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也没能接受汪惠文的邀请,跟她一起继续在鞍山进出口公司干她设计好的事情。可张人健一回到鞍山就明显感觉出这里已经变天了。
鞍山市进出口公司已经被鞍山市外贸局正式兼并,虽取消了外贸局的称号,沿用鞍山市进出口公司的名称,但实际上一切实权全归原外贸局的人掌控。沈铁芳更是极力打压原鞍山市进出口公司的人。
徐元洪虽还让他挂着个副总的称号,其实已经是没有一点实权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只能在暗地里加快他的计划,尽量帮着把康华发展公司辽南分公司成立起来。但表面上他还极力保持若无其是的态度,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打算。
袁凯刚被安排为办公室主任,他也算是徐远洪的人,尽管表面上职务没降,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公司已经起不到一点作用了,只能去忙一些吃喝拉撒睡的闲活。他心理自然是十分不平衡,而他毕竟还年轻,资历也还浅,还不能象徐元洪那样,马上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单位。但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毕竟自己在鞍山市还有一定的社会关系,未必就没有出头之日。因此他每天还得继续忙碌着,虽不心甘情愿,但也只能暂时低头。
当然象张人健,马宁之流的人,就根本无所谓沈铁芳给自己安排什么岗位,他们本就没打算在这干长,是属于形势好就做下去,只要一发生变化就开溜的主。
张人健一回到鞍山,就被分配到新成立的经贸分公司,他也就在那呆了半个月,就一去不回头,本来他的人事关系就没正式转过来,他到现在还是拿两份工资,鞍钢企管处还以为他在那脱产学外语呢。
他心里早有准备,这时张人健已经收到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攻读经济学硕士学位的入学通知,让他于***年月8日到学校报到。而他姑妈,也从香港的廖瑶珠律师事务所,给他把经济担保书邮来。他正在鞍山市公安局办理出国护照。在这段时间里,他自己则每天都无所是事,整天闲逛,除了上午复习会英语之外,下午就泡在鞍山宾馆的舞厅里打发光阴。靠这种与异性的接触来麻醉自己。
很快他就那拿到了因私出国护照,但他内心这时一点都没有激动的感觉,如果要是三年前让他拿到这本护照,也许他会激动的把整个世界都忘记,把所有人都抛在脑后。但经历了这几年的工作生活,他似乎已经失去了那种继续读书的热情,尤其是这几个月的下海生涯,让他内心里,更是把对出国留学的想往淡化,真就有点无所谓。要不是沈铁芳接管了公司,他还真就懒得去办理什么出国护照。
有一天他中午回到宿舍准备休息一下,那时张人健虽说已经结婚,但单位在没有分给他房子前,他还可以继续保留宿舍。这就让他仍能有一个自己的天地。他一进宿舍大门,就听到传达室胖女工喊他。
“唉!张人健,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王姐。”
“你小子最近在外面犯什么事了?”
“没什么呀?到底怎么了?你就别神秘兮兮的,好象我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张人健有点不耐烦了。
“那今天怎么市公安局来电话,让你马上去一趟。”王姐这才说出实情。
“市局?我也没什么联系呀?是哪个部门的?”张人健又问道。
“好象是什么管理处。对了,是出入境管理处。”她终于叫准了这个单位。
听她这么一说,张人健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估计是有关出国的事情。
“噢,你早说呀。害得我差点出身冷汗。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没什么事。谢谢你了,王姐。”转身他就上楼回房间了。
下午张人健还真就没敢耽搁,刚一到上班时间,他就骑车去了市公安局。一到出入境管理处的办公室门口,他就看见那位三十左右岁,姓田的女科长坐在办公桌前。他敲了敲门就进了屋。
“田科长,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是叫张人健吧!”
“对,我就是张人健。”
“噢。是这么回事。你的护照,由于我们的疏忽,少登记了一项内容,需要到省厅再重新登记一下。所以还得麻烦你把护照给我们,我们好去省厅重新办理。”她详细地给他说明了情况。
“行。那没问题。可是我没带在身上,一会儿我就给你送来。”张人健想都没想就答应道。
“那最好,我们明天就要去沈阳,要不就会耽误了。”那田科长又叮嘱了一遍。
张人健根本就没把这事在脑子里转个圈,回家取了护照就又回到市公安局,把护照交给了那位田科长。他也没从这位女科长的狡黠的一笑里感觉出什么不正常。又继续回到鞍山宾馆舞厅去混时间了。
但就在两天之后,当他下午还在鞍山宾馆舞厅正搂着个小女孩跳舞时,忽然发现原鞍山市进出口公司姓单的一个部门经理,现在的职务仍然没变,他是极少数在合并后职位没变的人之一,从这一点张人健就感觉出他与沈铁芳一定有点什么特殊关系。平时他很少跟这样的人有什么接触,今天在这看见他,张人健心理觉得有点蹊跷,心想: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
“唉呀!今天可真新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单大经理。”等舞曲一停,张人健就走到他跟前调侃道。
“这里太闹,咱俩到那边去坐吧。”说着他就把张人健叫到舞厅隔壁的一个作为休息的小酒吧,找了张台子坐下。
“你以为我象你似的,每天有闲心泡在这里。不为了找你,我能上这来。”他说的一点不假,那时象他这样四十来岁,正想在仕途上往前爬的人,是不敢在这种场合上出现的。
“你找我?”
“可不就是找你呀。你小子可把我害苦了,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你的踪影,要不是张军告诉我,还真就不知道你小子每天在这搂着小丫头跳舞呢。”他抱怨地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张人健有点不解的问道。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沈总下的指令,你最近准备出国吧?”
“谁说的,哪有那回事?”张人健一口否认。
“你就别跟我装了,你的护照呢?”
“护照在家呢,谁没事整天揣着那玩意。”张人健听他说到这,也就知道没有必要瞒他了。
“还在家呢?恐怕已经在市局出入境管理处田科长的卷柜里吧?”他冷笑着说道。
“唉,邪门了?你怎么知道的?”张人健还纳闷呢。
“有什么邪门的。那是沈总给公安局去的电话,说你欠着公司的钱,公安局这才把你护照收上去的。”他这么一说,张人健才彻底明白这件事的原委。
“我他妈的什么时候欠公司的钱了?沈铁芳也忒损了吧,早知这样,当初真就该跟汪惠文一起整他一道。”张人健真有点怒气填胸。恨不得把沈铁芳的八辈祖宗都骂了。
“你怎么不欠公司钱?你那几万元的差旅费报了吗?”
“那不都花在公司业务上了吗。怎么能说我欠公司钱呢?”
“这看怎么说,如果你没报销,那就可以说你还欠着公款。所以沈总让你马上回公司财会处报销。徐总也在公司等着你呢。”
“今天恐怕不行,我那些票据还没整理呢。怎么也得明天吧。”
“那也行,我回去告诉徐总一声,让他明天上午在公司等你,你小子可一定得去呀,别再让我满鞍山市找你。”他可能也觉得张人健说得有道理。
“你放心吧!你们把事都做绝了,我能不去吗?不去我还能出国吗?你们就瞎整吧,别有一天有什么事落在我手里。”张人健也是真被沈铁芳这一手气疯了。
“这你可别怨我,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听喝的。”这单经理也无奈地跟他解释道。
张人健这时已经没有一点心情继续在这消遣了,也赶紧骑车回到家里,把自己的皮包和书桌的抽屉倒腾了几遍,找出自己这几个月存下的各种票据,逐一整理出来。
这也真够难为他的了,这几个月,他花的钱比他参加工作这三年花的都要多好几倍。他望着这一张张票据都眼晕,让他无从下手。他只能一张一张的对,要不是沈铁芳用了这一损招,把他的护照扣下,想让他老老实实回单位报销,还真就挺难。他一定会无赖地说:你们爱上哪告就上哪告。反正他肯定没有耐心去整理这一堆票据,他瞅着都脑袋大。
为了能拿回护照,他一直整理到晚上十点,才基本上把这些票据分门别类的一张张贴在纸上。大概把数对了一遍,觉得能把自己从公司借的钱平上,才睡觉。
第二天,他也没敢耽搁,一上班就去了鞍山市进出口公司,这时原鞍山市进出口公司已经撤消了,所有人员都搬进了原鞍山市外贸局的办公楼。虽说这栋五层高的大楼也挺气派,但张人健对他一点没有什么留恋之情,他进这栋楼几乎说只有可数的几次。他最不愿意见的就是沈铁芳的那副阴深深的老脸。
在财会处报销时,张人健倒没觉得什么,可把徐元洪难坏了。他望这这一堆已经贴好了的票据,也象张人健一样脑袋“嗡”的一声,涨得老大。这可能也是他签过的数额最大、项目最多和最让他头疼的报销单。
不过张人健还是挺佩服他的应变能力,他替张人健,其实也是为他自己找出了许多理由,用了近一上午的时间,才总算把这一堆票据签完,并交财务人员审核完毕,当张人健拿到财会处长给他开的那张已经还清公司欠款的证明时,心里才长出了一口气。
让他值得庆辛的是,本以为会赔上个五、六百元,那在当时也是他三、四个月的工资。可是到头来,他还从公司拿回了一百多元。这一点他还一直感谢徐元洪,认为他还是一个十分讲良心的好人。他在心里暗自嘲笑沈铁芳,还想让我赔钱,你就做你的恶梦去吧,非得让汪惠文把你给整死,那才解恨。
自然他拿着这张证明,顺利地从那位田科长手里取回了自己的护照,但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事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按规定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过这样他就与鞍山市进出口公司完全脱离了关系。
接下来他就开始了出国留学的准备,为了安抚住他那还没有完全被父母认可的妻子,他又带着她特意旅行了一圈,从鞍山出发,去北京、武汉,主要是到长沙,这个张人健出生和曾经生活过的城市,让那里的亲戚见个面,算是让父母和亲戚认可这门婚事。主要是也让他妻子放心。然后又从上海回到大连。
其实张人健对这一切都无所谓,一向自作主张的他,很少能听父母的劝,这也是他对小时候受父母管制的太严的一种逆反心理。如果不是他妻子每天在他耳边的唠叨,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在进出口公司的烦心事,他是绝对不会去赶时髦旅行结婚的。
经过了这二十来天的旅行,回到鞍山张人健依然感觉到空虚,有点闲不住的他,心思又开始转悠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