普通的衣服吗。满口答应下来。
送走了父母,张人健总算安定下来。如果不是接到马晓微的一个求救电话,他还会一直在长沙趴下去。
那是五月初的一天,“大块”的女友到宾馆告诉张人健,让他给广州一个姓马的女人回个电话,现在张人健的一切外部联系全在“大块”女友的手机上。
张人健马上就给马晓微住的宾馆去了个电话。马晓微一接电话,就象遇见久别的亲人一般,哭得一塌糊涂。张人健劝了半天,她才把事情跟张人健说清楚。
原来马晓微跟她妹妹到银行取钱时,被人给盯上了,等她俩取完钱一出银行门,来到马路边正准备打车时,就被几个人把包抢跑了。其实在广州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路人最多也只能是表示一下同情,这种流窜做案的人是很难被抓到的。即使报案也基本上是无济于事的。
“被抢了多少钱?”张人健关心地问道。
“三万多!”马晓微还没从这种悲伤中缓过来,仍就带着哭声说。
“行了,我当多大事呢!就这点事至于吗?好了,明天我就去广州,就当我给你把人抓着了。”
“你以为大家都象你一样吧!”
“你们这些女人呀!别管平时装得有多厉害,一遇到事就不知所措了。赶紧去给我把眼泪洗干净,别等我明天见到你时,还一脸的哭相。我现在没心思听你那秦腔,”
“你就幸灾乐祸吧!”这时马晓微的声音也露出了一点轻松的味道。
张人健买到机票后,又给马晓微挂了个电话,让她明天下午到白云机场接自己。“大块”想拦着不让他去广州,怕出现什么意外。但张人健觉得这时不去帮她一把,似乎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自己也于心不忍。虽说自己这一年来几乎没再跟她有什么亲近的行为,但一想到她那曾经让自己心动的容貌和气质,尤其是电话里那让人心碎的哭声,张人健的心立时就软了。他最怕女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也就顾不上“大块”的阻拦,只是答应他三天之内就回来,第二天就登上了飞往广州的航班。
在机场的出口见到马晓微时,果然她已完全从昨天的那种状态中走出来,脸上又露出了以往的那种高傲神情。她心里清楚,张人健的到来,就意味着自己无需去计较那点损失。
张人健在广州的这几天,算是这一段时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了。女人的温磬,都市的繁华,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忘记了已经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随时可能引发的灾难。在这没有任何顾忌的广州,他尽情地享受着生活。哪怕明天就让他下地狱,他也在所不辞。
三天之后,张人健还是按跟“大块”的约定回到了长沙。他知道现在自己跟“大块”已经是一根绳上栓的两个蚂蚱。自己的行为不但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朋友的安全负责。他不忍心自己在广州花天酒地的享受人生的同时,“大块”还在长沙为自己提心吊胆地活着。
张人健父母在香港也没待多少日子,不到半个月就回到长沙。他们是想着长沙新买的房子还要收拾,也就没心思在香港亲戚那里继续玩下去了。
张人健把父母从机场接到他们在长沙的新家,这时他姨夫和那已经从看守所回家的表弟帮着把新房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时张人健也完全感到了这种父子亲情的力量。现在他姨夫真是心甘情愿为张人健做点什么。张人健倒乐得什么也不用管了。
一进家门,长沙的亲戚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母亲拿出给亲戚们买的礼物分着。最后,把给张人健买的衣服拿出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把张人健一顿骂。
“你这化孙子,我还以为几件衣服没多少钱。在一般的商场里我都没找到,后来还是问你二伯母,才知道这东西在哪有买的。你二伯母还直夸你有出息呢。她领我去,一买我才知道,这点衣服够你爸这个教授几年的工资了。你说你是不是败家子。本来不想给你买了,但既然跟你二伯母去了,我就狠心给你买了回来。这钱你得还给我,我和你爸还值这个钱活命呢!”
“我这是给你们长脸呢,要不你们尽买那些便宜货,亲戚们也是拿些破烂玩意糊弄你们,你们还当个宝似的。我就是让那些有钱的亲戚们知道,别总拿我们当要饭的打发。”
“你别不知好歹,你姑妈对你还是不错的啊!”
“也就那么回事吧!对了!这裤子多少钱一条?我好给你钱呀!”
“两千港币呢!这是什么裤子,要这么贵。这是在你二伯母经常买东西的地方买的,好象叫什么‘西武’似的。你说你怎么能跟你姑妈和二伯比?”
“这就够便宜得了,在国内我得花五千元才能买一条呢,早知道让你再多带几件过来就好了。”对他的消费水准耿耿于怀,对一直生活在贫困状态的父母来说,心理上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你就化吧,早晚你得把自己都卖掉。”
母亲还是对他的消费水准耿耿于怀,对一直生活在中国大陆正常生活状态的父母来说,心理上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不知不觉张人健来到长沙已有近两个多月了,虽说每天都是在宾馆客房里待着,但也还算是惬意,他都有点忘记鞍山的事情了。可“大块”还是对他订的那一万吨钢材不死心,总想回大连和鞍山看看,张人健心里清楚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但“大块”不死心,实在拗不过他,就同意带他一起飞回大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