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黛玉含泪而笑,娇美清丽如初开的桃花,犹自含着风露清韵,别样动人,李稹只觉得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漏跳了几拍,怜惜之余,竟不由自主涌起几分沉醉来。
心思迷醉了半晌,李稹终于渐渐醒过来,轻轻“唔”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担忧,温颜道:“朕只管与姑娘说话,竟忘记照应姑娘的身体,梅林湿冷,虽然冰雪已经融化,但姑娘身体太娇弱,到底还是不适宜久待,不如快些出去罢。”
见他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黛玉心头自是感动,轻摇螓首,曼声道:“皇上过虑了,民女还支撑得住。”
“不管怎么样,还是出去吧,”李稹知她在宽慰自己,笑看着她,眼中蓦然浮现出一丝促狭,声音中亦有了玩笑的意味,“不然,呆得太久了,那贾家的什么三小姐又生出闲言,说朕与林姑娘在上演戏文故事,朕自个儿倒无所谓,带累了姑娘的清白名声,可就不好了,到时候姑娘选婿艰难,只怕又要望着朕哭泣抹泪,朕可吃不消。”
听得他又来打趣揶揄,神情笑容都与当日初见时如出一辙,黛玉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气恼,一时也顾不上什么,跺了跺脚,径直道:“可恶,你竟然又取笑我,我……”话未说完,已经察觉到言语失仪,忙伸出纤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到底还是迟了。
见她已经忘记流泪,目光似嗔似怨,神色却甚是可爱,李稹松了一口气,不由朗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敛笑容,向黛玉道:“林姑娘与朕针锋相对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不过,朕倒情愿林姑娘永远这样,这样,朕的日子,才不至于索然无味。”
一言一语之间,说得颇为平静宁和,却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感伤黯然,黛玉怔了一下,倒也不愿与他太生分,只撇嘴道:“皇上这话,未免太过了,皇上是九五之尊,坐拥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这样的好福气,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又岂会过得索然无味?”
这番话说下来,分明带了一丝调侃,分寸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疏离,又无半点失仪,李稹不禁暗赞她冰雪聪明,笑着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只是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后宫佳丽虽多,却都是些循规蹈矩的木头人,实在无趣无聊。”
他唇角飞扬,笑意愈深,旋即道:“倘若那些妃嫔能如姑娘这般,时而灵黠调皮,时而笑语如珠,时而揶揄调侃,自然能有趣很多,朕当可心满意足。”
黛玉细细听了,一时也辨不清他在开玩笑还是真心赞美,也不愿深想,只咳了一声,黠笑道:“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多的妃嫔佳丽,倘若人人都来揶揄调侃,不知有多少台大戏,只怕到那时皇上就要叫苦,没有精神应付。”
说着,便理了理衣襟,旋即略敛神色,婉转地道:“行了,想来皇上也笑够了,刚才皇上不是说要出去吗?不如现在就走罢。”
李稹听了,虽然还欲再说,却到底还是顾虑她的身体,便无异议,颔首道:“姑娘说的是。”
两人一前一后,逶迤着步出梅林,那些正在等候的宫娥内监见了,忙一同拥过来伺候,雪雁也脸有笑意,随了过来。
李稹却想起一事,抬手让他们停住脚步,不要走近,自己回身看着黛玉,满面关切之色,轩眉道:“朕倒忘记了,林姑娘隐忍多时,每天对着元妃,心中不知怎么难受,若让姑娘再去凤澡宫,只怕姑娘会觉得度日如年,回贾家更是不妥,不如还是暂且留在宫中,另觅一处宫殿暂住,候朕将贾府之事料理清楚,再做打算,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他说得温文如玉,细心轻柔,眉宇间的神色更是诚恳到了十分,黛玉心底不禁氤氲出浓烈的感动,静了一下,方道:“皇上身负江山重任,百忙之中听民女叙说委屈,如今又这般为民女着想,民女甚为感激,只是要劳烦皇上,实在不妥,何况元妃那边,也不好交代,不如还是罢了。”
李稹抬手一摆,摇头道:“朕方才还说,要好好对待林姑娘,姑娘倒说起这些场面上的话来,未免太生分了。”
他说到这里,眸中有流星一般的笑意闪过,旋即湛然道:“至于元妃那边,朕就差人过去说,朕将姑娘留下了,反正她将林姑娘召进宫,本也是这个目的,只是形势并没有如她料想的那般发展罢了。”
听了这番话,黛玉忖度片刻,倒也不好再拒绝,便颔首道:“既然如此,民女便领了皇上的好意。”
听得她应允,李稹甚是高兴,轩眉想了一会儿,复又道:“若是让林姑娘住其他妃嫔的宫殿,不但林姑娘自己不自在,旁人看了也不像话,不知又要生出什么闲话,唔,朕想起来了,秀仪的住处是空着的,不如就去那儿罢。”
抬手拂去肩上沾着的点点落英,举止甚是温雅,向黛玉轻浅而笑:“林姑娘不必担心,秀仪是朕的嫡亲妹子,她的朝云宫甚是宽敞,宫娥、内监都是朕与母后亲自挑选的,身家清白,安分守己,绝不会惹是生非,那里铺陈也很雅致,与林姑娘的品味大致相符,北府的湄郡主进宫,也常住在朝云宫。”
说到这里,轻轻“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朕想起来了,湄儿昨天进宫觐见母后,还没走呢,林姑娘放心,她虽然年纪小,却冰雪聪明,性情又好,你们必定能够和睦相处的。”
黛玉听了,唇齿间蕴上一抹笑意,心中感激他设想周到,便点头道:“其实民女与湄郡主之前便已经相识,昨天郡主进宫,曾邀民女到朝云宫一聚,那地方果然甚好。”
闻言李稹更是放心,笑容满面地道:“既然林姑娘也无异议,现在朕便陪姑娘过去。”说着,便抬起头来,望向垂手立在远处的宫人。
见了这样的神色,那些人自是心知肚明,连忙行过来服侍,簇拥着两人,步向朝云宫。
及到了那儿,进得殿中,在此处服侍的宫娥、内监见了,都迎上来行礼,为首一个宫娥年纪略大一些,是朝云宫的掌事宫女周素琴,陪笑道:“皇上可是过来看湄郡主的?不巧得很,太后刚将郡主传过去了,让她陪着说话解闷。”
李稹闻言一笑,负手道:“既然她不在,也就罢了,待会儿再见罢,朕带了一位闺阁小姐过来,想安顿在这里。”
他这番话声音并不高,然而落入众人耳中,却似激起千层浪一般,毕竟,皇上带来的,并不是妃嫔,却要亲自安排她的住处,言语间又甚是关切,这样稀奇微妙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上。
一时之间,满殿宫人尽皆睁大眼睛,面面相觑,眉梢眼角都有着无法置信的神色。
他们的神色,李稹自是看在眼里,不悦地挑了挑眉,继而恢复如常,步到正殿的蟠龙宝座上坐了,又指了指一旁的紫檀镂花木椅,含笑看向黛玉,娓娓道:“刚才站了那么久,想必姑娘也累了,还是坐着歇一歇罢。”候黛玉坐定,小宫女献了茶,方让宫人一一上来参拜,报说各自的名字。
黛玉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心情不免有些忐忑,但她到底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静静坐着,便自有一份落落大方的雍容气度,叫底下的人不敢小觑。
候参拜完了,掌事宫女素琴低眉顺眼地行上来,恭声道:“朝云宫布局甚广,秀仪公主住的是锦瑟殿,湄郡主选了静怡阁,还剩了四处,分别是玉芙苑,留仙斋,清芷水榭,漱玉居,不知林姑娘喜欢哪个地方?”
“就选清芷水榭吧,”黛玉抿唇启音,温婉答了,话音刚落,方才察觉李稹与自己异口同声说来,靥上不觉浮现出一抹红霞,转身道,“皇上也喜欢这个名字?”
李稹眉宇温润,漫然一笑:“不过是忖度林姑娘之心罢了,林姑娘出自江南,自然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将手搁在案几上,凝睇着黛玉含羞绯红的容颜,旋即道:“虽然只是暂住,但到底不能太马虎,姑娘身边,只有一位贴身婢女,未免太少了,不如趁此机会,挑选几个乖巧合用的,如此,不但姑娘自己省心,便是你那婢女,也能轻松很多。”
见他以一介帝王的身份,絮絮说着寻常小事,黛玉不免有些好笑,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仿佛被蜿蜒春水滋润过一般,婉声道:“既是这样,民女便选四个宫娥罢。”
李稹知道她清高爱静,也不愿再勉强,颔首道:“姑娘身边从没内监,如今选四个宫女,倒也罢了,省的吵吵闹闹,倒让姑娘心烦。”
见他欣然应允,黛玉微微一笑,果然选了四个,都是面容乖巧、稳重端厚的女子。
候她选定之后,李稹喝了几口茶,也不看那些宫女,只轩了轩眉,徐声道:“林姑娘性子好,朕眼睛里却是容不下沙子的,林姑娘选了你们,今后你们便是她的人,凡事都伶俐一些,若是小心伺候,好好服侍,朕自然重重有赏,绝不亏待。”
他说到这里,冷冷笑了一下,声音中便有了寒意:“朕看重你们,你们自个儿也要安分守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倘若敢胡作非为,心不放在林姑娘身上,做出违逆背叛主子的事情,惹林姑娘难受,朕自然有手段对付你们,当然,也不会怎么样,只是这颗脑袋,多半会长不安稳!”
在宫人面前,李稹素来不苟言笑,这番恩威并施说下来,更有一份不怒自威的震慑力,那些宫娥神色不禁一凛,忙诚惶诚恐地道:“能服侍林姑娘,是奴婢的福气,必定会忠心耿耿伺候姑娘,绝不敢行差踏错。”
李稹点了点头,这才满意,看了素琴一眼,淡淡道:“既然住处、宫女都选定了,你亲自领着人,将清芷水榭收拾好,安顿林姑娘歇息,再派人去内务府,取些上用的衣服饰物,。”
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你也瞧见了,林姑娘的衣饰,以素雅清新为主,由此可见她的性情,那些衣饰,除精致合用之外,更要淡雅素净,收拾屋子时,也留意一些,不要太奢华,不然,倒让林姑娘住得不自在。”
素琴恭敬听了,忙领着宫人,依言而行,这里李稹方微舒面容,看着黛玉道:“住在这里,凡事以舒适自在为主,朕与林姑娘相识的时间虽然并不长,却知道姑娘绝非扭捏之人,倘若今后缺了什么,想吃什么,便告诉底下的人,倘若有宫女不听话,只管让素琴惩罚,不必客气。”
黛玉欠身道谢,应承下来。
一切妥当之后,李稹方才略微安心,倚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细细品着,须臾再抬头,却“唔”了一声,脸上的神情甚是奇怪。
黛玉立刻察觉,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他正瞧着侍立在自己身后的雪雁,不觉一怔,扬了扬烟笼般的秀眉,疑惑问道:“皇上怎么了?”
“没什么,”李稹回过神来,笑了一下,“你这侍女脸上的痕迹,已经淡了一些,看来‘琼玉复颜膏’名头大,效果却也不赖,也算名不虚传了。”
黛玉听了这话,唇角不由舒展出极明艳的笑纹,粲然道:“说起这个,真是多亏皇上,倒是民女还没道谢,甚是失礼。”说着,便回眸看着雪雁,眼波斜斜一动。
雪雁随在她身边多年,脾气心情都是知道的,见状立刻会意,忙行了出来,敛衣下拜:“多谢皇上再生之恩。”
李稹抬手一扬,拧着眉道:“罢了,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必跪了,只是朕有一事不解,你伤得这么重,几乎被毁容,看上去绝不像是意外。”
眸光湛湛,转而看向黛玉,语意温然而关切:“朕已知贾家让姑娘受尽委屈,如今你这侍女受伤,想必也与那些人脱不了干系,内情到底如何,姑娘不妨直言,不必隐瞒忌讳。”
听得他如此相问,黛玉起先微怔,旋即想起那天雪雁受伤的惨烈景象,心中五味陈杂,难过不已,温婉纤长的双眸骤然笼罩上一层水雾,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雪雁早知黛玉答允进宫的本意,见李稹满面关切之色,不禁眼中微亮,叩首拜道:“皇上一眼便看出奴婢的伤势是人为,果然英明,至于罪魁祸首,是一个名叫薛宝钗的女子,虽然不是出自贾府,但身份却是他们家未进门的儿媳。”
眼中落下泪来,声音亦转得甚为苦涩:“这个薛宝钗,比我们姑娘大两岁,十岁进的京,也住在贾家,因我们姑娘才貌比她好,一直都很嫉妒,素日里还只是言语针对罢了,后来元妃下旨,将她定为荣国府的二奶奶,大约是因自己已经有了依靠,便起了害我们姑娘之心。”
听了这番回答,李稹又惊又奇,皱紧眉头望着黛玉,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黛玉重重一叹,见雪雁犹自跪着,便离座扶起,旋即定一定神,含着眼泪道:“算起来,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那天薛姑娘打发身边的婢女过来,以为民女补身体为由,送了一盏汤汁,却不好好端着,竟要尽数淋到民女身上,民女的婢女眼见形势不对,挺身相阻,民女这才避过一劫,但她自己的脸,却已经伤了,若不是遇上皇上赠药,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雪雁满脸全是泪,接口道:“皇上细想,倘若真是送汤,何必那么高的温度?何况,闺阁女子走路,多是徐步缓行,端着东西更会小心翼翼,若不是有心为之,岂会发生变故?”
李稹神色变了又变,事情他虽然并未经历过,却亲眼见过雪雁之前的容颜,皮肉焦黑,伤痕累累,乍看之下十分可怖。
倘若那一整盏汤,全部淋到黛玉白净娇嫩的肌肤上,将是何等景象?这个纤弱如柳的女子,风一吹似乎便能倒,哪里承受得住如此重的伤势打击?
这样一想,李稹嘴角便凝了一丝冷笑,忿忿拂袖,怒声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女子,她如此肆无忌惮,竟没人管吗?”话一出口,已经察觉到不对,以贾家那样冷淡的态度,又岂会出头?
果然听得雪雁苦笑一声,哽咽道:“奴婢受伤后,姑娘看着难过不已,也去贾老太太跟前禀报了,但我们姑娘始终只是孤身一人,毫无依靠,薛家却是家境殷实,属于‘金陵四大大族’,深得贾家看重,更何况,当时薛贾联姻之事已定,贾老太太岂肯为了我们姑娘,而开罪薛家?到底只说了一句‘家和万事兴’,便将整件事情糊弄过去了。”
虽然之前已经听黛玉诉说过自己的委屈,但此刻听了这番话,李稹依旧觉得十分难过,心头五味陈杂,怜惜、痛恨交错,如云涌动。
眼前这个少女,容色绝美,如一株含蕊轻绽的清莲,气质更是清新出尘,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俗气,仿佛从天上落入人间的翩翩仙子。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样出众不凡的女子,一直被困在世俗里,独自体会人情冷暖,艰难而坚强地面对苦不堪言的生活。
正唏嘘之际,突听得雪雁幽婉道:“皇上明鉴,我们姑娘独自来京,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实在委屈,可是,再苦再难,姑娘都始终相信,只要遇上能主持公理之人,苦日子便会过去,如今终于见到皇上,姑娘心里必定满怀期盼,还请皇上秉公处置,为姑娘做主。”
言语诚恳拳拳,殷切满怀,与方才在梅林黛玉所说的话大同小异。
李稹郑重点头,一字一字,不假思索地道:“以前是朕不察,才让林姑娘受尽委屈苦楚,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再让你们姑娘堵心难受。”
说着,回头看向黛玉,眉宇间流溢出温暖清润的光华,旋即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林姑娘,你要相信,有朕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得那样轻缓温柔,却又那么坚决,黛玉只觉得心弦微微一动,有奇异的感觉一闪而过,忙低眉定了定神,方道:“皇上金口玉言,民女岂会怀疑?”
如此闲话一番,眼见时候不早,李稹温和而笑,轻言细语道:“接近年关,朝务虽然不多,却也离不得人,姑娘好好静养着,静候消息,朕有空再来探望。”
黛玉细细听了,连忙站起身,一一应了,又道:“民女恭送皇上。”言罢,便随着一众宫人,送李稹步出宫门。
一出来便见宫前早停着一架明黄色的肩舆,华美异常,皇家贵气尽显无疑,几十个宫娥、内监及羽林护军肃容相待,见皇帝出来,一齐跪下请了安,方请皇上上了肩舆。
一行人逶迤着去远了,黛玉却依旧有些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心头百折再千回,悲喜难辨。
人生在世,际遇原是这样的变幻莫测,不过一天功夫,她便已经搬离清韵阁,来到这个尚算陌生的地方,人生轨迹,也将滑向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最艰难的,已经过去了,至于接下来的路,虽然李稹信誓旦旦,但到底悲欢如何,尚是未定之数。
正柔肠百转,却听得雪雁在耳边轻轻道:“姑娘,皇上打发人回转,不知有什么事情。”
闻言黛玉一惊,立刻清醒过来,果然见面前立着一位宫娥,连忙问:“皇上是不是还有什么话?”
“不错,”那宫娥神色恭顺,唇角却有笑意隐现,“皇上见姑娘立在这里不动,很是忧心,打发奴婢过来,说姑娘今天在梅林已经站了很久,这儿又在风口上,姑娘身子单薄得很,还是快些进去,别冻出病来。”
大张旗鼓打发人回来传话,却是为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倘若是别人,自然没什么,但偏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难免让人觉得好笑。
黛玉面上一红,却也不能不答话:“我知道了,即刻就进去,劳烦姐姐传话。”
那宫娥一笑,行罢礼自去了,黛玉携过雪雁的手,正要进殿时,却见身侧一众宫娥、内监都低着头,肩膀却不停地抖动,显然正在强忍笑意。
黛玉微凝秀眉,淡淡道:“行了,别忍出病来,想笑就笑吧。”说着,便带着雪雁,转身步回正殿。
立在她身后的宫娥、内监见了,再也忍耐不住,都抿起嘴巴,忍俊不禁起来。
虽是笑着,心头却有凛然之感,看向黛玉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敬重与畏惧,倘若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岂会得到皇上如此厚待?(未完待续)